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承認的時候,他百般地想要聽到她說,她就是那個寒筱,死去的那個寒筱。
如今,她承認了,南馳景卻覺得慌亂,他盯着她看,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看着陸寒筱冷靜地一字一句地說,問他,“你知道嗎?我父母到底是怎麼去世的?他們不可能會是單純的車禍,哪裡會那麼巧?”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兩人面對面,她站在他面前,她灼灼其華的眼盯着他,笑着問,“南先生,你知道嗎?”
南馳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緊緊地靠着墓碑,他額上冷汗一顆顆地滾落,他很想說知道,可他卻失了聲一般,半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他與她,不共戴天!
就有如前世,他明明那般愛她,想把她捧在手心裡,想拿了世上最好的供着她,可他卻不敢,他怕她愛上他,怕她陷得越深,最後會越痛。
他後來在想,若是知道她會是那樣的結局,他一定好好的,好好的愛她,他們要做世上最幸福的情侶,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也不怕她將來會恨他。
“你看,你是知道的!”陸寒筱淡淡地一笑,她扭轉了頭,看着旁邊父母的墳墓,她的淚緩緩地落下,“那年,父母去江南,走前,父親還打趣地說,哎呀,要去看我們的小女婿了,聽說是長得很好的男孩子,要是看不中,我可是不答應的。媽媽就在旁邊笑着說,這世上,只有沒心肝的岳父,纔會覺得自己的女婿好。我那時候還不懂事,我還問他們,女婿是什麼?能不能吃?爸爸笑話我,還說,能吃,能吃,肚子餓了,燉來吃。”
她抽泣了一下,笑着說,“真是好笑,這世上還有父親這麼和女兒開玩笑的。原來,那是最後一面,最後一面,後來,再看到他們,我都認不出來了,屍體支離破碎,面目全非。我後來,研究過很多起車禍,尋常的車禍,就算是把人撞死,也不會這樣的慘狀。”
陸寒筱用朦朧的淚眼望着南馳景,“我只是無能爲力,我還傻乎乎地想,我要不要提醒你呢?提醒你我父母的死應該是有什麼蹊蹺的。我哪裡知道,我埋藏在心裡那麼多年的話,一旦說出來,也會要了我的命。那天,我只是端了杯茶,放到房間裡,去樓上收衣服,下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和陳寧鳳,你們那麼激烈……”
“不,不要再說了,不許說了!”
南馳景突然瘋了一樣,他捂住陸寒筱的嘴,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擁着她,他把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痛苦地哀求,“不要再說了!”
陸寒筱平常喜歡在陸遙風的懷裡滾來滾去,她卻是最不喜歡和人接近的,此時,被一股陌生的氣息包圍,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疹子,一股不安的感覺全身蔓延,她拼命地掙扎,她的力道便控制得很不好,南馳景被她猛地摔了出去,她略有些狼狽地後退,驚慌地想要逃,卻撞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小,別怕,是我!”
陸遙風一把把自己的小姑娘扣在懷裡,抱起她,將她腳上髒了的鞋子脫了,扔出去。他用手,握了握陸寒筱的腳,輕聲地問她,“冷不冷?”
“不冷!”陸寒筱只覺得一顆心,放鬆了下來,她把臉埋在陸遙風的懷裡,悶悶地答應。陸遙風低頭,輕輕地吻她的臉,咬了咬她的耳垂,輕聲責備道,“才這麼一會兒工夫,你就把自己弄得像下地幹活了的?”
陸寒筱被他逗得笑了笑,她有些累,閉了雙眼,陸遙風這才擡起頭,朝前面看去,他一雙溫柔得要滴下水來的眼,此時利芒頓顯,目光如冷箭一般朝對方射去。
南馳景被陸寒筱扔出去時,常九爺出來得格外及時,接住了南馳景。
南馳景身上還是有兩下子功夫的,但他對陸寒筱卻沒有半分防備,常九爺深深地看了陸遙風懷裡的女孩子一眼,方纔他離得不遠,聽到了一些話,他真是沒有想到,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都有,還偏偏這種事讓他遇到了。
他纔看了一眼,便覺得脖頸處一涼,他猛地擡頭,撞上了一雙眼睛,目光陰寒,如刀似劍,常九爺忙垂了眼,心裡已經明白,今天遇到的這人,怕是一個逆天的存在。
“咳咳咳!”
南馳景猛地咳了幾聲,他從常九爺身上站起身來,常九爺有些不放心他,他擺了擺手,“不要緊,我沒事!”
他朝陸遙風走近幾步,盯着他懷裡的寒筱看了幾眼,這才擡頭對陸遙風笑道,“要是今天早上的報紙上說的都是真的的話,我是不是應該向你賀喜?”
“舅舅!”陸遙風分外重地咬了這兩個音喊道,他邪肆一笑,這才低下頭對懷裡的寒筱道,“寶貝兒,我們提前認一下親戚吧!”
陸寒筱聽他喊南馳景是舅舅的時候,就已經很是驚訝了,她猛地睜開眼,盯着陸遙風的眼睛看,見他一雙眼黑沉沉的,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扭過頭去看南馳景,問陸遙風道,“三哥,你們是什麼時候攀的親戚?”
陸遙風笑着,他低下頭,毫不避諱地在陸寒筱的脣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才笑着道,“寶貝兒,當着外面人的面,不要喊三哥,喊風哥哥,或是喊三哥的名字,或是喊……老公。”
陸寒筱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她一轉頭,將臉埋進陸遙風的懷裡裝死。
她特麼想說,能不能別讓她把早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粥和饅頭吐出來了?風哥哥?老公?貌似這兩個稱呼,她都喊不出口。至於遙風,話說,從別人的口中喊出來,聽着自然,可她來喊,怎麼都覺得帶着……曖昧。
她怎麼從來不知道她三哥這麼幼稚?他以爲,她不喊他三哥,別人就不知道他是她三哥?
只是,這種場合下,她是絕對不會反駁他,來拆他的臺。
他見她不理會他,兩手就微微鬆,陸寒筱感覺到整個人要往下掉時,忙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這一舉動,越發有些投懷送抱的嫌疑。陸寒筱在心裡,也是給陸遙風跪了,越來越像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