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腎上腺素的刺激在這麼長時間的打鬥中已經消失殆盡,人的本能反應誰都不能抗拒,畢竟,沒有一個人不怕死。
顧川銘冷眼的觀察着他們的反應。見他們露出害怕的表情只有一瞬,接下來,臉上的表情更加視死如歸,顧川銘就知道,他們背後的人勢力遠比他之前預計的要深厚。
能夠給人的壓迫感超過了面前直面的生死帶來的恐懼之上。這種人,根本就不是尋常的犯罪團伙能夠媲美的。他們應該是一個具有精密組織和嚴苛管理流程的犯罪組織。
一般能夠和他們相提並論的,都是些恐怖分子。
顧川銘確定了這個,下手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負罪感。被他們派出來的這些人都要從小培養,從小就灌輸他們單一的思維。他們不過就是一個殺人機器,留着,也都是禍害。
這些人固然可憐,可是不值得人同情,也沒有能夠變好的可能。如果真要怪,只能怪他們從小就被那些人看上,選進組織裡。
顧川銘閃身上前,想要抓住其中一人,卻落空。三個人及有默契的都跑到顧川銘身後。顧川銘面前得以是一片空曠,他能夠瞬間看清之前發生了什麼。
那人的屍體在汽車的前面不遠處,地上有着長長的,紅色的輪胎印記——是汽車輪胎上的血。屍體已經幾乎破碎,上面還有白花花的東西溢出來。這種手段,太過慘無人道。他遇到的最兇殘的販毒分子,都沒有這樣人性滅絕。
顧川銘不顧身後傳來的風聲,硬撐着將手中的木條飛了出去,砸到了車的前玻璃上。突然碎裂的玻璃傷到了坐在前排的兩個人,車子立刻失去控制,畫着蛇形就向前開。
屋子裡的女人還在不停的吐,尼克根本沒有辦法把她們帶出來。更何況經過剛纔的事情,尼克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這些人都帶出去。
車子依舊不受控制,尼克知道這是個機會,他衝到車子邊,伸手擊碎側玻璃,不顧手上的鮮血淋漓,直接一拳打在那人的太陽穴位置。
駕駛室裡的人反應極快,向後一仰就躲過了尼克的襲擊,猛地轟油門,車子立刻起動,尼克被掀翻在地。
那人被尼克的舉動惹怒,猛打方向盤,車子正對着倒在地上的尼克——他要故技重施。
生死關頭,尼克強大的潛力被激發出來,他一瞬間忘記了生死,快速爬起來朝着車頭的方向就撲了上去。
尼克看上去並不是很高大,但也是個成年男子。他趴在車頭上,足以擋住車內人的視線。前排的兩個人同時伸手,像尼克襲來。尼克一個鯉魚打挺躍起,斜斜的跳進駕駛室。
他格住兩個人擊來的拳頭,猛地向後一仰,給自己預留出空間。三個男人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連動彈都很困難,更別說打鬥。尼克雖然位置最不佔優勢,可是得以活動的空間是最大的,三個人一時間高下難分。尼克趁着機會,拉上車子的手剎,徹底杜絕了他們再妄圖用車傷人的可能性。
顧川銘這邊的情況就很明朗。痛下殺手後,這些人對顧川銘也有了防備,打法以防禦爲主,進攻幾乎沒有。顧川銘得到了喘息的空間,邊打邊向尼克放向移動。一來想要幫尼克一把,二來,他這也就能把這羣人引開,站在那邊不知該不該跑的秘書們也有了逃跑的機會。
僅僅剩下三個人,果然不是顧川銘的對手。顧川銘在到達車子旁邊的時候就把這些人一個一個都解決掉了。
靠近車子,顧川銘才意識到情況十分兇險。車子現在停的位置離田英欣很近,四周的溫度非常高。這樣下去,這輛車不是自燃就是爆炸,所有在車裡的人通通都難逃厄運。
顧川銘掃了一眼前排駕駛室中兩個人的穿着打扮,他便繞到了車子後座。這兩個人絕對不是這裡面的頭兒,車子裡一定還有別人。
顧川銘拉開後座車門,裡面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前排的兩個人突然變得激動。尼克本來和他們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可是因爲顧川銘這個舉動,那兩個人的力量卻陡然間增大,尼克的臉上立刻捱了兩記。
顧川銘沉着臉,沒有繼續尋找,反而探頭進去,將最近一個人的頭按過來,死死捂住他的鼻子,不出一會兒,那人就不再掙扎。
尼克身上的壓力得以緩解,他想要聯合顧川銘再解決掉另一個人,顧川銘卻突然不動管理。他感覺到腰間一涼,低頭一看,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腰間。
這個車的後座與後備箱是聯通的。剛纔打鬥實在太過激烈,那人就從後座上爬進了後備箱。
傷的位置比較特殊,顧川銘不敢將刀貿然拔下,他只能抽身出來,繞到前面。果然,後座的人只想自保,不想和顧川銘和你可兩個人硬碰硬,並沒有追過來。
顧川銘伸手,想要把尼克拉出來,卻發現尼克被卡在駕駛室裡。
尼克咬着牙,“二少,你快跑!跑!”
顧川銘沒有理會。他骨子裡帶着軍人的堅持,扔下戰友獨自跑掉,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顧川銘走到車子側面,將後座門關上,目光凜然的向後座一掃,原本在後座蠢蠢欲動的人,立刻不敢動作。
他先把剛剛弄死的人從駕駛室裡拽出來,再如法炮製,把尼克也從裡面拽了出來。副駕駛室的人立刻強烈掙扎,尼克不躲不閃,硬受了幾下,以最快的速度爬了出來。
顧川銘腰間的血順着褲子一直在流,已經滴到了地上。
尼克眼睛猩紅,不用顧川銘吩咐,跑去一邊拿起稻草,洋洋灑灑的蓋在車上,又從地上撿起木條,引了火。
他和顧川銘對視一眼,顧川銘快速離開這裡,去遠處等待。尼克也後退兩步,估計了一下距離,猛地把木條扔了過去。
乾燥的稻草遇火就着,濃煙滾滾而起。顧川銘和尼克立刻掉頭,不要命的向前跑着。 щшш¤ⓣⓣⓚⓐⓝ¤c o
一直呆在一邊的秘書們能夠一直在顧氏裡工作,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觀看,他們也早就過了那種看到這樣的場景就嚇得渾身發軟的階段了。
沒有了死亡的威脅,他們的思緒也一個接着一個的恢復了清醒。
此時見顧川銘和尼克都沒有命的向遠處跑去,所有人都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
一羣人呼啦啦的跑向遠處,沒有人因爲好奇敢回頭看,或者說,沒有人此時還有心情去關注到底發生了什麼。
跑了不大一會兒,身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顧川銘最先反應過來,直接趴在地上。尼克也早有準備,緊隨其後。
其他人有樣學樣,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被熱浪衝擊的毫不狼狽。
那邊的火因爲這次爆炸越燒越旺,四周的溫度都隨之升高。顧川銘等人明顯覺得缺水,口渴的不行。
顧川銘的情況還要更差一點,腰間的傷口不停的流血,雖然他感覺不到疼,卻覺得身子發軟,眼前一片一片的發黑。
他熟悉這種感覺,多少次生死一線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他強撐着讓自己保持清醒。
人在清楚自己面臨生死威脅的時候頭腦往往會有一段時間短暫的特別清醒,他停下腳步,對着一個秘書伸手,“我的錢夾你還拿着嗎?”
原來打算讓尼克帶他們逃跑的時候,顧川銘將自己的腕錶和錢夾都給其中一個人。
那人不知道顧川銘要作什麼,點點頭,迅速把錢夾拿出來,遞給顧川銘。
顧川銘着實鬆了一口氣。
當年,他還在部隊,是個小兵的時候,遠沒有現在這麼忙碌,有着大把的空閒時間。那個時候,他們因爲好玩,研究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他一直隨手放在不同地方的這個小玩意。
簡單來說,這個和對講機有點相似,但是這個東西是報告位置的。只要一個人在一端打開了信號,另一邊的人就會收到消息。
當初他們做了很多這個,做成了各種形狀,有嵌在手錶裡的,也有縫在衣服裡的,也有像現在這樣,做成小小的拉鍊形,被顧川銘藏在錢夾裡。
起初也就是兩個小男孩覺得好玩,後來發現這個東西也累贅,才順手塞進去的。沒有想到關鍵時候派上了大用場。
顧川銘的嗓子被煙燻得有些沙啞。他的目光緩緩的掃過這些人,有些悲涼,但並不責怪。我在這裡等人來,你們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就可以走到市區。
尼克見顧川銘虛弱的臉色慘白,心中怒火更盛,對待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就架着顧川銘躲到了旁邊的灌木裡。這個時候,灌木叢絕對是對人最佳的掩飾。
相較於顧川銘的淡然,尼克還是第一次見在這麼緊要的關頭還能恩將仇報的人。他連理都不想理。
顧川銘感覺眼前黑霧越來越重,他強忍着告訴自己不能睡過去,要等到陸鵬飛來。
他坐在地上開始一點一點回想,他和蘇晴然在一起時候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