感受到葉瀟瀟陡然間真正上升起來的溫度,木熠猛然一驚,眼皮跳個不停。該發生的終究還是來了…他只機械式的重複道:“葉瀟瀟,要挺住…要挺住。”
許久未有的感覺侵襲而來,仿若置身於火海里也化作熔漿。
身體不行,心靈更是百般折磨,尤其在嘗試過這種痛之後,過了那麼久的安逸日子,光是想起來都會怕,現在卻還要經歷一遍……很快的熱度就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慢慢騰昇着。
同最初一樣,不知怎麼捱過每分每秒,那熱好像已感覺不出是熱,就像一把尖刀快狠的紮在她肉上,帶來尖銳的痛。又像一隻只噬人的螞蟻在裡面鑽,一點點啃噬她的骨頭。熱浪已全然轉變成尖銳的刺痛,睜眼和閉眼好似都只有黑色的一片。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有木熠陪着了…那時,她在地上疼得四處打滾亂翻,躲在皮裘裡疼得扭曲做各種怪樣的姿勢。而現在,被木熠緊緊禁錮得動彈不得,再苦再痛也只能在自己翻天覆地的意識裡靜靜躺着。
然而她並不怪木熠不讓她發泄,就算搖搖晃晃搖斷了脖子也不見得會過一點。相反她無助中有了一道支柱,心疼眼前的人可能會比她更痛。
“啊!”這一聲慘叫顯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葉瀟瀟開始胡言亂語亦真亦假的歇斯底里起來,“你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找到治我的方法,爲什麼爲什麼!”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想問的。只不過不是這樣吼出來的,但她現在只要找到一點逼自己出聲的機會就想大聲,就想發泄。
強按住葉瀟瀟不安分亂動的身子。木熠花了較大的力氣纔將她牢牢抱住。“乖,你撐住…撐過這一關我…馬上給你治療。”木熠鎮定的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顫抖。
“馬上,馬上…你永遠都只有這句話搪塞我,你知道我多痛苦嗎?!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葉瀟瀟順着眼角流下了一串滾燙的淚水,這樣吼他她很難過,一切都超脫了她的掌握範圍…
這赤焰火毒。簡直比罌粟還可怕!勾起她濃烈的憎恨感,竟連他人的感受都不顧了…她何嘗不知,木熠只要尋到一丁點機會就會馬上想辦法想救他。可到底,到底是什麼…讓她等這麼久,讓她這麼害怕。
這一個月來在魔域是她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她不想走。她捨不得…即使是臨死前她已是美好的結局。還是憎恨着抱怨老天!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比誰都知道!”木熠跟着語無倫次的喃喃起來,眼睛赤紅一片,像是要滴出血來。
葉瀟瀟聽着話陡然安靜了下來,停下了身體的蠕動,有些訥訥道:“你的母后…也是中這種毒死的。”天吶,她在做什麼。竟會忽視掉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他母后死前,定和她一樣痛苦。而木熠定也親眼看到過那悽慘的畫面,次次提到此事時眼神纔有灼灼的堅定。早知如此,她就算被活活燒死了也不該吭聲一句!竟然還對他發脾氣。
突然感到臉上較燙的淚水溼潤一片…葉瀟瀟心驚,她的眼淚已經幹了,就算不幹也沒有那麼燙…耳朵一動,聽聞某人一不小心一聲抽噎聲,葉瀟瀟心中大駭。
“怎麼了,你哭了?”葉瀟瀟突然安靜的像個布偶,只是眼神依舊被折磨得空洞。
她情不自禁探出白皙的手臂撫上了木熠的臉頰…手中確實沾染到不少的溼淚。他會流淚…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會哭,真是讓她暫時的震驚多於心疼。
木熠趕緊將葉瀟瀟的手拿下來,不待葉瀟瀟繼續纏問,急速道:“你要撐下去,我木熠說到做到,一定會給你找到解藥!只是解藥的材料…有些難找,你要等我明白嗎?”再也顧不了了,原來一直以來的什麼替她完成最後的心願都是自欺欺人。
這幾天帶她玩是自欺欺人,爲她做聖誕樹也是自欺欺人,什麼生命中的最後一程他都不要管了。只要看到葉瀟瀟這個樣子,他那些所有的壓力,道德通通都像垃圾一樣丟掉,所有的心理防線瞬間垮掉。
“我等,我等…我不會死掉的。”她不要留下他一個人,不要讓他看着兩個重要的女人都以這種方式死去,那真是太殘忍了!
之後,熱浪一波一波的襲來,每次痛到極致她都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不行了,我不行了木熠…求求你,弄暈我,我不要感受這種痛!”葉瀟瀟此時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昏過去,昏過去就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不行…”
話音未落,葉瀟瀟卻是剛聽到那個不行,瞬間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只覺得這世間天崩地滅,連如來佛祖都救不了她了。
葉瀟瀟血混着淚的雙眼四處張望,開始還是一片模糊,好一會眼神才聚焦起來。她瞧定了旁邊的牀樑,如洪水猛獸般不要命的撞了過去。
只是想着還是不要撞死,答應過木熠不能死,臨到牀樑時又收回了幾分力度。饒是這樣,還是撞得她暈暈沉沉的,剛聚焦起來的眼神又渙散過去,而後就慢慢的闔上了眼。
耳邊是木熠滔滔不絕的謾罵聲,只是她已無暇再管了。她得救了嗎,解脫了嗎?爲什麼感覺還是那麼痛,多加思考時連神經都是一根一根的痛。
極其艱難的睜開眼,葉瀟瀟看了一眼臉又青又白的木熠,低聲道:“我睡了多久了?”她解脫了多久了?撞上一幢可以讓她自在多久?
“你剛剛在幹什麼!越受外界刺激火毒發作得越強烈,這樣是根本撞不昏頭的,那疼痛感無人能抵!就算你吃了一百包安神散它都能把你疼醒來!”木熠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剛纔沒睡,根本睡不着!才一閉眼就睜眼了。”真是個蠢女人!不,是他蠢,是他一直猶猶豫豫不肯下定決心,非得看到她這副鬼樣子才肯做決定,真是蠢透了他!
居然閉眼了又馬上睜開…她的沉睡五秒鐘都換不回來,還使自己病情加重…
葉瀟瀟沒力氣說話了,暴動着身體也不見得好。只是情不自禁的不停的流眼淚,是不是熱浪達到巔峰時身子又抽動了一下。整個人的身體包括意識都處於一種混熔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葉瀟瀟半睡半醒的,總算感到體溫慢慢的回降下來…感受到身子還被人緊緊的抱着,葉瀟瀟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難,也不顧上害羞了,彷彿老了幾歲,略帶沙啞的嗓音說:“木熠…木熠,你睡着了嗎?我已經好了…我等到你了。”
“葉瀟瀟,我沒睡。”隨着葉瀟瀟真正清醒的聲音,他的手突然放鬆,懸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來。他怎麼可能睡得着?這一夜,幾次想衝出去,心中卻還是有些徘徊不定的希望她暫且熬過這一關…他還是不夠果斷,真是個混蛋!幸好葉瀟瀟捱過了這一關,不然他永生永世都會恨死自己!
“恩…”她也想到了,這一夜他定也是過得心驚膽寒…望了望天色一絲亮光都還沒有透進來,時辰還早…葉瀟瀟往他懷裡縮了縮,有些歉意的道:“剛剛是我太痛苦了,說了些沒有理智的話…你不要在意好嗎?”她倒是不是怕木熠責怪自己,只是不想他爲那些話耿耿於懷…
“怎麼會。”木熠用下巴頂了頂她的腦袋,像連嗓子都浸了汗液般,聲音有些鏗鏘,“累了一夜,先睡會吧。要恢復好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