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蘇晴然的決心和勇氣,治療變得異常容易。處於莫名的信任,蘇晴然將決定治療方案的事情全權交給了顧川銘。
由於她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因此治療變得更加困難。不僅僅要考慮她本人的承受能力,更要考慮孩子的安危。
本來白爺爺的計劃是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進行治療的。可是,由於蘇晴然這樣堅持,顧川銘也極力支持,白爺爺只能修改計劃努力配合這對苦命的鴛鴦。
白爺爺和顧川銘正在如火如荼的討論蘇晴然失明的可能原因和時間,蘇晴然才聽得明白,他們完全不瞭解情況。
顧川銘他們全都以爲蘇晴然是失憶前失明的,起碼也是一醒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
在剛剛醒來的時候,蘇晴然還是能夠看到東西的。可是不過就幾分鐘,她眼前就越變越白,就像有一大束白光直射她的眼睛。
然後方巖就找來醫生,大家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當時的醫療條件也着實有限。爲了不傷到她,醫生就用紗布把蘇晴然的眼睛矇住了。
而蘇晴然在當時也沒法解釋這麼長的一段故事,只能用失明瞭來概括。
顧川銘他們在後來也沒再提起過,所以就一直誤會到現在。
白爺爺聽她講了這些,更加疑惑。他不過就一小段時間沒有見到這兩個年輕人,在他們身上怎麼就發生了那麼多他從來都沒有遇到事情。
爲了進一步確定病因,白爺爺把蘇晴然帶到一間暗房中。說是暗房,不過就是一間窗戶較少、窗簾較厚的屋子。
就算顧家實力雄厚,在這麼遠的東南亞國家,他們還是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很適合的房子。更何況……這邊的經濟條件,怎麼可能能夠和國內相互媲美。
兩個年輕人手牽手走進暗房,那種感覺活像生死相依。白爺爺站在一邊,竟覺得自己多餘的很。
“把她的紗布解開,一層一層的慢慢解,看她能不能適應。”本想自己上手的白爺爺將這個任務交給了顧川銘。
顧川銘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可是他卻不能讓自己的緊張泄露一星半點。蘇晴然心中也七上八下的,她死死揪住顧川銘的衣角,不住的深呼吸。
在蒙上白紗布之前,那種眼睛針刺般的痛讓她印象深刻。如果可以,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嘗試一次。
可是白爺爺說的對,他們現在都不知道蘇晴然失明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蘇晴然“失明”的真正表現。如果不能確定這些,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治好,甚至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顧川銘的動作很輕,他慢慢的摘下她眼睛上的一層紗布,緊張的問,“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蘇晴然仔細的感受一下,然後搖搖頭。
紗布纏的很厚,大概能夠幾十層。白爺爺看着顧川銘揭開一層就要這樣緊張的問一遍,急的都快瘋掉。
蘇晴然也慢慢的在體會,可是直到紗布全部揭掉,她都沒有那種針刺般的感覺。
顧川銘和白爺爺面面相覷。
蘇晴然應該不會記錯症狀,那,爲什麼僅僅幾天,就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害怕蘇晴然身體受不了,顧川銘上前一步將她擁在懷裡,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蘇晴然靠在顧川銘寬厚的胸膛上,突然就覺得一點都不緊張了。
她有什麼可緊張的呢?不管發生什麼,她的身邊都有顧川銘不是嗎?更何況,她還有他們的孩子,他們是一家人。
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白爺爺沉吟一下,“要不……你張開眼睛試試。”
顧川銘立刻反對,“不行!如果張開眼睛再像之前一樣呢?”那種感覺,他雖然沒有體會到,但是能夠想象得到有多疼。他不想讓她再經受一次。
白爺爺正打算用大段的科學原理讓顧川銘同意,蘇晴然就突然出聲。
“我試試吧。川銘,讓我試試。”
顧川銘的眉頭緊的能夠夾死一隻螞蟻,可還是緩緩的放下了捂在蘇晴然眼睛上的手。
白爺爺看着顧川銘這幅沒出息的妻奴樣子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給他們寬心,“如果像然丫頭說的那樣子,其實她根本沒有失明也未可知。”
見顧川銘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白爺爺也就不由自主的多說了兩句,“她昏迷之前被打過藥,雖然現在看樣子是被解開了,但是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藥物到底是怎麼起作用的,我們誰都不知道。加上她之前是在深水裡被救出來的,還是一個孕婦……”
看着顧川銘越來越迷惑的眼神,白爺爺蓋棺定論,“總之,她當時也可能只是剛剛從昏迷狀態中醒過來的應激反應,具體的原因是什麼,還需要再檢查。”
顧川銘的眼睛中迸發出異樣的光彩。可能只是應激反應,那這也就是說,她可能完全沒有事,只是他們全部都誤以爲她有事?
顧川銘的反應也給了蘇晴然莫大的勇氣。她慢慢的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啊。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努力的看了好久,蘇晴然還是一無所獲。
顧川銘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不過他還是不死心,顧川銘大步走到窗前,拉開了一層窗簾。
清晨剛剛升起的太陽暖暖的照進屋子裡。顧川銘充滿希望的回頭看着她,“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蘇晴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雖然還是有些小小的模糊,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看清屋子裡的一切。一個剛毅十足的男人站在窗前,充滿希望的看着她。
那男人面龐彷彿被刀削過,輪廓深邃的不可思議。她想象過顧川銘的樣子,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這樣被造物主寵愛的人。
可是,就算是看着這樣英俊的顧川銘,她卻絲毫沒有驚豔的感覺,反倒是覺得,有點熟悉。
這就是她的丈夫嗎?她一直愛着的人,也是一直愛着她的人。他們有了一個寶寶,而這個寶寶現在就在她的肚子裡。他們,是家人。
清晨的暖陽從顧川銘的背後照進來,在他的周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環。他像是從天上下來的阿波羅神,身上還帶着戰爭帶來的傷痕。
顧川銘的大臂也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上面還有血漬隱隱的滲出來。
蘇晴然突然就想通了她一直以來心中隱隱的擔心到底是什麼。顧川銘沒有痛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根本感覺不到痛,有些動作如果會讓傷口裂開,那麼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痛。
而且,顧川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受傷,甚至,受了傷之後都不會有感覺。
蘇晴然不知何時眼中蓄滿了淚水,喃喃的說,“你怎麼能感覺不到痛呢……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呢……”
顧川銘看着蘇晴然的眼神從他的臉上緩緩向下,心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可是他卻不敢真的相信。直到現在,聽到了蘇晴然說這句話。
顧川銘有些不敢相信的追問,“你能夠看到我的傷口?”
蘇晴然拼命點頭,“我……我能看到,你的傷口上面好多血……你……嗚……”
顧川銘大步衝向蘇晴然,把她狠狠的按在懷裡。
他們居然以爲蘇晴然什麼都看不到。他居然真的相信蘇晴然什麼都看不到。他的蘇晴然,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上天怎麼可以對她這麼不公平,還剝奪了看這個世界的權利。
不過,他也好慶幸這段時間蘇晴然的“失明”。這段時間的失明,是兩個人心貼的最近的時候。
蘇晴然不敢掙扎,躲在他的懷裡小小的提示,“你的傷口啊……它還流血呢……”
顧川銘胡亂的應着,“恩,傷口還在流血,沒關係,我感覺不到痛……你居然真的能夠看見!你……天啊!”
顧川銘死命的抱住蘇晴然,猛地把她抱起來,在原地轉圈。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表達他的激動和興奮,只能用這種辦法。
蘇晴然也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現在滿滿的都是喜悅。這就是世界啊,是她之前一直靠感覺和聽覺認識的世界。
她的顧川銘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白爺爺原來長成這個樣子,房子是如此的寬敞明亮……原來世界上的東西都是這個樣子的。
蘇晴然止不住的興奮,在顧川銘的懷裡歡呼尖叫。
兩個年輕人高興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了理智。雖然還是高興的嘴角一直上揚,但是好歹能夠站在原地,可以和人溝通和交流了。
這樣的激動和興奮帶來的後果當然很嚴重。顧川銘首當其衝就是手臂上的傷口。
白爺爺差點拿刀再給顧川銘手臂上來一刀。明明就和他說,不論做什麼都要小心,可是現在,居然敢當他的面把一個這麼大的人抱起來,還轉圈!而且,還不止一圈!
顧川銘自知理虧,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連連保證這次是個意外,不會再有下一次。而蘇晴然已經從最初的興奮中走了出來,看着顧川銘再次裂開的傷口砰砰的掉眼淚。
之前看不見,她根本就不知道,顧川銘居然傷的那樣深。傷口幾乎能夠看見骨頭,而由於這幾天總是崩開傷口,傷口的表面早就變得血肉模糊,蘇晴然只看一眼,就覺得心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