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溫太太輕輕的咳嗽聲,我連忙鬆開了手。
溫勵也露出了尷尬,說:“抱歉,嬸嬸,我們還是到外面去吃。”
溫太太彆扭地點了點頭,說:“Leo,你先到我這邊來。”
溫勵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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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太太臉上露出了不悅,說:“嬸嬸單獨和你聊幾句,你別擔心。”
溫勵便對我說:“你等等我,別亂走。”
“嗯。”
溫勵跟着她過去,兩個人消失在轉彎處。
很快他便回來了,臉上的表情很沉重。
我們一起出了門,我怕他尷尬,騙他說:“步行十分鐘就到地鐵站了。”
“得半小時。”他握住了我的手,笑着瞅瞅我,“別覺得彆扭,走走路身體好。”
“哦。”我這謊撒得……
走了一會兒,溫勵掏了掏口袋,拿出了一張卡,說:“我姑姑給了我這個。”
是一張存儲卡。
“這是……”我驚愕極了。
“嬸嬸自己的錢。”他說:“裡面有一百萬。”
“好多……”我一直都覺得,他們討厭我很正常,但對溫勵是真的很好。
“可能是她全部的錢了。”溫勵把卡遞給了我,說:“她叫我們趕快去轉走,免得我叔叔發現一起凍結。轉到你名下吧,他肯定會查我的賬。”
“但咱們這樣接了好嗎?”
“現在不是窮嘛。”他滿臉輕鬆地笑着說:“等我有錢再還給她。”
“對不起。”
“沒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低下了頭:“我沒有料到結果會這麼嚴重,否則會提前轉些我的私人財產到你名下。現在只剩這麼多,也不能開公司。我真是很失敗,連自己的家人都不瞭解。”
“我養你嘛。”我見他神色不愉,忙給他指條出路,“你學歷很高,又會很多語言,也可以找工作啊。”
“暫時肯定沒人要我。”他故作輕鬆,“應聘一下清潔工大概是可以的。”
“那咱們就回中國去。”我怎麼早沒想到:“我在那邊有房子住!你叔叔管不到那邊吧?咱們可以找樑正則,找阿狸,實在不行,問問葉伯伯。”
“這筆錢數額太大,沒有公司轉不走。”
“那就不要了!”我說:“我還有很多錢呢!你以前給了我五百萬人民幣,我還有一點自己的積蓄,好多呢!”
溫勵立刻就給否了,“那是你的贍養費。”
“你都重新跟我在一起了!”事已至此,我一定要遊說他跟我走,至少換一個環境,能夠做到相對自由,“你既然不願意在這裡被我養,就跟我回去。至少你招工作也好,做生意也好,他們還做不到也制裁我們。再說那麼多錢可以開一個很不錯的店了,除非……”
我沒敢說下去。
溫勵稍稍地揚起了眉:“除非怎麼樣?”
“就比如你覺得這一百萬是‘只剩這麼多’,可我覺得已經是很大一筆錢。我覺得我們現在還不到真正的困境,可你是不是已經覺得很難過了?”
溫勵立刻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抱歉。”他抱住了我,聲音裡透着些難過,“我想讓家人喜歡你,對不起。”
“別再道歉了。”我說:“有錯的是我。”
他吻了吻我的頭頂,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別想這個了,吃點東西,然後討論一下接下來怎麼辦。”
“好。”我說:“我請客。”
“好。”
我倆去了中餐館,因爲是自助形式,相對便宜,飯也很好吃。我和溫勵吃飯的口味嚴重不同,不過改良後的中餐館我們都能接受。
我倆邊吃邊聊,當務之急是先找住的地方,我擺弄着手機,發現去利文斯頓的飛機已經沒有了,便說:“今天晚上還得住酒店……”
“別擔心,可以回家去。”溫勵說:“那是我的私有財產,誰都沒有闖進我家的權力。”
“那不是挺好嘛!”他怎麼早不說:“還有房子在。”
“房子裡開支很大。”他苦惱地說:“也不能賣掉,如果把人裁掉,很快就會招來小偷和強盜。”
“今天先住着。”我說:“我晚上聯絡樑正則。”
溫勵點了點頭,說:“我在中國也有一些人際關係,但他們都與FCN有合作。我會試着聯絡幾個關係好的。”
他有這個想法真的太好了,但我還是擔心,“那你叔叔會下令讓你們公司不跟他們合作嗎?”
“也要分情況,如果有非常大的合作項目,撕毀合同對FCN同
樣是損失。”他解釋說:“我叔叔是商人,不會用這樣對自己沒有好處的辦法。”
“那就好。”
“別擔心。”他說完忽然笑了,“爲什麼我覺得你很希望養着我?”
“是啊。”這也被他發現了,“因爲你都爲我離開家了,我又錯在先,也想爲你做點什麼。”
“你能這麼想就夠了。”他握住了我的手,笑得很開心,“心意最珍貴,但辦法還是我來想。坦白說我也有點興奮,我叔叔總是不信任我的實力,可以把這次當做一個機會。”
“你能這麼想就好。”我也握住了他的手,爲他樂觀的態度欣慰。
回家之前,我腦子裡生出了被害妄想症。總擔心傭人們會排好隊站好,拿着賬單告訴我們需要支付各項費用。
好在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少了很多人。
溫勵解釋,“我把不是第一批的人都辭退了。”
“什麼時候偷偷乾的?”
他忽然笑了,捏我的臉,說:“你打呼嚕時候。”
“你纔打呼嚕。”
那管家畢竟在這裡住了許久,溫勵之前通知剩下的人查房間,的確發現了些針孔攝像頭,以及錄音筆。
最噁心的是,浴室和臥室裡居然也有。
不過顯然是衝男色去的,書房裡沒有。
攝像頭上全都沒有指紋等可判斷身份的東西,只能依靠品牌查證,交給陳秘書了,她那邊還沒有消息。
我倆回了房間,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好在他東西少,幾乎沒有小飾品,檢查過後,確定沒有了,纔去洗澡。
我洗了一半,才發現溫勵這裡還有小黃鴨。鴨子剛剛拆封,擺在浴缸邊,上次還沒有呢。
正好溫勵進來給我送睡衣,我順口問:“你怎麼會有這個?”
“給你買的。”他好像也是剛想起來,笑着說:“那年冬天送你走之後,回去的路上路過這間店。是不是很可愛?”
“嗯。”我點了點頭,沒告訴他這鴨子其實蠻普通,但他好像沒怎麼玩過。
“我小時候也有這樣的鴨子。”他的表情有點害羞:“不過後來被扔掉了,聽說是因爲我總喜歡在裡面灌水攻擊別人。”
“你真逗。”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也笑了,問:“你喜歡嗎?”
“喜歡。”
“那就好。”
“我也喜歡這樣玩。”我隨手挑了其中一隻小鴨子,放進水裡,灌滿了,對準他,使勁地捏。
溫勵嚇得躲開了,卻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己溼淋淋的肚子。
我問:“怎麼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肚子上的東西,捏了個米粒大小的東西下來,說:“竊聽器。”
“這麼小,你確定不是髒東西?”
“你看。”他走過來,伸出手,說:“不是普通污垢。”
是個黑色的小方塊,外觀很是高冷,雖然我還是沒覺得是竊聽器,但看上去非常高大上。 ◆тт kān ◆℃ O
我問:“這浴室是你的嗎?”
“嗯。”他把竊聽器放到地板上,找了個杯子,砸扁了,一邊說:“房間也是我的,不過這間不是婚房。是當初想和你一起住的。”
“哦。”我問:“這黑匣子還能用嗎?”
“不能了。”他笑吟吟地瞧着我,說:“你都說了這麼久,現在才問不覺得晚了?”
“我是剛剛纔想到,如果還能用就抓緊時間秀恩愛。”我說:“氣死她。”
“好了。”他揉了揉我的頭,問:“不要出來嗎?”
我順勢摟住他的脖子,耍賴道:“不要!房間裡搞不好還有。”
“有就有吧。”他不正經地咬了我的脖子一口。
“你真壞……”看得出,他似乎已經開始相信我,也開始厭惡娜塔拉。
“幫你說出心裡話。”他說:“快出來吧,泡太久不好。”
“我檢查檢查別的鴨子。”
“好……噯!”又噴到他了!
然後我倆躺在牀上,靠在一起。這個姿勢如果只拍腳,肯定能拍廣告了……不對,拍不到我的腳。
我倆聊了一會兒白天的事,我這纔想起要問:“你和她分手,是因爲她背叛你?”
“在她的人生觀裡不算背叛。”他淡淡地說:“她認爲結婚之前雙方都是自由的,她可以選擇其他人,我也可以。”
“你們當時不在交往?”
“在交往。”
“上牀了?”
“在同居。”
“我好虧啊。”我忍不住歪
樓,“你都跟別人同居過!”
“不虧啊。”他稀鬆平常地說:“你和Sam不是也……”
“我跟他只是接過吻,而且才兩次,並且我還沒有主動!你們兩個同居過不知道睡了多少次!”
他忽然壓了下來,笑得很老奸,“終於問清楚了。”
“你很在意這個?”這種感覺不好。
“不是。”他摸着我的臉,認真地說:“終於確定你還愛着我。我很怕你愛上他,卻不自知。”
“如果我和他上牀了呢?”
“我會很害怕。”他一點都沒掩飾。
“爲什麼害怕?”他要給不出一個有道理的解釋,他今天就死定了。
“因爲你之前說你不愛我,我怕那是真相。”他說:“Sam也知道你的事,但他的立場一點都不在意。因爲他自己也殺人,而對方不是他的親人。我很在意,因爲我連架都沒有打過。”他的表情很愧疚,彷彿這樣是他的錯,“我到現在依然很在意,我怕這樣會給你帶來壓力。”
我沒說話。
他又急急地解釋,“我並沒有那麼專制,在知道這件事之前,我一直都認爲你和他已經在一起了。但我覺得那很正常,雖然也會難過。我真的不是在爲了佔有慾和專制找藉口。”
我依然沒說話。
他就真的被嚇到了,表情更加認真擔憂,措辭也更小心,“我真的只是害怕,如果你我易地而處,我或許會選擇Sam,因爲他更好相處,可以迴避很多壓力。你現在很堅定,我真的很開心。我很害怕你如果對他有一點點感情,你會選擇他。可請你相信我,我不斷地問過自己,每一次都想要選擇你。我不會後悔,你也是,好不好?”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你會說成語了。”
“一直都會。”他有點惱了,但還是認真地解答了我四六不靠的問題:“我的中文是我爸爸教的,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口音本來就不一樣。”
我忍不住地大笑,使勁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說:“你放心,別想那麼多。我更怕你面對不了壓力,我的擔心比你更多,可我比你更確定。我不會後悔,不管今天這麼做會招來什麼麻煩,要我的命也可以。別以爲我是那種慫人。”
他蹙起了眉,不高興地問:“爲什麼要說這種話?”
“你一個老外爲什麼這麼迷信?”
“你纔是老外。”他瞪了我一眼,“豬。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如果有人要傷害你,我會保護你,你記得隨時報警。”
“好了,換下一話題。”這樣的聊天太沉重了,我寧可我們兩個都沒心沒肺點,想太多的人容易膽怯,如果這樣算是不成熟,那我寧可不要成熟,“她劈腿找了個什麼樣的?”
“流浪歌手。”
我不厚道得笑出了聲,“你有沒有覺得很丟臉?”
“有點。”他說:“但那個歌手很浪漫,很英俊,也許他比我更好。”
“沒人比你更好。”我一定要捍衛自己的眼光,抱緊了他,說:“你是最好的,最帥,最浪漫,最可愛,最溫柔,最善良……反正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小畫家說的。”
“真是會討好人。”嘴上說不要,但他的身體誠實得在笑嘛!
雖然計劃要滾牀單,我倆還是沒滾,因爲那個米粒大小的竊聽器給我倆帶來了壓力。竊聽器已經發明出了沙子大小,很難說攝像頭會不會有我們看不到的。
由此也可以確定,裝竊聽器的人很有錢。
我嚴重懷疑,溫勵是根據這個確定了娜塔拉的。
第二天一早,溫勵接到電話,是溫叔叔的律師,說籤股份讓渡書的事。
我倆必須再呆幾天,因爲這件事需要開會。
錢多不燙手,我們還是把那筆錢轉到了我名下。
發生這麼大的事,莫妮卡姑姑居然也沒有得到消息,連阿狸都是我告訴他,他才知道,疑惑地問:“取消婚禮爲什麼不通知我們?很多人都在陸續趕來參加婚禮。”
“不知道。”不過這才第二天,應該也能理解。
“很奇怪。”他提醒我:“當心他們耍詐。”
“你放心。”
“我明天去紐約,看來Leo沒辦法接待我了。”阿狸笑着說:“我請你們吃飯吧,而且我在紐約有個關係不錯的朋友,能照應你們。”
“好啊!”我答應之後才覺得自己不該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開心,有點沒人味,“謝謝你,其實我覺得我挺……”
“Leo是我的同學,盛靈學乖這麼多,也多虧你幫忙。”他淡淡地笑着說:“我可沒多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