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初小九的思緒。
她抹了抹眼淚，看清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慕雲天三個字。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按了拒接。
她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他。
此時此刻，她真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電話繼續鍥而不捨地響了第二次。
初小九乾脆關閉了手機。
一陣狂風襲來，緊接着，雨就下了起來。
初小九忙小跑起來，眼神掃着路邊，準備找個地方避雨。
此時，突然一輛車從她身邊駛過，滴滴滴鳴笛。
初小九下意識地一避，卻還是被濺了一身的泥水。
而手中的手機，也不小心滑落，一下子掉進了路邊的水窪裡。
水窪裡雨水不深，卻也恰好將手機淹了個徹底。初小九撈起手機來，開機，手機閃爍了幾下，就徹底不亮了。
初小九欲哭無淚，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怎麼什麼糟心事都趕到了一塊了！
雨越下越大了，跑了幾分鐘，初小九才找到個避雨的棚子。
棚子是路邊攤臨時搭建的，現在攤位沒人，棚子也被風吹得嘩啦啦響，好像隨時要散架一般。
初小九渾身落湯雞似的，抖得瑟瑟發抖。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次放學，也是下這麼大的雨。她沒有帶雨具，就躲在路邊等雨停。可是雨好像下個沒完了似的，小小的她就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然後，頭頂就有個柔和熟悉的聲音，關切地說道：“快跟我回家。”
她擡起頭來，傘下，是媽媽溫暖的臉龐。
初小九心間一酸。
媽媽已經走了十年了。
如果媽媽還在的話，她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無家可歸、失魂落魄。
世間，再不會有人，輕聲對她說一句回家了……
初小九慢慢蹲下，好像小時候一樣，抱着膝蓋，低下了頭。
耳畔，風雨大作。她好像浩渺滄海中的一葉浮萍，不知道要飄蕩到哪裡去。
突然，除了雨聲，耳畔出現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她感到肩頭一沉，一件衣服蓋在了她身上。
她一驚，忙轉頭。
竟是慕
雲天蹙眉的臭臉！
一時怔忪，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
慕雲天打着黑色大傘，傘骨被吹得錚錚地震顫。
他似乎出門的急，連衣服都沒有換，還是穿着那件藍白橫紋的病號服，在整個街景裡，顯得極爲不和諧。
他的眸光深邃，沉沉如兩道深淵，死死地盯住初小九，眉宇間是複雜的情緒！
“慕……慕雲天？”
半天，初小九才張口，有些喑啞地低喊了一聲，似乎在確認眼前的是不是真的。
“嗯。”
慕雲天沉沉從喉嚨裡哼了一聲，語音似乎很不滿。
他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然後使勁箍住她的小肩膀，攬住她，大步流星地走。
她被迫倚靠在他的懷裡。
他的身體帶着溫度，貼住她時，她的半面身子都暖和了起來。
“你怎麼找到我的？”
她還是有些晃神，似乎不相信他會突然出現。
“你當我和你一樣蠢嗎？”慕雲天冷聲道，“我聽方賀說你上了幾路車，便知道你想要去找你那混賬舅舅！我到了你舅舅公司看你不在，就開車一路找你。”
“……”初小九一陣默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知不知道颱風要來了？多危險！還不回家？！”慕雲天沉着聲線責備。
登時，初小九的身子像被猛地擊中一般，瞬間有些僵。
回家？他說了回家？
哪裡是家？
是和他的家嗎？
初小九恍惚的功夫，已經被慕雲天強行塞進了車子裡。
慕雲天坐回駕駛位。
初小九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也已經全溼了。
外面風太大，吹得雨水四下飄飛，打傘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他後肩粘着的紗布在半透明的病號服下若隱若現，似乎隱隱約約滲出了血。
初小九心一緊，陡然涌起一股愧疚。
慕雲天沒有騙他，一直是無知的她在變相地折磨着他。
她本是他的妻子，現在卻和別的男人來往，還有了孩子！
“你傷還沒好，爲什麼到處跑？”初小九低聲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自己。”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慕雲天沒
好氣地轉過身子，從儲物櫃中使勁抽了數張紙巾，一股腦按到初小九的頭上，使勁地擦。
“你還有臉說？你看看你淋成什麼樣子！你這叫會照顧自己？”
頓了一下又有些氣急敗壞地道，“真是見了鬼了！你跑出醫院，就爲了出來淋雨？既然去找你舅舅，爲什麼不乾脆呆在那！”
“……因爲……”初小九的腦袋埋在白色的紙巾裡，看不到表情，她的聲音小小的，幾乎要被車外的雨聲掩蓋了，“因爲，我知道了真相，五年前的真相……”
慕雲天的手一僵。
緩緩拿開紙巾，露出初小九有些慘白的小臉來。
初小九勉力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慕雲天，我知道真相了。五年前的真相。”
初小九又重複了一遍，眼淚唰地一下落了下來。
慕雲天沉眸一深，斂住所有情緒，擡手捧住她的小臉，用指腹將她的眼淚慢慢拭去。
“你怎麼知道的？”
“……方賀給我一份搏擊館的監控視頻拷貝，我看了。”
慕雲天默了片刻，轉過身子，啓動了車子：“知道了也好。”
雨簾中，車子緩緩駛動。
這時，汽車音響傳來廣播電臺播放的歌曲——
“……放開你的手，天亮了一切又從頭。醉醒了以後，最好把記憶都帶走……我不是個負心的人，卻傷你傷的最深！我知道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你可明白我的心？我只是個平凡的人，和你一樣的靈魂，希望你以後過的比我快樂……放開你的手……”
初小九身子一顫，這歌詞，不正是她此刻內心的寫照嗎？
如果她就這麼接受了現在的一切，能和他一路走下去嗎？
她要如何面對辰辰，又要如何面對方無若？
樂曲聲中，慕雲天緩緩掀脣，語音沉穩動聽，繼續他剛纔的話：“乖乖待在我身邊就好。”
初小九轉眸，看到他淋溼了雨的側顏，堅毅俊朗，依然那麼耀眼。
“……恐怕我做不到。”初小九閉了閉眼，“這樣對你太不公平。”
慕雲天握着方向盤的手暗暗用力，修長的指背隱隱泛白。
“愛情裡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婚姻裡更是。”頓了一下，他加重了語氣，“我不會放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