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停着一輛救護車,權慕天抱着一個女人,小跑着走出大樓。林聰追上去,想要幫忙,卻被他冷冽的眼神止住了動作。
那個女人是誰?
陸雪漫提步走去,想一看究竟。
腳下的大理石地面上積了一層雪,她不敢走的太快,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挪。
女人被救護人員擡上車,醫生做了簡單的檢查,回身問道,“誰知道這個病人的名字?”
“洛琳。”
聽到這個名字,陸雪漫震驚了。
洛琳不是死了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取下聽診器,醫生緊接着問道,“現在懷疑她是急性盲腸炎,需要儘快手術。她的家屬在哪兒?”
“我就是她的家屬。”
“上車,快!”
家屬兩個字猶如兩把尖刀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大叔,你是洛琳的家屬?
你是她的家屬,那我算什麼?
手裡的東西掉在地上,陸雪漫拿出手機,撥出了男人的號碼。
電話被很快接通,他低沉的嗓音中帶了幾分急切,“漫漫,有事嗎?”
權慕天還沒有登上救護車,她想攔住他,不願意他跟那個女人走。可是,他會聽嗎?
“老公,我這邊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想去公司找你。”
“……我出來談事情,現在不在公司。今天,晚上不用等我了,你先睡。”
陸雪漫站在人羣裡,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加快步子向他靠近。但是路邊有護欄,她離救護車還有一段距離。
“老公,你今晚回來嗎?”
她堅信只要男人看見自己,就不會跟着救護車走。然而,下一秒,他就鑽進了車廂。
“還不清楚。漫漫,你還有別的事兒嗎?”
這是權慕天第一次着急掛斷電話,以前他從來不會這麼說。
“明天你有空嗎?我們約好了……”
她想說明天預約了做產檢,可是剛開了個頭,就被男人打斷。
“我明天沒空……漫漫,我晚上再給你打電話。下雪了,地上滑,走路的時候小心些。”
司機關上救護車的門,截斷了她的視線。眼看車子就要開走,她從護欄的縫隙擠出去,拔腳想追,卻怎麼也拔不動腿。
她焦急的低頭望去,發現鞋跟被地磚的縫隙卡住,只能看着救護車慢慢駛出視線。
那一刻,她覺得心被掏空了。細小的雪花落在身上,帶來徹骨的寒意。
你說過,只要是我的電話,你隨時有空。
你還說過,喜歡我給你添麻煩。
可是現在呢?
你騙我……權慕天,你騙我!!
她站在路邊,車輛從面前疾馳而過。積雪在車輪的碾壓下化成黑色的雪水,黑色的泥點落在外套上,與乾淨的裸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把車子停進車位,大周快步走來。
少奶奶站在路邊,面前是來往的車流。她專程給少爺送下午茶,爲什麼會站在那兒?
“少奶奶,您怎麼了?”
擡眼望見街對面的咖啡店,她低聲說道,“我想去對面買咖啡,可是鞋跟被卡住了……”
“這種事您吩咐我去辦就好。地上這麼滑,您一個人過馬路太危險了。要是被少爺知道,又該不高興了。”
大周利落的翻過護欄,蹲下身,握着她的腳踝,把鞋跟慢慢拔了出來。
有了洛琳,權慕天會在乎她嗎?
“他不會知道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她神色落寞,從護欄的縫隙擠進人行道。
剛纔,大周去找車位停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爲她在寬慰自己,笑着打趣,“林助理在那兒看着呢。您不會說,他可不會替我們保密。”
林聰……
陸雪漫猛地回過頭,迅速在人羣裡掃了一圈兒,卻沒有發現林聰的身影。
“他不在……”
仔細搜尋,大周也沒有發現林聰,“剛纔他就站在路邊,我還在好奇他爲什麼不跟着少爺。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也許你看錯了。回去吧。”
大周沒有看錯,林聰一直站在路邊,當他發現少奶奶的時候,少爺已經跟着救護車走了。
少奶奶呆呆的站在那兒,林聰擔心她出事,卻不敢過去。因爲只要他走過去,就會被追問洛琳的事情。
難道要他說在醫院的時候,少爺就認出陪牀的女人是洛琳?
一個月來,少爺派人暗中打探她的消息。得知她被蔣斯喻扣住,就派人把她救了出來。這些天,她被安頓在少爺名下的一所高級公寓裡。
今天,她來公司給少爺送午餐,突然肚子疼,沒過多久就昏過去了。
這些事如果被少奶奶知道了,就麻煩了。
去藥監局取了檢驗結果,陸雪漫對比了兩份報告,發現Neno基因保健品確實存在結核病菌,而這種病菌大多存於屍體的腦髓和腦漿中。
一旦人服用了帶有這種病菌的物質,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腦結核具有很好的掩藏性,在潛伏期截斷不易察覺,一旦發病,死亡率接近80%。
也就是說,在現有的醫療條件下,要對這種病菌進行控制,從源頭毀滅污染源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一整個下午,陸雪漫都在整理報告。晚上六點,她把報告交給了歐陽川的助手,便離開了國際刑警總部。
當晚,她眼前不斷閃過權氏大樓前的那一幕。
到現在她都無法相信,洛琳還活着。
權慕天早就知道她沒死嗎?難道真像蔣祖兒和魏蓓拉說的那樣,他跟自己結婚是另有目的?
有沒有這種可能……
他剛找到洛琳不久,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所以就瞞着她。
亂七八糟的念頭涌出來,攪得她心裡亂極了。雖然困得要死,卻無法入睡。一直到凌晨兩點,權慕天都沒有回來。
伸手摸過手機,陸雪漫撥通了他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他關機了還是手機沒電了?
不知不覺陷入了睡夢。跟昨天晚上一樣,她夢見她與權慕天漸行漸遠。而這一次,他們誰都沒有回頭。
早上七點,司徒信接到召喚便馬不停蹄的趕往萬麗海景。
徐大姐給他開了門,雖然他是少奶奶的朋友,但是董事長吩咐過,要盯緊少奶奶。
拎着棒球棒,徐大姐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三樓臥室的門開着,裡面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她走進門廳,躲在門後,偷偷向裡張望。
司徒信進去的時候,陸雪漫正在穿外套。
她的臉色不太好,眼睛泛紅,還帶着大大黑眼圈兒,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沒睡好。
“怎麼了?”
“腳腫了……”
一覺睡醒,她才發現右腳踝腫了,起初踮着腳勉強能走,沒過多久連走路都成問題。
路面積雪嚴重,路況很差。正值上班早高峰,三十分鐘的車程,司徒信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掀起褲腳看了看,她的腳踝腫的老高。
眉心一緊,他忍不住有些心疼,“都腫成這樣了,你還要出去?”
“今天約了產檢……我也想去骨科看看。”
“你現在這種情況不能照X光。我認識一個很靈的跌打醫生,貼幾貼膏藥,三天之內保證痊癒。”
“那行吧。”
蹲下身,司徒信準備揹她下樓,“你家那隻冰塊臉呢?你都這樣了,他怎麼不見人影?”
心裡酸溜溜的,陸雪漫找了個妥當的理由,“出差了……過幾天回來。”
“快過年了,扔下你去出差,他腦袋被驢踢了嗎?”
她心裡憋着火,搶白的話隨口扔了出去,“你要是嫌麻煩,可以不來啊。我又沒求着你來!”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師父不在海都,現在除了司徒信,她誰也指望不上。
揹着人往外走,他笑着打趣,“養頭驢還要給口吃的,我心甘情願給你當牛做馬,你還想樣?”
“我想你閉嘴!”
“……”
司徒信沒發現門後藏着一個人,說話沒有顧忌。
她卻看到了傭人,兩人目光一對,徐大姐好像掉進了冰窟窿,汗毛孔都透着寒意。
剛纔那個女人真是少奶奶?
上午十一點半,白浩然從普外科病房出來,垂着腦袋走進了電梯。
一個月不見,他瘦了一圈兒。
問世間情爲何物?爲伊消得人憔悴。
見到陸雪漫,他抽身想跑,卻被司徒信叫住,“白浩然,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咳咳……
你想太多了!
掃了司徒信一眼,面對她,白浩然覺得無地自容。
死了八年的人突然活着出現,已經讓他跌碎了下巴。
更離譜的是,權慕天早在一個月前就發現她活着。把洛琳從蔣斯喻手裡救出來也就算了,這廝不僅給她安頓住處,還在醫院陪牀。
這種時候,他不在家陪着懷孕的老婆,卻跟舊愛攪合在一起。
一想到這些,白浩然就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可見到陸雪漫,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的臉色不太好,站姿很彆扭,身體重心壓在左腳,這是怎麼了?
“嫂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腳崴了。”
“我這兒有最好的骨科大夫,還是讓他們給你檢查一下。雖然不能照X光,開點兒外敷的藥也能好得快些。”
權慕天的手機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比起紅腫的腳踝,陸雪漫更關心那個女人。
“她住在幾號病房?”
白浩然立刻緊張起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嫂子,你問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