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姜打開了天牢裡的密室,奇怪的是這密室的佈置分外眼熟,那個刑架不就是她剛纔看到的那個嗎?唯一不同的是此時此刻,這裡有擺着兩副,分別綁着兩個人。
“哥、英郎。”殷小虎尖叫一聲過去,看到他們傷痕累累,體無完膚,別提多心疼了。
她顫抖着伸出手,想動手幫他們解開繩子。
“沒朕的允許,你不許私放他們。”
殷小虎本不想理會,但是她看到他的手放在了牆邊的一條繩子上,腦子一陣機靈,閃過鋼刀飛過的情景,立即乖乖地停手。
“過來。”蕪姜冷聲吩咐。
殷小虎不服氣,卻只得照做,乖乖地後退。
她退到蕪姜身邊,儘管心裡焦急萬分,行動上卻不能過分地表現出分毫。蕪姜用他們的性命要挾,逼她乖乖就範,她又能如何?
英郎睜開眼睛,一隻眼睛猩紅狠戾,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忽然變得柔軟了。
“你沒事吧?”他輕聲地問。
殷小虎搖頭,快要哭了,卻強忍着眼淚沒有掉下來:“沒……沒事兒。”
都是她的不好,纔會害他們這麼慘。
“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他喃喃重複,虛弱地再次垂下頭。
殷小虎還沒回答,蕪姜卻搶先開腔。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朕與她已有了夫妻之實,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離開朕了。”說着一隻手輕輕地覆上她餓扁的肚子。
這是什麼意思?殷小虎迷惑了。卻聽蕪姜在耳邊低語:“配合我,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而是瞟了一眼手邊的繩索,殷小虎顧不得其他,連連點頭,好好,他說配合就配合。
“是不是?”蕪姜湊過來,在她耳邊低喃,故意做出親暱的舉動。
儘管殷小虎心裡有一千個反感,但是不經意看到那個被他我在手裡的繩子,嚇得連連點頭:“是是是……”
英郎痛恨地擡起頭,盯着蕪姜,咬牙啐出一口血沫。
殷小虎低聲懇求:“別折磨他們了,好不好?”
“好,那要看你的表現。”蕪姜低笑。
“你給我一點時間勸他們。”她的語氣近乎哀求。
蕪姜搖搖頭,笑了笑:“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騙朕。”說着隨手抄起桌子上長滿倒刺的鞭子,朝着兩人狠狠一抽。
鞭子劃過,先後在兩人身後留下一道皮開肉綻的傷痕。
“不要。”殷小虎驚呼一聲,就要奔過去,卻被蕪姜扣住了腰。
“想他們死,你就過去。”他在她耳邊低聲警告。
殷小虎蔫了似地站在他身邊,任由他摟進懷裡。
“舞兒,是真的嗎?”這一次開口詢問的是大哥殷骨,相比英郎,她的眼神和臉色都更爲蒼白。
殷小虎膽怯地看了蕪姜一眼,閉上眼睛點點頭。
“哥,對不起……”不知道說什麼,就只能道歉。
“不……永遠不要說抱歉,哥只想你按着自己的心意活,告訴哥,你是自願的嗎?”他的聲音分明是痛苦的。
“我……”殷小虎咬牙違心地點點頭,“自願的。”
蕪姜滿意地笑了,這才鬆開繩索,看着沉默的英郎忽的笑了,那般的殘忍冷漠。
“好了,去看看你的情人吧。”她體貼地拍拍她的肩膀。
只有她能感覺到他手上帶着警告的重量。
殷小虎這才走向英郎,已經不必從前了,現在受制於人,無論多想一口氣撲過去抱緊他,都不可以了。
“我……”她慌張地低下頭,有眼淚盈眶,“對不起……”
英郎不像大哥,他總是那麼容易生氣,那麼容易發火,那麼容易嫉妒,他一定會罵她不中用,罵她三心二意。算了,反正已經罵慣了。
但是此時此刻,她希望聽到他的罵聲,而不是那種近乎蒼白的笑。
他的眼中已經褪去了怒氣,只剩下灰燼。
“我就知道你會後悔,幸好我們沒有發生什麼,不然以後的你會很痛苦吧。”他勉強笑着,臉色悽苦而蒼白。
英郎這個大傻瓜,她最後悔的就是那天晚上沒有堅持把他推倒。
殷小虎哭了起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以後要好好地……”他的視線下落,笑了笑,“好好地相夫教子,做個好女人,我和你大哥都會替你開心的。”他語氣是那麼的無奈又無所謂。
殷小虎終於沒繃住,抱住了他的脖子低泣:“不是的,我沒有變心,這些話是蕪姜逼我說的,我連兒子都還沒有給你生,怎麼教啊?”她終究還是不會騙人,所以註定是要害了他們的。
有些事,也許一開始就已註定,她的這一輩子似乎是爲了上輩子的情債,若不是對的人,傾心相待也只能徒留遺憾,有些人有些時光註定要被辜負。
聽到她這麼說,那滿是血污的臉上卻露出了單純而滿足的笑容,低低喃了一聲:“傻丫頭,我就知道是這樣。”
“你……”蕪姜怒及,又舉起了鞭子。
殷小虎死死摟着英郎:“有種你就把繩子接下來,大不了我和他們一塊兒死。”
這一局終究是他敗了,看到三個人的神色,似是嘲諷似乎得意,蕪姜十分生氣,但是卻按捺下來,對着殷小虎說:“你給朕過來。”
殷小虎搖頭。
蕪姜的臉色更難看。
“聽話,過去吧,我們沒事情的。”英郎輕聲安慰。
殷小虎凝着淚,滿眼擔憂地看着他,卻在英郎的堅持之下,順從了。
蕪姜命人把她帶到了密室之外。
最後這個陰暗的密室裡,只剩下水火不容的三個人。
“很可惜,你的計劃失敗了。”
“哼,”蕪姜冷哼,“原本是想利用殷小虎讓他們心甘情願地交出令牌,沒想到,殷小虎會臨時變卦。
“你太是不大瞭解她。”當了十六年兄長的殷骨開口,“她很會騙人,除了感情,喜歡就是喜歡,全都寫在臉上。”
蕪姜冷笑:“說吧,怎麼樣你們才肯把令牌教出來。”
“你以爲我們是傻子嗎?交出令牌我們必死無疑。”英郎冷笑。
“哼,你以爲朕會任由你們兩人威脅。”蕪姜拂袖離開.
漆黑的牢房裡,傳來他冷漠的警告:”再給你們一天時間。“
殷小虎慌神,留在自己的房間裡躊躇,來來回回間,那一顆假死的藥丸從袖子裡掉了出來。
這本是留着自己逃出宮用的,殷小虎撿起它看了一會兒,靈機一動,叫人熬了一鍋粥,然後把藥丸融在裡面。
天快亮的時候,蕪姜又來了。
終於殷小虎不敢放肆,規規矩矩地行禮。
每次她這麼做,多半是因爲有求於他。
“說吧。”他盯着桌子上的那鍋粥,笑了笑,“你該不會在鍋子裡下毒,要謀殺親夫吧。”
他是喜歡她的,若真要爲這種喜歡加一個理由,那便是宿緣吧,他經常做一個夢,夢到自己的前世因爲榮華富貴而欠了一個女子的情債,那時心裡就已決定,等到來生必定好好待她,只是等到現在,她卻愛上了別人,他終究是自私的人,不願成全,便只能強取豪奪。
雖然他心裡很清楚,留這個女人在身邊必定是危險的。
殷小虎知道他不會相信她,搖搖頭:“天快亮了,你讓我給他們送點早飯吧,我會想辦法套出令牌的所在。”她想,這大概已經是她唯一的籌碼。
蕪姜猶豫,最後爲了令牌妥協。
殷小虎端着那郭粥走向天牢,心裡越發惴惴不安,不過每走一步就是離成功近了一分,只要讓他們僞裝成假死,憑她在蕪姜心裡地位,送他們出宮是沒問題的。
只是她剛來到天牢門口,一個宮女就急匆匆追上來稟告:“您沒必要去了。”
“爲什麼?”殷小虎忽然覺得心寒。
“因爲令牌在李雪臣手上。”蕪姜的聲音突然傳過來。
殷小虎循聲望去,他負手而至,容色冷峻,走到她面前,揚手打翻了那個鍋。
殷小虎最後的希望就此被打翻,碎了一地。
其實英郎和大哥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所謂的和解,他們把令牌交給了李雪臣,昨天晚上的手勢,其實是他們的暗語,暗示他快速率兵離開,那場酣醉暢飲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戲碼。李雪臣暫時退居一隅,有着大哥和英郎打下來的基礎,他隨時可以捲土重來,難怪蕪姜會如此惱火。
燃眉之急已解,後顧之憂仍在。
殷小虎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的粥,心裡希望瞬間熄滅。
“沒有辦法了。”她竟然沒有哭,只喃喃低語,旁若無人地朝着自己的宮殿走去。
李雪臣帶兵撤退以後,援軍隨後趕到撲了個空,其實這對已經精疲力竭的雙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蕪姜用那塊石頭打開了冰封的門,然後又是一陣歡慶。
城裡的百姓都在放鞭炮慶祝,只除了她。
她坐在冰冷的臺階上,仰望煙火,又過了一天,一整天都沒有聽到關於蕪姜處置他們的消息。
冰冷的淚順着臉頰靜靜淌下,這一次她真的無能爲力了。
蕪姜正在飲宴,宮女卻突然來報——殷小虎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