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什麼?等着這艘船爆炸?還是等着接你走的直升機過來?”顧川銘的聲音沉重如鐘聲,彷彿所有算計都在他掌控之中一樣。
方巖收緊摟住蘇晴然的手,“你說什麼?”
“我擺了這麼大的局,你以爲你還有離開的可能嗎?”顧川銘撐着要站起來,身體卻倒下去,吐出一口血,卻還是鎮定地看向方巖,“我已經不是軍方的人,我把這個當成黑道恩怨來解決。這裡是公海,你要的不就是在這裡沒人管制嗎?那我也可以!”
“你沒有資格得意,你以爲你那是普通的針嗎?那是pl毒素,接觸你的身體,你就只能等死了。”
聽到他的話,蘇晴然眼睫毛顫動,目光看向毒蠍。
“pl毒素?還不快給顧曉晨電話!”田陽朝顧家的護衛隊喊。
轟隆一聲,海浪翻涌,巨大的響動,讓這裡的遊輪都爲之一動。
“不礙事!”顧川銘對田陽安撫一句,目光看向方巖,“你最後的希望,已經被我毀了,你沒機會翻身了。”
“你以爲我會信?”
“有件事,你爲什麼從來沒去查過?紫夫人,跟紫蘭,她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顧川銘滿頭大汗,不忘諷刺一笑,“你覺得她會跟你合作嗎?曾經被你害了一生的女人。”
“紫蘭早就死了,你——”方巖暴怒吼道。
“我說她死了,你就信?方巖,善惡到頭終有報,如果你跟紫蘭之間沒有這些恩怨,今日你不會走到這個下場。”
直升機呼呼過來,三架直升機,過來,幾十名護衛隊下降,團團圍住方巖和他手下的人。
“小然!”蘇秦和乾明衝過來。
蘇晴然看着他們,微微一笑,只是流血過多,她的笑慘白無力。
方巖拉住蘇晴然後退,對方不停地逼近,蘇晴然看着他們成了衆矢之的,悲涼地開口,“方巖,該結束了。”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方巖突然捏住她的脖子,渾身顫抖,“蘇晴然,我傾心對你,可是結果呢?這就是我的下場嗎?你覺得就算我完了,你還能回到顧川銘身邊嗎?那裡站得可不是你!”
方巖捏住她的脖子,逼她看過去。
顧川銘沉默的眼神,田陽扶着他的體貼,的確不再有她的位置了。
“可是,我們還沒有輸,不是嗎?”方巖突然瘋狂地笑了,突然拿出手機,按了下去——砰!
爆炸聲響起,整個遊輪再次震盪,這次的爆炸是從遊輪裡面爆炸的。所有人都被震得倒在地上。
方巖拉着蘇晴然上了欄杆,望着下面汪洋的大海,彷彿下一刻,他就會跳下去。
“這艘遊輪,我裝滿了炸彈,我從不會覺得我穩贏,可是我賭得起,顧川銘,這遊輪上的所有人,給我一起陪葬,我算輸了嗎?”
顧曉晨憤怒吼道:“方巖,你瘋了你。”
方巖一把扯開蘇晴然的外衣,綁在她腰上一圈的東西,炸藥!
顧川銘終於淡定不下來,咬牙質問,“方巖,你要殺她?”
“不,我要殺的人始終是你,從頭就是你。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是你!我都可以忍,可是她是我唯一擁有的,我不可能再——呃!”方巖突然皺了一下眉。
蘇晴然把一根細段的針扔到地上,扶着方巖站穩,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靠在他耳邊,低聲喃喃,“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放了他們,我陪你,好嗎?”
方巖渾身一顫,摟住蘇晴然的腰猛然收緊力道。
蘇晴然回過頭看向那些熟悉的還有不熟的人,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竟然做了那麼多錯事,錯了就是錯了,沒有無心或者有意的差別。
“你的身邊,有了更合適的人。顧川銘,我祝福你,真心誠意。”
“你要做什麼?”
“這個孩子如果註定出生會有缺失,我寧願陪他一起離開。”
“你給下來!”顧川銘怒吼。
望着顧川銘,她努力扯開一抹最美的微笑,“既然一切從我開始,那就從我終結。”
回過頭,蘇晴然抱住方巖,身體往後猛然一翻。
“啊!”
轟隆的爆炸聲在遊輪底炸開,蘇秦和乾明想要跳下去找蘇晴然,卻別爆炸聲震倒。
顧川銘脖頸青筋暴起,推開田陽,撲到甲板,“不!”
護衛及時拉住他,“二爺,郵輪要沉了!”
轟—隆!
海面一聲炸響,顧川銘木了,蘇秦木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
顧川銘猛然驚醒,身上海扎着各種管子,伸手拔掉身上的管子,踉蹌着下了牀,衝出加護病房。
田陽看到他,趕緊上前扶住他,“川銘,你醒了?你不能亂動,我去找醫生。”
“她呢?在哪個病房?”顧川銘拉住田陽的胳膊,焦急地問。
“你先回病房!”田陽一臉淡然地要扶他回去。
顧川銘站定不讓她扶,“回答我!”
“你別這樣!”
顧川銘恢復冷靜,“找不到人是嗎?被海水衝開了,立刻吩咐護衛隊去搜救。”
顧曉晨和蘇秦從一邊走過來,聽到了他的話,蘇秦一臉消瘦,走過來看着顧川銘,半晌纔開口,“方巖的屍體找到了!”
顧川銘身體一僵,大家彷彿看到他身體晃悠一下,又好像是眼花了一樣。
沒有人敢先開口,顧川銘低着頭,背對着他們,過了兩分鐘,他緩緩轉身,擡起頭對上蘇秦的眼睛,“繼續說!”
那麼沉穩,那麼淡定,讓以爲他會接受不了的人都有些詫異,蘇秦看着他,想到自己要說的話,聲音不禁哽咽了一下,“小然沒了。”
“拿到證據了嗎?”顧川銘鷹隼般的眼睛帶着冰墨的冷意,直插蘇秦的靈魂。
凍得蘇秦身體不由一僵。
顧川銘冷漠地走進房間裡,拿過自己的衣服,也不顧及這麼些人都在,當場換衣服,一邊冷峻地開口,“我不接受這個詞,派護衛隊去搜救!”
蘇秦眼睛都紅了,他衝顧川銘大吼,“她受了傷,就算炸彈沒有炸,海里的鯊魚也不會放過她。那聲炸響,除了她身上的炸彈之外,還能有誰的?”
“沒有看到……屍體,她就還活着。”顧川銘臉上肌肉顫抖一下,直接往外走。
顧曉晨伸手攬住他,“你腦震盪,這是第二次了,你不怕你變白癡嗎?”
“不是pl毒素?”
顧曉晨臉色頓時暗了下來,目光閃爍不定。
田陽上前解釋,“我們都以爲是pl毒素,結果發現提取百分十八十之後的pl-s分素,短暫時間擁有pl毒素相同反應,但是12小時之後自動排出身體。”
顧川銘一臉平靜,大步離開,“知道了。”
走出醫院,陽光明媚,照在他身上,卻是冰冷刺骨,上了車,拿出電話打給助理尹誠,“顧家能夠調出來的遊艇,遊輪全部調出來,顧家護衛隊上北海,搜救我妻子,蘇晴然。”
“是!”
掛了電話,打通第二個號碼,“田熙,我要用你家所有遊艇,要求你提!”
……
七天時間了,陸鵬飛,李哲思,還有田熙看着站在甲板上沉默的顧川銘,三人相顧無言,田熙皺眉問道:“他還要找多久?”
“等他自己相信了蘇晴然死亡的事實。”
李哲思一直盯着顧川銘,他想要觀察顧川銘的心裡,可是被對方巧妙地迴避了,他的痛苦和無助全部都壓抑起來了,這樣下去非常糟糕。
“如果他一直不相信呢?”
在他願意發泄出來之前,還不如不接受,否則沒有了寄託,只剩下逃避,他會跟蘇晴然一樣出現精神問題,雖然比蘇晴然輕多了。
李哲思看了田熙一眼,“你最好希望他不相信,把海上打撈當作業餘生活。”
田熙當時沒有理解這句話,等到他贊同李哲思的話時,好像都晚了,那個人已經變得徹底了。
望着海天交接一線,顧川銘手裡緊緊捏着天使日記本。
小女傭收拾牀鋪的時候從牀下面拿出來的,紅着臉眼睛把這本日記遞給顧川銘,“這是您離開之後,蘇小姐寫的日記。小姐,一直在等您回來,每次有門鈴聲響起,她都會光着腳跑出來,然後看到不是你,纔會回到房間裡。”
爲什麼不早報告?想發脾氣,想要所有妨礙他們之間的人全部都扔開,放開第一頁,看到那裡面滿篇的驚恐和期盼,他只能把所有的話都嚥進肚子裡。
每一次,他都不相信她,每一次,他都只能從她的日記裡去悔恨。
“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墨鏡下,一滴淚抵在日記本上。那些在她混亂的情況下寫出的每個字,都是一把刀,只要看到,就會狠狠剜他的心,每個字他又看了無數遍。
“回去吧!”把日記本放進貼着心臟的口袋裡,轉身,顧川銘冷俊寒冰一般的氣場,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的目光深邃如深淵,又沉寂如死潭。
陸鵬飛看到他過來,連忙走上前,“明天什麼時候來?”
“不用了。”顧川銘從他身邊走過,沒有片刻停留。
田熙的眉頭糾結地擠在一起,回頭看向李哲思,“你去勸他明天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