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晨光勉強能讓人看清路，薄顏剛出客廳，就感覺到秋末的寒意，空氣也極冷。
薄顏隨即把帽子戴上，雙手捂住口鼻，阻擋寒氣。
軍區大院本就處於市郊，周圍極爲安靜，而凌晨五點，所有人都在熟睡，薄顏走了幾步，就直接坐在石桌旁，神情呆滯。
路燈早已盡數關閉，薄顏呆坐的身影化爲黑影，如果此時有僕人過來，一定會以爲誰在夢遊。
“誒！”薄顏重重嘆氣，低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用額頭敲石桌。
我到底在做什麼？
明明在洛杉磯的時候就想好了，回來是要好好和子悠在一起的，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
薄顏悶哼幾聲，雙手拍腦。
……
室內。
程璇按捺住心底的激動，一雙細長又半帶風情的媚眼一刻不轉盯着身旁熟睡的越子悠。
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一刻是真的，從小愛慕的男人就在自己身旁。伸手，想觸碰他的臉，卻僵在半空，不敢多一步。
程璇下意識挪動身體，靠近他。
猛然想到那杯牛奶，她本是打算讓薄顏喝，然後按照朋友說的辦法，刺激薄顏，讓她和子悠哥誤會。
沒想到，居然會被子悠哥喝了。
程璇看了眼房門方向，迅速起身，將反鎖解開。
嘴角微彎，沒想到，老天爺都在幫自己。盯着越子悠看了會，視線落在自己的衣服。
既然爸媽要來，越爺爺一向講求規矩，如果讓子悠哥壞了規矩……
……
薄顏一直坐在石桌旁，腦海裡就跟翻涌的江水似得，直到臉上傳來輕微的冰涼，薄顏才擡頭，用手摸了摸臉。
“下雨了？”薄顏呢喃。
下一秒，就聽見無比清楚熟悉的號角聲。
薄顏卻猛然想起第一次和越子悠回軍區大院的情景，那天早上，他附在耳邊，那句囂張蠻橫又勢在必得的話，不由自主看着號角聲的方向。
那時候，會那麼荒謬的答應當他女朋友，雖然一開始是很無厘頭的想讓他當男模。
但更多的……
薄顏咧嘴一笑，如果不是因爲喜歡，她真的找不出更多原因。
臉上傳來更加密密麻麻的冰涼，薄顏這才緩過神來。
……
剛準備進客廳，就聽到一陣汽車鳴笛聲。
薄顏微微詫異，這時候誰會來軍區大院？難道是越念伊？
遲疑的片刻，薄顏就看到從大門處進來的兩人，仔細一看，愣住。薄顏覺得這對中年夫婦很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很快找到答案。
他們不是程璇的父母嗎？
中年女人自然也看到臺階上的薄顏，問：“你是？”
不等薄顏回答，又說：“你是……薄顏？”
薄顏點頭。
“小璇昨晚住在這裡，我來接她回去。”程母說。
薄顏沒說什麼，只是進了客廳，突然想起昨晚程璇的說辭，下意識問：“程璇昨晚還說你們在國外，怎麼會……”
程母微微愣神後，緩聲解釋：“昨晚，我們就訂了機票，只是航班延誤，又擔心小璇一個人回去，所以才……”
薄顏本就沒心思多問，“他們可能都還在睡覺，你們先在這裡等一會？”
程母擺手：“不用這麼麻煩，我直接上
去找小璇，我們兩家不必這麼生疏。”
薄顏倒是有些意外程母的說辭，大清早這樣難道不會不太好嗎？
……
兩人同步上了樓梯，薄顏自然是保持安靜。
“薄小姐什麼時候回的國？”程母突然問。
薄顏淡道：“幾天前。”
程母卻突然感嘆起來：“我當初聽說薄小姐是爲了給國外的諮詢者治療纔出國，沒想到薄小姐如此敬業，竟然爲了工作推掉和子悠的婚約，這樣的人才現在可不多啊。”
薄顏完全能聽出她話裡的明嘲暗諷。
“那薄小姐現在回來是爲了和子悠的婚事，突然離開兩年，貿然回來，還能若無其事，薄小姐倒是讓人意外。”
薄顏停下，淡定如水：“多謝夫人的誇獎。”
程母眼裡閃過一絲怒火，想到自家女兒這兩年的狀態，心裡哪裡會甘心。越家這樣的家族，如果她女兒能嫁進越家，那她自己在程家的地位也會非同凡響。
也不至於什麼事只要那個程非然開口，整個程家唯命是從。
程母比誰都清楚，程璇不是程非然親妹妹，程非然對程璇比陌生人還不如，何況當初因爲自己的介入，讓程非然母親婚姻破裂，也讓他早早失去母親。
這些年來，程非然一直在E國，身份尊貴，兩年前越家的壽宴，程母本以爲自己會被趕出程家，那小子居然沒做出任何表示。
如果自己女兒嫁進越家，憑越子悠和程非然的關係，怎麼也能保住她在程家的地位。
……
“薄丫頭。”
一道厚重雄渾的聲音打斷兩人。
“越爺爺，您這麼早就起來了？”薄顏看了看手錶，才六點十分而已，迅速跑了幾步，扶住他。
“這些年的號角聲，早就改不了六點起牀的習慣了。”越衛寧笑着說，這纔看到程母，愣了些許，才勉強道：“瑜心，這麼早來大院是？”
程母隨即說明來意。
幾人本就站在二樓到三樓的中間，不過幾步階梯的距離，更是能直接看到程璇住的客臥房門。
越衛寧給她指了指，就徑直下樓。
“越爺爺，我扶你下去。”薄顏本是打算回臥室，現在自然是不可能。
越衛寧拍了拍她，有些疑惑：“你這丫頭，平日裡可沒這麼早起過，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
“越叔，小璇怎麼不在臥室！”
薄顏正想回話，就被程母這一聲疾呼打斷，皺眉：“她昨晚就睡在那裡，怎麼可能不在？”
程母叫住兩人，聲音比之前更大更急：“是真的不在，不信你們來看。”
兩人上樓，也站在程母的身旁，看向客臥。
都愣住。
裡面的確空無一人。
“越爺爺，會不會是她自己回去了？”薄顏問。
程母立即打斷：“不可能，如果她回去，管家會告知我的，那我也不必還來這裡接她。”
程母這一鬧，自然也驚到了樓底的程父，還有樓下的範伊人和越翟。
幾人都在奇怪。
“啊……！”略微尖銳又驚詫的聲音募得響起。
幾人都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薄顏扶着越衛寧的手突然脫落，整個人僵在原地，呆看着房門，剛纔聲音的方向，是從子悠的房間傳來的。
還是
程璇的聲音。
“是小璇！”程母驚道，快速奔至越子悠臥室。
越衛寧自然注意到薄顏的反應，矍鑠的目光閃過些思索，看着自家孫子的房門。
“爸，怎麼回事？”範伊人穿着睡衣就急急忙忙上來。越翟幾步走至範伊人身後，給她披好外套。
“薄丫頭……”越衛寧面帶擔憂。
“我……”薄顏說不出話，只是看着越子悠房門，她五點纔出來，不過一個多小時而已，程璇怎麼會在裡面？
薄顏幾步走近臥室，直接把門打開。
……
隔着幾十米，就看到牀上一臉驚慌的程璇，黑色被蓋遮住上半身，但裸露的雙肩，程璇的反應，不難讓薄顏看出她現在幾乎是一絲不掛。
素白的手指用力抓着門沿，骨節凸起，眼底是化不開的驚愕，呆滯看着一旁裸着上半身的越子悠。
“子悠，你怎麼能對小璇做出這種事情！”程母痛心疾首，第一次奮力指責越子悠，“你都和薄顏糾纏不清了，爲什麼還要讓我的女兒這樣？”
“媽媽，我……”程璇低聲嗚咽，努力用棉被將自己遮住，大片淚水滾落，似乎是受了極大委屈和驚訝。
範伊人也進了臥室，聽到程母這樣的指責，心裡下意識生出不快，她的兒子她還不清楚，從小就厭煩女人，好不容易喜歡上薄顏，怎麼可能對其他女人……
“瑜心，情況還沒有問清楚。”範伊人說。
程母激動起來：“情況？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小璇以後怎麼辦？”
“我……”範伊人也啞言，程璇本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兩家關係又非同一般，發生這種事情，的確是女方吃虧。
看向已經穿好襯衣的越子悠，範伊人眼底也有了些怒火，昨晚都說了送程璇回去，他非要讓程璇留下來。
要是知道發生這破事，範伊人說什麼也要把程璇送回去。
程母更爲激動，指着越子悠：“子悠，我讓小璇在你們家留宿一晚，你就對她做出這種事，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範伊人卻真的被她這話惱了：“瑜心，你到現在都沒問清情況，程璇不是一直在哭嗎，你都不問問事情經過，就一口咬定，我兒子做了什麼，你就這麼清楚？”
“還有，昨晚，你給我打電話說你們還在國外，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國了，還這麼巧？”
程母被問得有些不知所措，程璇見狀，低聲哭泣，面帶委屈，看了眼越子悠，這才哽咽道：“對不起，範姨，昨晚……昨晚……”說着說着程璇就難以啓齒，只是哭的更兇，滾落的淚水幾乎要浸透棉被。
“子悠哥……”程璇眼眸含淚看着越子悠，低喃：“昨晚，我們……”
越子悠置若罔聞，黑眸凝視門邊的薄顏，她臉上明顯的驚愕，傷痛，失望，比以往任何一刻都來得讓他心疼。
本來馬上就可以結束這種狀態，越子悠也沒想到醒來，會是程璇躺在自己牀上。
“子悠哥……我們……”程璇依舊是斷斷續續的聲音。
越子悠收回目光，目若利劍，語氣森寒又嗜冷：“閉嘴。”
再次看着薄顏，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當然怕薄顏誤會，是怕極了。
目光掃過室內的所有人，停留在激憤的程母身上幾秒，隨後又看着始終不發一言的程父。
“除了薄顏，我不會碰別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