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慕天身後一沉,緊接着傳來一聲悶響。 他急忙回頭望去,發現洛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這女人真是個天生的演員!
冷哼了一聲,司徒信譏誚道,“你的初戀情人昏過去了,還不趕緊救人!”
“歐陽川,送她去醫院。”
深不見底的眸中閃過一抹寒意,他沒有理會司徒信的嘲諷,叮囑了一句,伸手把小女人拉進了懷裡。
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陸雪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等她回過神來,想要掙扎,已經被男人抱起來,走下了樓梯。
居然用搶的?
權慕天,你當她是什麼?
“你給我站住!”司徒信也惱了,提步想追,卻被歐陽川攔住,“你想讓他們離婚吧?如果不想,就讓他們自己處理。”
張了張嘴,他心裡亂極了,摸不清自己的想法。
他心底埋着一個念頭,一旦陸雪漫跟權慕天離婚,他會牢牢抓住機會,把她留住。
這也是他追查車禍和顧家往事的動力。
然而,就在剛纔。
看到權慕天跟洛琳抱在一起,她幾乎崩潰。
司徒信完全能感覺到她有多麼痛苦,但是爲了男人的面子,她強忍着不肯發作。
其實,她很愛那個混球。
離開他,她會很傷心。而司徒信捨不得。
當晚10點半,白浩然拿着檢查結果走進病房,看到陸雪漫睡着了,便把男人叫進了家屬休息室。
“結果出來了?”
把化驗單遞上去,他解釋道,“嫂子的聲帶沒有問題,血液等各項指標一切正常,可以排除被人下藥的可能。”
權慕天不懂了,“那她爲什麼發不出聲音?”
“她患有創傷應激綜合症。在遭遇重大挫折和傷害的時候,會使病症突然發作。比如頭疼,昏厥,胸悶和窒息。”
“你的意思是她不能說話屬於精神壓力?”
給了他一個冷眼,白浩然不冷不熱的說道,“準確來說,嫂子的情況屬於情感創傷。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能把一個大活人逼成啞巴?”
眉心一緊,權慕天眼中墨色翻滾,卻把火氣壓了回去。
“怎麼才能讓她好起來?”
就知道是因爲洛琳!
跟懷孕的老婆比起來,難道一個消失八年的初戀情人比完整的家庭更重要?
在這件事情上,白浩然無比堅定的站在陸雪漫這邊。
“心病還需心藥醫。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想辦法贖罪吧。”
他冷嘲熱諷的態度讓權慕天極度不爽,可爲了讓陸雪漫儘快好起來,他再一次把怒火壓了回去。
“藥物治療不管用嗎?”
“拜託你搞清楚狀況好嗎?嫂子是個孕婦。如果你不介意有兩個畸形的孩子,我可以開一些緩解精神壓力的處方藥。”
一道冷箭甩過去,他忍無可忍的質問道,“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對你,哥們我真的做不到啊!”
“你!”
權慕天氣的心塞,揪着他的衣領把人抵到牆上,冷冽的目光只換來對方的嘲弄。
“另外一個還眼巴巴的等着你呢!如果你搞不定,就別學別人左擁右抱。如果你想跟初戀重拾舊歡,就放過嫂子。”
“她是我孩子的母親,我不會放她走。”
不屑的哼了一聲,白浩然投來鄙視的目光,“這麼說,你留着嫂子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你會讓你的女人帶着你的孩子遠走高飛嗎?”
說的也是!
萬一女人帶着孩子改嫁,無論哪個男人,都無法容忍子自己的兒子管其他男人叫爸。
“老大,你愛她嗎?”
“這是一句廢話!”
果然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真不知道嫂子看上他哪一點兒了?
“對你來說可能是一句廢話,對女人卻意義重大,你不妨找機會試試看。有些話你現在不說,只怕以後想說都沒有機會。”
權慕天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你什麼意思?”
他一陣後怕,默默轉移了話題,“昨天,我沒來得及問。我想知道,你跟嫂子結婚之前,知道她的身世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當年你救的那個小女孩兒是顧盛昌的女兒?”
白浩然答應過魏蓓拉,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一旦被她知道因爲自己說走了嘴,壞了陸雪漫的事,他就徹底沒機會了!
“嗯。”
他震驚了!
原來,權慕天對嫂子念念不忘不僅僅是因爲那場車禍,更多的是爲了她的身世。
爲了保住家業,不管做什麼,都情有可原。
如果他們的婚姻是爲了利益,那麼,這對陸雪漫來說絕對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白浩然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娶她是爲了牽制蔣斯喻嗎?”
“可以這麼說。至少一開始是這樣。”
權慕天神色黯淡,慢慢鬆開了手。
一旦陸雪漫追問起來,他該如何解釋?
難道要他說,他們的婚姻是與蔣家博弈的籌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家族利益,包括讓她無可救藥的愛上自己……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陸雪漫已經走進了他心裡。
他陷入深深的糾結,卻不知道白浩然的手機處於通話狀態,他們的對話被陸雪漫聽的一清二楚。
轟!
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塌了。
轉眼間,所有的美好變成了一堆廢墟。眼前是黑的,看不到半點兒光亮,整個人彷彿掉進沼澤,越陷越深。
等她意識到危險想要逃離,卻發現無路可逃。
權慕天給她編了一張網,一個又一個的美夢讓她迷失,完全忽略了他真正的意圖。
實際上,她只是男人手裡的棋子,註定步步淪陷,被他利用。
六個小時前,霍景林扔給她一摞厚厚的資料,裡面有賬冊、合同,還有五大家族的合作協議書。
協議書的最後一頁排滿了簽名。
以權振霆爲首的五大家族,每一個成員都簽了字。
在二十年前,還沒有現在的五大家族,他們只是顧氏集團的股東。
在投資和地權出讓的問題上,他們與集團總裁顧盛昌的分歧引發了長久以來的矛盾。以權振霆爲首的股東密謀奪權,製造了那場連環車禍。
顧盛昌死後,他們瓜分了顧家的財產。經過20年的發展,纔有了現在煊赫的身家。
然而,蔣斯喻活着。
他們懷疑是這個女人帶走了地契。
這件事如同懸在五大家族頭頂的一把利刃,讓他們寢食難安。
但是,該來的還是來了。
爲了先發制人,二十年來,權氏在不遺餘力的尋找顧湘湘。
直到八年前,權慕天確定他在車禍中救得那個小女孩兒正是顧盛昌的女兒,他便開始採取行動。
在香港的時候,他得知蔣斯喻即將抵達海都,特地趕在蔣斯喻出現之前與陸雪漫結婚。
她還以爲撿到寶了。原來,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
大叔,你騙得我好苦!
被司徒信救醒之後,她想找權慕天問個清楚,卻撞見他跟洛琳恍若無人的抱在一起。
權慕天,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接二連三的打擊幾乎要把她壓垮了,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充滿謊言。當真相揭開,她的世界也跟着不復存在。
白浩然走後,權慕天放輕腳步折回病房,發現陸雪漫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天板。
伸手拂去她額前的碎髮,小女人卻觸電般的躲開。
“漫漫,是我。”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帥的沒天理。
從前,每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陸雪漫都會心跳加速。可現在,她發覺那時的自己像個傻子。
“口渴嗎?”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權慕天,彷彿他是個陌生人。
小女人的眸光清澈通透,好像能照亮人心底最晦暗的角落。被曝光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默默轉移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漫漫,你想不想吃點兒什麼,我去給你買。”
頓了幾秒,她拿過牀頭的便籤紙,迅速寫下了御食坊三個字。
御食坊通宵營業,距離仁愛醫院有半小時的車程,一來一回需要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足夠了。
“你先睡一會兒,我這就去買。”
拿了外套,權慕天吩咐保鏢守着門口,提步走進了電梯間。電梯下行至18樓,走進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
兩個男人並排站在一起。
幾秒鐘以後,電梯停在負一層,電梯門向兩側閃開。
兩個男人面對面靠着電梯壁,嫣紅的血跡不斷涌出來,在他們身下慢慢暈開。
把洛琳送回病房,司徒信就接到了陸雪漫的短信。
兩個隨從擺平病房外的看門狗,他帶着陸雪漫穿過一樓大廳,從正門離開了仁愛醫院。
“漫漫,我媽很擔心你,想你跟我回蔣公館住一陣子。”
“我不想去。”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司徒信大吃一驚。
“你能說話!?”
“我不是存心騙你的。”
“漫漫,你的的演技太好了,連我都以爲你被人下了藥!”
她的心好像被什麼碾過,一遍又一遍的壓過去。一時間,她覺得呼吸困難,痛的快要死掉。
“如果我不這麼做,我不會知道他一直在騙我。不聽他親口說出來,我怎麼敢相信這是真的?我還以爲他……”
苦笑着搖搖頭,她目光空洞,沒有焦距。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司徒信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馬上殺回去,活剮了權慕天那個混蛋。
“漫漫,你還好吧?”
陸雪漫表情木訥,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眼前卻不斷閃過權慕天的影子。
“不好……很不好,我覺得整個人都壞掉了。”
對,她壞掉了。
不然的話,怎麼會對那個大騙子念念不忘?
司徒信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想去哪兒?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