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高燒37.9度。
“嗚……嗚,嗚嗚,媽媽、媽媽、媽媽……”湯圓身上火燙火燙,閉着眼難受地扭着身子,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呼喚聲。
“寶寶乖,媽媽在這裡,媽媽一直陪着湯圓呢,湯圓最乖了,湯圓睡覺覺哦,睡醒了就不難受了,乖。”簡凝抱着孩子,輕柔在他背上拍,唱着溫柔的催眠曲:“蟲蟲飛蟲蟲飛,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蟲飛蟲蟲飛,你在思念誰……”
傭人端着水走進來,簡凝朝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坐在牀上,空出一隻手拿着沾了溫水的帕子,敷在湯圓的小腿和胳膊上。
“你再去拿兩片退熱貼來。”輕輕地囑咐兩句,簡凝吻了吻湯圓的額頭,還是很熱,又拿了溫度計來量,37.6度,溫度退了一點兒。
接過傭人手上的退熱貼,簡凝小心地貼在湯圓的額頭上,湯圓小臉一皺,嘴巴扁了扁,又吵鬧地哭了起來:“嗚嗚……我熱,我好熱,媽媽、媽媽……”
“乖,我們喝水,喝水就不熱了。”簡凝趕緊拿起裝了水的奶瓶,吩咐傭人把維生素C碾碎了放進去,又搖了搖,才用奶嘴碰了碰湯圓紅紅的小嘴脣。
湯圓嘴巴一張,吸了兩口就不願意吸了,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帶着霧氣,奶聲奶氣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哭腔:“媽媽、媽媽你不要走。”
“不走不走,媽媽哪兒也不去,一直抱着湯圓,乖,寶貝乖乖睡覺,明天早上媽媽給你做蛋撻吃好不好?”簡凝柔聲哄着,站了起來,抱着湯圓一邊搖一邊哼着催眠曲,輕柔的嗓音裡飽含疼愛,斷斷續續,飄飄忽忽,讓站在門口的陸子霖也隨着她的歌聲平靜下來。
忙活了大半個晚上,她一直抱着孩子,明明有好幾次都力氣不夠了,可是她坐在牀上歇了一會兒,又站起來抱着湯圓走來走去,他幾乎不能理解,壓抑着不耐煩的情緒,小聲問:“孩子病了,爲什麼不送醫院?你以爲你隨便貼點這什麼退熱貼,就有效?把我兒子腦袋燒壞了你負責?”
簡凝沒理他,繼續用奶瓶給湯圓喂水,哄着他睡着了後,才小心翼翼地把湯圓放在小牀上,輕輕地搖晃。雙手一解放,手臂酸脹腫痛的厲害,連牀都推不動了,好像手臂不是自己的,不動都漲漲的疼。
“我來。”陸子霖在她身邊坐下,手掌抓住小牀的欄杆,輕輕地推了起來。他抿着脣看簡凝,見她臉色很差,白的嚇人,額頭上也出了一層汗,手臂更是不自然地捶在身側,一看就知道時因爲剛纔抱湯圓抱太久的原因。
傭人就在旁邊,可是她不放心,凡是都要親力親爲。
“小孩子發燒很正常,如果送醫院的話,只能打退燒針,對孩子一點用都沒有。我給湯圓貼了退燒貼降溫,喂的水利加了維生素C,也可以幫助降溫退燒。”簡凝靠在沙發上,頭頂的水晶燈調成暗紫色,柔軟地籠罩在她身上,白皙清透的臉看上去瑩潤溫暖,她脣邊掛着一抹清淺的笑容,淡淡道:“如果溫度不超過38度的話,我堅持不送湯圓去醫院,但如果溫度超過38度,我不會拿湯圓的身體當試驗品。”
陸子霖一震,“湯圓從小到大經常生病發燒?”
“也不是,湯圓的身體一直很好的。但是小孩子不管你照顧的多麼好,總是會發熱,尤其是他小時候,每次打完育苗,總是會發熱,算起來,應該有二十多次吧。”簡凝平和的淺笑,精緻清美的臉頰在溫柔的光影下半明半暗,朦朧模糊。
陸子霖凝視着她,冷硬的心倏地一軟,他嗓子眼裡微微發澀,瀲灩的深眸看向沉睡的湯圓,小傢伙臉泛紅,噘着嘴,兩個小手握成拳頭放在腦袋兩側,嬌憨可愛。
他又道:“一次也沒送湯圓去醫院嗎?”
“怎麼可能。湯圓是早產兒,出生後在醫院的育兒箱裡呆了一個月,一回家就開始發高燒,我嚇得半死,立刻就帶着孩子去醫院,之後直到湯圓6個月大左右,我幾乎每個月都抱着湯圓跑四五趟醫院,可是湯圓的身體卻一直不見好,我上網查了很多資料,還去報了一個專門教新媽媽如何照顧寶寶的培訓班……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平時就很注意了,湯圓也很少生病,就算偶爾發熱也不送醫院,物理降溫,多哄哄湯圓,多喂點水,兩天之內不退燒纔會送醫院。”簡凝提起這些事,美麗的臉頰上一會兒是擔憂,一會兒是得意。
她把湯圓照顧的很好。
在他不在的這三年裡,她把孩子照顧的無微不至,而他作爲父親,作爲和孩子最親的親人之一,卻什麼也沒有做,一無所知的袖手旁觀。
……真是該死!
垂落下的手掌慢慢地擰緊,陸子霖薄脣抿成冷硬的直線,他想,他真的不是好爸爸。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再也不會袖手旁觀,再也不會任由湯圓一個人,他會竭盡全力彌補,他會好好的愛自己的兒子。
守了一整夜,窗外的天色露着魚肚白,靜謐的花園裡鳥兒展翅飛翔,不時傳出清脆的啼叫聲,更遠處,有縹緲的車輛行駛聲,保安巡邏的腳步聲,飄飄忽忽,共同演奏了一曲清晨交響曲。
簡凝困極了,趴在牀頭半闔着眼,一手枕在頭下,另一隻手還推着湯圓的小牀。她熟睡的樣子精美平和,就像是個可愛的孩子。
陸子霖躡手躡腳的走近,看了一眼趴着睡的湯圓,小聲地道:“湯圓乖,爸爸抱媽媽回房睡覺,你多睡會,別吵媽媽,讓媽媽好好的休息。”
抱起簡凝,陸子霖只覺得她輕。明明她看上去並不是骨瘦嶙峋,該有肉的地方手感好到爆,該瘦的地方又纖細的恰到好處,可是懷裡的人幾乎沒有重要似的,輕飄飄的,他抱着她一路回房,就像是抱着一個稚嫩可愛的孩子。
簡凝並沒有睡得很熟,在陸子霖把她放到牀上時,她就醒了過來。她想要爬起來,卻因爲突然起身,大腦一暈,有些貧血的眼前發黑,幸虧陸子霖抱住了她,她纔不至於跌倒。
“身體怎麼會這麼差?”陸子霖語氣不好的訓斥,他一手抱着她,另一手幫她蓋被子,冷着臉,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低低道:“是不是因爲生湯圓時難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