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筱跟着衆人吃飯,劉媽和吳嬸便捧了菜過來,陸寒筱把自己喜歡吃的兩盤菜端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其他的,她就沒有要,“你們去吃吧,這桌上的菜也夠多了。”
通常,要是陸寒筱不跟着別人吃飯的話,她都是和吳嬸兩個人吃的,現在多了劉媽,也估摸着三個人一起吃飯。陸寒筱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她今天跟着林孝之等人吃,吳嬸和劉媽就要自己吃了。她留了兩個菜,揮了揮手,讓吳嬸和劉媽下去吃飯,“要是少了,就再去炒一個菜。”
“不用,不用!”聞繡忙要喊她這邊的人給吳嬸加一個菜,吳嬸哪裡肯,和劉媽慌忙就走了。聞繡還要堅持,陸寒筱攔住了她,她知道聞繡如此,也是因爲李清平的事,但李清平是她的老師,現在雖然不流行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種話,但她也不想總是讓聞繡領她的情。
聞繡和陳寧筱說些閒話,聞繡的年紀比陳寧筱大了十來歲,但都是成年人,也說得到一塊兒去。陸寒筱不喜歡聽她們總聊些衣服首飾之類的,就豎起了耳朵聽林孝之他們這邊說話。
“遙風是我師弟,我們並不是同門,他師父和我師父住在一個山頭,捱得很近,他小的時候我們總在一起玩,我們雖然不是同門,但都屬於道家的。”林孝之在介紹陸遙風,“我比他大了有二十歲,他這傢伙,我就不說了,總之,難打交道得很。”
蕭司成哈哈大笑,“我第一次看到他,還是三年前了,他自己一個人出去走江湖,在滄州那邊的一個武林世家,他說他奉了師父的命令,只要他能夠挑戰那一家的三個人不敗的話,他師父會獎勵他一瓶丹藥,還會給他一份丹藥的配方。”
陸寒筱的目光閃了閃,她想起她三哥房間裡特製的櫃子,櫃子裡裝了滿滿一層的丹藥,當時她還想,哥哥的師父對他還是不錯的。她從來沒想到,哥哥小小年紀,便開始走南闖北地打擂臺。三年前,他才十三歲啊,獨自一人從江市去往滄州。
十三歲的時候,尋常人都在做什麼?十三歲的少年還是叛逆期,最大的煩惱估摸着就是想去遊戲廳,家裡的人不讓,或是偷偷地對班上的女生心動,而那女生卻和鄰班的男生多說了一句話,還笑了;可她的哥哥,卻是遊走在生死邊緣了。
陸寒筱竭力地想,三年前,三哥到底是什麼時候去往滄州的?那是屬於小寒筱的記憶,她根本就沒有太深的影響,她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那一年都發生了什麼,又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三哥。只怕,小寒筱從前對陸遙風從來沒有好臉色,也從來都不關心陸遙風的行蹤,這才連半點印象都沒有。
“滄州王家的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王葉平和佟子真並稱爲‘滄州二傑’,早年我見他們動過手,聽說兩人一個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從明勁巔峰晉入暗勁境界,一個晚一些也是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入了暗勁的門。這兩人是滄州武林的領頭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做了各自家族的家主,門下也是多有驚才絕豔之輩。”蕭司成邊說的時候,還讚了一聲梅子酒,那嘖嘖稱讚聲,不光是饞得蕭司越口水都出來了,便是陸寒筱都有了嘗一口的衝動。
她最關心的還是她三哥在江湖上闖出的名頭。
“陸遙風去的時候,已經入了秋,滄州那邊家家戶戶門口都掛上了金絲棗,王葉平來了一位東北那邊來了一位姓趙的客人,一手鷹爪功出神入化,我在旁邊作陪,到了吃飯的時間,王葉平請人去喊佟子真過來一起喝酒。還特意請了當地的一個手藝人,用了正宗的桃樹烤鴨子,用的是從山裡尋來的純野蜂蜜,刷上之後,烤得黃燦燦的,那香味引得附近的野貓在院牆外叫。喝的酒是二鍋頭,這姓趙的客人很豪爽,我們用的是酒盅,他不耐煩,喚人上了大碗,一碗差不多就有大半斤的樣子,我一看,這架勢,陪他喝好了,我估摸着就要把命留在這裡了。”
陸寒筱從來沒聽過江湖事,聽他這麼說,有些詫異,喝酒麼,能喝就喝,不能喝誰還強迫不成?她擡頭用疑惑的眼望蕭司成,蕭司越就在旁邊低聲告訴他,“……遇到這種人,就算是你喝倒了,他要是沒喝好,還會遭他鄙視。”
陸寒筱有些不以爲然,她斜了蕭司越一眼,嗤笑一聲,撅起嘴,“那就不陪好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聽陸寒筱小孩子般的話,蕭司成笑了一下,江湖中強者爲尊,除非他能夠把那姓趙的打趴下,否則只能在酒場上論一下英雄。蕭司成雖然也有兩手,但比起這種武林世家出來的人,他那點花架子還是不足看的。且蕭司成要求這些人的地方多,他是絕不可能在這種事上得罪人的。
陸寒筱小孩子,並不知道這些事。
林孝之卻是深有同感的,他點點頭,陪蕭司成喝了一口,就問,“後來呢?遙風是什麼時候過去的?”
江市屬於江南這一片地界,喝酒只講究禮到就好,並沒有北方人那邊的粗獷與豪爽,林孝之也絕不會死命地勸。且這邊的酒都講究精緻,沒有燒刀子和二鍋頭那等烈勁,反而是用了各種食材釀出有江南溫婉風情的酒,春晚夏初的時候喝楊梅酒,夏日裡小酌一杯桃花釀,到了秋天,九九重陽時,攜三五好友拎上一罈菊花酒去登高,大冬天裡喝梅花酒,只爲了品味那酒中蘊含的冷冽,而不是大碗大碗的牛飲。
江南人喝酒,比喝茶還要精緻呢,江市這邊也是文人輩出,把那點婉約風情學了個十足,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當時還特意多吃了幾口點心的,想着墊一下肚子,喝酒的時候就沒那麼醉得快了。誰知道,幾碗下來,還是讓那姓趙的看不起,他就越發盯着我了,言語間還激我多喝兩碗。”蕭司成苦笑一聲,當時那姓趙的說,年輕人要放開肚子喝,等閒又不會喝死,醉就醉個徹底,多醉幾次,酒量就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