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過半百的人商議許久,終於是訂好了婚期時間。
一月十一。
這最後時間還是越子悠選的,薄顏想起他之前說“薄一一”這個名字的由來,心裡沒忍住,跟吃了蜜糖似得甜。
師哥也來了祝賀,更是決定提前回慶城,薄顏想着他之所以躲着越子悠,鐵定是因爲當初他帶自己去舊金山的事情。
接到薄弈的電話的確是讓薄顏有些驚訝,已經多久沒有提及到薄家的事情了?
薄顏也沒拖沓,很快按了接聽鍵。
那頭卻一直沒有聲音,薄顏試探性問:“有事?”許久還是沒有聽到回答,“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掛了。”
“阿顏。”
這一聲叫的薄顏卻是愣住。
她沒聽錯,那樣雄厚老沉的聲音是她的父親,薄晉文。
薄顏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回答,拿着手機,掛也不是,只好繼續沉默。
那頭斷斷續續傳來幾人的聲音。
薄顏卻覺得奇怪,她居然還能仔細分辨出是誰的聲音,有她大哥薄弈,以及那位母親。聽清他們談論的事情,卻是笑的有些諷刺。
大哥知道自己即將大婚,爲了不讓自己難堪,想着讓父親送她進入教堂,可父親似乎難以啓齒,拿了大哥的手機,電話接通,又開不了口。
薄顏在這頭靜靜聽着,像是聽一出鬧劇,可明明主人公是她自己。
最後還是薄弈開口,“阿顏,我無意中聽錦瑟說你進了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和越子悠的婚期怎麼會推遲?”
“沒什麼,就是想選一個更好的日子,讓你們擔心了。”
薄弈催促着薄晉文,又對着薄顏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讓爸爸他……”
薄顏卻是快速打斷:“不必了。”
有些事情總是要說清楚,雖然她放下了,看今天這狀況,似乎有些不同。
薄顏組織了一番言語,這才說道:“父親,母親,我知道你們都能聽見,有些話我直說了,你們也別放在心上,我受你們賜予的生命,外婆又將我撫養長大,這些我都記得,所以薄氏集團,你們不必擔憂……”
“阿顏,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薄晉文打斷薄顏,一旁的何安也急於開口。
薄顏卻是淡淡笑了,輕緩的聲音卻有些決絕和堅持:“我希望我們之後的關係就是如此,該盡的義務我不會推辭,至於母親,以往的那些事便算作過眼雲煙了,我們都不必記得,不再提起更是最好。”
有些事情可以遺忘,但有些關係沒有必要再繼續,勉強保持,最後都是反受其累,還不如讓她先做這個斬刀人。
薄顏說完也不等對方多說,直接掛斷。
晚上和越子悠大致提起了這件事情,薄顏權當做傾訴一番。
“難受嗎?”
薄顏:“爲什麼難受?”
越子悠頓了頓,這才拉着她說:“那就好。”
……
雖然越子悠一直是堅持我行我素,可大婚在即,加上各個長輩的勸說,他還是勉強答應了結婚前一晚和薄顏分開。
婚禮是在荒蕪森林舉行,除了和越家關係親密的,也就只有越子悠信得過的人被邀請。這地方本就鮮少報道,越子悠也不打算讓外界太過於清楚這裡。
臨走前一秒,越子悠還是不放心看着薄顏,隨即又看了看一旁的姜錦瑟和沈何夕。都是愛惹禍的主,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他的薄一一。
姜錦瑟卻是看出他那眼神的意思了,“越大少爺,你還怕我吃了你的小薄顏啊?
”隨後又略帶得意說:“反正今晚她是我們的,我以前可是經常和薄顏一起吃喝拉撒呢。”
薄顏:“……”吃喝還可以勉強接受,可這拉撒是不是太不成體統了。
越子悠二話沒說,只是意味深長看了姜錦瑟一眼。
……
越子悠自是回了荒蕪森林,這裡早在薄顏回來時就開始部署。
已是深夜,越子悠卻毫無睡意。不敢和任何人說,他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寒嘯上了站臺看到的便是這副光景,明天的準新郎筆直站在遠處,目光深沉藹藹。寒嘯陡然就想起兩年多前,先生也是這樣,只是那時候女主子是離開,那時候的背影是說不出的蕭索。
“寒嘯,馬,直升機……”
“先生,我已經檢查三遍,一切都準備好了。”寒嘯低頭。
越子悠又看着遠方,雖然周圍有燈光照射,可黑夜裡還是看不太清晰,但他心中卻已經將眼前的場景描繪了無數遍。
那裡有他爲她種的一片紅楓,有他親自種出的那句“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我情之所鍾”。
將手緩緩放在心口的位置。
這一次,紅楓成林,你我共赴……
“先生?”寒嘯其實是想讓他去休息,這些天準備婚禮是面面俱到,加上處理金三角那邊餘留的事情,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明天還是大婚,自然要用最好的狀態進行。
“寒嘯,我已經向軍區說明了所有情況,你們每個人在軍隊都有相應的軍銜,本就是軍人出身,讓你們迴歸軍隊也是理所應當,你去告訴那些兄弟,時間不限,任何時候去報道都可以,如果對所在軍營不適應,莫桑少將會爲你們安排。”
寒嘯雖然早知道越子悠的這個打算,他們的先生,從來沒忽略過每一位兄弟,只是……
“先生,或許他們願意留在這裡。”
越子悠擡手打斷,“毒蠍的事情已經完成,以後我就是個普通的商人,讓你們留在這裡或者去公司,只會埋沒了你們。”
寒嘯低頭:“我代他們謝過先生。”
越子悠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告訴他們,明天別忘記喝大哥的喜酒。”
寒嘯面上一喜,連連應聲。
……
這頭薄顏也比不得越子悠輕鬆。
一應長輩已經回去休息,就連越念伊等人,薄顏也是讓她們回了大院,留了姜錦瑟一人在這裡陪她。
薄顏也是幾個小時前才知道越子悠要先舉行中式婚禮,婚服送到她面前的時候,薄顏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還是姜錦瑟幫忙整理。
眼前這精緻的紅色嫁衣,融合了唐朝的釵鈿禮衣和宋朝的鳳冠霞帔,減輕衣服本身繁雜重量的同時又沒有缺失C國嫁衣的精髓,衣裙處是極長的絲質裙襬,不規則的剪裁裙襬下處更是立體刺繡。
薄顏又一一看過那一套簪,釵,華勝。目光最後停留在用冰種飄花翡翠製成的流蘇步搖,常年聽越子悠提起,薄顏對珠寶也多了些瞭解。
伸手緩緩撫摸以流蘇式的垂釣鑽石珠簾代替紅蓋頭的鳳冠。
薄顏下意識想,明天的越子悠該是多麼絕代風華的模樣啊。
……
化妝師早早就等候在此,姜錦瑟也是不負衆望,準時把薄顏叫醒。
薄顏昨晚本就沒有作何休息,沒想到都這麼老熟了,她居然緊張到不行。
“啵啵,你是不是緊張了?”待化妝師離開,姜錦瑟掰開她的手心,竟多了汗水。
薄顏擡頭看她:“錦瑟,我好像真的
很緊張。”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的心跳聲都快蹦出來了。”姜錦瑟又沒結過婚,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
對了,轉移注意力就行了!
這一想,姜錦瑟瞬間搜索腦海裡看過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各種黃段子,最後連腐女能想的都想了一番。
最後竟悲催的發現都沒用。
“一一,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突然答應和沈安年在一起?”姜錦瑟心頭微微滴血,爲了你不緊張,老孃可是什麼都豁出去了!
“啊?”
姜錦瑟看她這一襲紅色的嫁衣,都看了好幾個小時,還是止不住驚豔,想到眼前這重要事,也不再拖拉。
“他帶我去看了宋一白,巧好宋一白因爲嫖¥娼被抓,他就發誓說,要是以後對不住我,就和宋一白一樣的下場,所以,所以我就敞開心扉和他在一起了。”
薄顏不由好笑,“你以前不是說過麼?”
姜錦瑟:“……”
……
有姜錦瑟在一旁嘰嘰喳喳,薄顏的情緒倒是穩定了許多,好像剛纔那些緊張完全是另一人才會做出的事情。
姜錦瑟跟隨着薄顏上下直升機,發現這一個小時前還緊張到出汗的人居然淡定的好像不是她結婚似得!
越家人早已在荒蕪森林等候,姜錦瑟作爲薄顏的好友,自然是跟隨薄顏一起。不過她不太理解,這直升機停在這裡,周圍除了小道就是樹,這到底什麼情況?
還有這白馬,居然讓薄顏騎馬。
姜錦瑟看薄顏一副輕輕鬆鬆的樣子,不由感嘆,這丫頭怎麼能騎得這麼帥。
薄顏自然是熟悉這條小道的,當初可是在這裡和越子悠發生了無數啼笑皆非的事情。
馬背上的婚禮麼?
騎馬自然是越子悠教會她。
薄顏看着特意修剪過的樹枝,上面垂掛了許多紅綢,而馬下的小徑卻是鋪滿了紅楓葉。
薄顏自然也不清楚,另一端的越子悠看見她嫁衣如火的模樣直接愣在原地。
鳳冠隱隱遮擋住她的臉頰,垂釣的珠簾時而和周圍的珠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越子悠突然就停滯不前,騎在馬背立於紅楓樹下,而他身後一衆人也相應停在原地。
紫玉髮釵更襯出越子悠雋永的氣質,而他一雙深幽的眼睛定定看着薄顏,那亙古不變的目光卻突然生出一種一生只爲你而來的印記。
……
薄顏隔着十幾米看到便是這副場景,遠處一襲紅衣的越子悠當真是讓她迷了心神。
紅楓,他真的親手種出這一片紅楓。
這樣的婚禮,無需什麼教堂,無需父親挽手而入,好像所有於她不便的都省略了。
薄顏微紅着眼眶看遠處的男人,見他微微動了動脣。
周圍只有風聲,樹葉落下,馬蹄律動,但薄顏卻覺得她清清楚楚看見越子悠微張的嘴脣說了句“我愛你”。
而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快一點,再快一點到他的身邊,大聲對他說這句“我愛你”。
……
我有幸遇到一個男人,本以爲是匆匆一瞥,可命運待我不薄,讓我留在他身邊,走進他的生活。
他站在商界頂端,睥睨萬千,萬般挑剔,高貴如帝王。卻在窮兇極惡的荒野叢林放下所有驕傲,免我傷痛,處處細心,如同勇士一般,能和他走過一生,這是我畢生的幸運。
……
只是想到你,就會怦然心動。
多幸運,你終是嫁給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