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露面目猙獰,肩膀的傷口不斷的往外滲血,她卻毫無顧忌,像瘋了似的不斷加大油門,全速向權慕天衝來。
“不……不要——!”
陸雪漫嚇呆了,全身血液倒流,腦袋裡一片空白,毫無意識的舉起了手搶,接連扣動扳機。
砰砰砰!
直到射空了彈夾,她還在不停的扣動扳機。
卡車開過來的時候,權慕天身姿矯健,如同一隻撲咬獵物的豹子,飛速向街對面跑去。
稍慢一秒,他都會有生命危險,可即便如此,重型卡車碩大的身影還是越逼越近,將他牢牢鎖住,被困住的感覺讓他莫名惱火。
然而,就在卡車碾壓過來的一瞬間,車子卻停住了。
劇烈的槍聲刺痛耳膜,在場的人們無一例外的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住的發抖。
陸雪漫站在廢墟里,如同一尊雕像。她表情僵硬,目不轉睛的看着卡車裡的人影,生怕下一秒她醒過來,發動車子再壓過去。
“漫漫,沒事了……把搶給我,鬆手……”
從地上爬起來,權慕天抽走她手裡的搶,強勁的後挫力震裂了虎口,血慢慢從手心滲了出來。
低頭看見紅白交織的畫面,她中了魔似的跑向馬路中央。
沒有人,也沒有血。
大叔,你還在車裡嗎?
可是我明明看見你跑到了路中央……
恍然無措的站在那兒,陸雪漫木訥的左右張望,終於認出了身後那張臉。
你沒死,太好了!
“漫漫,我在這兒……”
看到他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她撲進男人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嚇死我了……”
懷裡的女人瑟瑟發抖,卻是她救了自己。
輕輕撫着她的脊背,權慕天試圖平復她驚恐的情緒,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溫柔,“不怕,都過去了……我還在,沒事了……”
魏蓓拉爬上卡車,試了試華亭露的鼻息,發現陸雪漫並沒有打死她,子彈僅僅擊中了她的四肢。
只要讓她失去操控能力,權慕天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幸好,她沒死,否則就是天大的事兒!
不遠處的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儘管身後是一片廢墟,卻沒有半點兒違和感。
魏蓓拉甚至覺得這是她看到過最動人的畫面。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都是時候,警察馬上就到。在大部隊到來之前,他們必須做點兒什麼。
清了清嗓子,她咳了幾聲。
權慕天擡眼望來,“魏警官,有事嗎?”
魏蓓拉用手帕抱住配搶,拍了拍閨蜜的肩頭,“漫漫,你跟我來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好。”
擦乾眼淚,陸雪漫跟着她走進了悅桂坊間的洗手間。
十分鐘以後,兩個人走處理,看見她們調換了衣服和髮型,權慕天旋即明白了魏蓓拉的用意。
半小時過去,海都市刑警隊隊長杜濤親自帶人趕到現場,將相關人員全部帶回了警局。
鑑於事發現場的監控視頻出了問題,警方只能依靠目擊證人的證詞和事發現場的痕跡推斷整個過程。
陸雪漫、權慕天和魏蓓拉的證詞就變得至關重要。
權慕天是直接受害人,礙於他的身份,警方不敢刁難他,把事情經過搞清楚便讓他離開。
“我太太呢?”
“權太太需要留下來接受進一步調查。”
杜濤曾經是陸雪漫的上司,本來大家合作的很好,但由於大有基金事件,兩人的關係鬧得很僵。
後來,她麻雀變鳳凰,做了權家少奶奶。藉着權氏的勢力把自己徹底洗白,還屢次登上頭條,搖身一變成了勵志學霸的典範。
一個被警隊開除的孤兒居然混的風生水起,作爲警局的明日之星,杜濤怎麼能不羨慕嫉妒恨呢?
他早就懷疑權氏涉嫌惡性競爭,爲了個人恩怨搞垮了的華氏和洛氏。
而華家的車禍,很可能是陸雪漫買兇、殺人的結果。
只可惜,他沒有證據,無法申請立案調查,而上頭又忌憚權氏在海都的地位,不敢輕舉妄動。
今天不一樣了。
陸雪漫落在他手裡,不把她查個底兒掉,絕不能輕易讓她離開。
冷哼了一聲,權慕天坐了回去,冷嗖嗖的目光讓杜濤下意識倒退了幾步。
“不是我太太開的搶,她不過用魏警官的手機打電話向你們請求支援。作爲一個良好市民,她這麼做有錯嗎?”
掃了他一眼,杜濤吐出了一個菸圈,“據目擊證人交代,正是您太太開的搶。”
“當時,我距離我太太只有十幾米的距離,而那些圍觀的人最近的也在五十米以外。以案發時的情形,作爲局外人第一反應就是跑,他們會留在那兒看熱鬧?”
深邃的眸中閃過一重寒意,酷帥的俊臉陰沉的不像話,冷峻的話扔出來不帶半分溫度。
“你最好立刻放了我太太。”
冷冷一笑,杜濤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權太太還在接受詢問,等我的隊員問完了,自然會放她走。”
“既然你要按程序辦事,那我奉陪到底。”
挑眉望向馮錦添,他即刻會意,掏出電話撥通了刑警隊長頂頭上司的電話,“是李局長嗎?我是權少的律師馮錦添……”
兩個人簡單說了幾句,馮錦添便把電話遞給了杜濤,“杜隊長,李局長找您。”
他剛把電話放在耳邊,聽筒裡就傳來嚴厲的斥責。
“你腦袋進水了嗎?知不知道你扣的是誰?權家動一動,海都抖三抖。你明明知道陸雪漫已經今非昔比,你還敢去招惹她?你不想混了,我可不想捲鋪蓋卷滾蛋!”
背過身,杜濤壓低了聲音說道,“頭兒,這件事很可疑,我懷疑是陸雪漫偷了警搶,故意射殺華亭露。”
“那個開車的女人死了嗎?”
“沒有。”
“沒有你費什麼話?陸雪漫的射擊成績是滿分,她要想打死誰,會打華亭露的四肢和輪胎?直接打頭就好了!”
杜濤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即使陸雪漫是正當防衛,可她沒有持搶證,私自開搶,也要依法處置。
“可是頭兒,搶上檢測出來她的血液樣本。而且她的手上有傷,明顯是後搓震裂傷。”
電話另一端的人聽不下去了,怒斥道,“魏蓓拉手上也有傷,搶上沒她的血嗎?如果有,這些都不能稱之爲證據!”
“頭兒!”
“放人!”冷喝了一聲,他繼續說道,“鑑於華亭露是澳洲公民,他們全家死在香港。剛纔,香港那邊的同事知會我們,這件事你從旁協助,由國際刑警負責偵辦。”
“知道了。”
嘴上答應,杜濤卻不打算照做,給副手遞了個眼色,他立刻明白了頭兒的意思。
他滿臉堆笑,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權少手眼通天,我很佩服。兩位請坐一會兒,我這就請權太太過來。”
權慕天若有若無的哼了一聲,鳳目瞳色深重,讓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直覺告訴他,其中有詐。
不過,他很想看看這個人想幹什麼!
“權少,請稍等。”杜濤帶着人退出去,隨手關上房門。
咔嚓一聲脆響,他的副手用鐵將軍鎖住房門,把權慕天和馮錦添關在了審訊室。
望着門鎖,杜濤得意的笑了,轉身吩咐,“告訴那邊的人快點兒!兩小時之內,我要拿到陸雪漫的口供!”
“是!”
馮錦添走過去,拽了拽房門,發現門被人從外面鎖住,心裡咯噔一下。
“少爺,他們把門鎖住了。我擔心這樣一來,少奶奶和魏警官那邊會出問題。畢竟她們……”
他看過手搶血跡的檢驗報告,報告裡出現了兩個人的DNA。
雖然少奶奶和魏蓓拉都是虎口破裂,但是魏警官的傷痕切口平滑,少奶奶的則參差不齊。
很顯然,她們之中有一個人在說謊。
射傷華亭露的搶是魏蓓拉的配搶,只有少奶奶能輕而易舉的拿到搶支。
到底是誰開的搶,也就不言而喻了。
“華亭露因爲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之中。警方在她的血液中發現了大量的致幻劑,也就是說她背後有人指使。在她甦醒之前,少奶奶是安全的,一旦她醒過來就麻煩了。”
即使少奶奶開搶是出於自衛,最輕也要被行政拘留15天。
以少爺的脾氣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現在他們被關在這兒,什麼也做不了,該怎麼辦呢?
纖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桌面,沉思了片刻,權慕天挑眉說道,“把你的手機給我……”
陸雪漫被關在走廊盡頭的審訊室,自從被帶進來,警察只給了她一杯水,始終沒人來盤問。
杜濤他們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聽偵訊處的同事們說得過,遇到難纏的罪犯,通常會做冷處理,一點一點耗盡對方的耐性和銳氣,直到對手的心理防線完全瓦解。
難道他們也想來這一手?
她好歹拿了心理學的碩士學位,跟她玩心理攻防戰,當她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嗎?
既然杜隊長想玩,就好好陪他們玩玩!
眼珠一轉,她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