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了好一會兒,陸雪漫抱着枕頭折回臥室,把自己扔在牀上,擺出誇張的大字型,也不管胳膊和腿兒搭在哪裡。
鑑於心情鬱悶到爆,她只想任性的躺着,一個人靜一靜。
定定的看着沁絲碎紗的頂帳出神,直到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她才坐了起來。
拿過牀頭櫃上的注射用品,她掀開被子,褪掉男人的褲子和小內內,把三支針劑先後紮了同一只半球體。
擡眼望見他半溼的頭髮,陸雪漫拿過吹風機,一點一點給他吹乾。
權慕天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保持着熟睡的姿態。如果他真的睡着了,不可能沒有反應。很顯然,他在裝睡。
而他這麼做的原因也不難猜想,無非是陸雪漫的那些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像權慕天這樣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的男人也會爲了一句話耿耿於懷,自顧自的生悶氣。
從前,他們也鬥嘴,每次都以男人的完勝收尾。而今他吃了虧,卻把自己搞成了鴕鳥。
陸雪漫不得不承認,這樣他雖然可惡,但是更加可愛。
那種感覺如同希臘神殿裡的雕塑染了人氣,在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的神,變成了最普通的人。
他的這種變化固然好,可她並不打算與這個男人糾纏下去了。
關掉牀頭燈,她背對着男人躺下,一抹嘆息溢出脣角。
轉天清晨,陸雪漫在溼漉漉的觸感中睜開了眼睛。
顧雅熙胖乎乎的小手託着小腦袋,臉頰沾了斑斑點點的麪粉,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媽,快點兒起來,嚐嚐我做的早飯。”
她這個小吃貨做的飯能吃嗎?
“你做了什麼?”
“我捏了小兔子……”趴在媽媽身邊,她對了會兒手指,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是爸爸幫我捏的,待會兒你能不能不要拆穿我?”
看着女兒賊溜溜的樣子,她故作爲難的問道,“不拆穿你有什麼好處?”
“我告訴你一個弟弟和爸爸的秘密!”
“我怎麼知道你的秘密是還不是真的?如果我答應了你,你卻反悔了,我豈不是虧大了?”
黑葡萄似的眼睛忽閃忽閃,顧雅熙跳下牀,拉着她的手向衛浴走去。
“去衛生間做什麼?你弟弟和爸爸的秘密怎麼可能在這兒?”她被女兒拽着,小跑着走到浴室與隔壁屋子相連的暗門。
wωw ★ttкan ★C 〇
小丫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金色的鑰匙,踮起腳尖,塞進了鑰匙孔。
眼睜睜看着女兒轉動把手,推開牆上的那道裝飾門,隔壁房間的浴室赫然出現在眼前。
陸雪漫震驚了。
她興致勃勃的向媽媽展示戰利品,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閃發亮,“媽媽,兩個房間是相通的。”
“西西,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道暗門的?”
“昨晚我睡不着,想跟媽媽一起睡。我抱着枕頭走到門口,看見爸爸從隔壁房間出來,用鑰匙鎖住了你的臥室。然後,爸爸進了自己的屋子,我在轉角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出來。”
把房門鎖住的不是我媽,而是權慕天?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又是誰把暗門的事情告訴他的?
“後來呢?”
嘟着嘴,她一板一眼的繼續道,“我覺得好奇怪,跑去問弟弟。一開始,他還不肯告訴我。我嚇唬他,如果他不告訴我,我就把這件事告訴媽媽,他才坦白的。”
拉着女兒走進衣帽間,陸雪漫發現那些不見的被褥整整齊齊的擺在櫃子裡。
不僅如此,別墅的全套備用鑰匙堂而皇之的與古龍水擺在一起。
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設計的!
權慕天,你是不是覺的這麼玩特別有意思?
拿起整排的備用鑰匙,她把心頭的怒火壓下去,緩緩問道,“西西,你的鑰匙是不是從哪兒拿的?”
“不是。是弟弟給我的。”
顧明軒!?
他一個小屁孩兒怎麼會搞到這個?
“你告訴媽媽,小軒爲什麼會有這把鑰匙?”
“弟弟說,他用這把鑰匙跟爸爸簽訂了不平等條約。遊樂場是第一站,接下來爸爸會帶我們去春遊、坐船釣魚,還會去森林公園看獅子、大象和熊貓。”
“這都是弟弟告訴你的?”
“嗯!”
顧雅熙十分認真的點點頭,晃着媽媽的胳膊,嬌滴滴的開始撒嬌。
“媽媽,弟弟說要是你知道了,會非常非常的生氣。可是我們真的很想跟爸爸出去玩,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你們單獨跟爸爸出去不好嗎?上次在遊樂場,你們就玩的很開心啊。”
“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陪着……而且,我和弟弟是兩個人,爸爸也照顧不過來呀。媽媽,你答應我好不好?”
兩隻肥嘟嘟的小手抱在一起,顧雅熙烏溜溜的眸中滿滿的都是期待。
看着女兒無辜的小眼神兒,她的心頓時融化。
蹲下身,她揉着女兒柔軟的頭髮,儘可能簡單說道,“媽媽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要像媽媽保證。萬一哪天爸爸走了,你不可以鬧脾氣。因爲有好重要好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可能他會跟西西分開一段時間,但是等他把工作做好,就會趕來來陪你和弟弟。”
皺着眉頭想了又想,顧雅熙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爸爸像我和弟弟一樣,要回學校交作業嗎?”
噗……
小盆友的世界還真是單純到不可想象!
“爸爸跟媽媽一樣,要努力工作,這樣才能給你和弟弟更好的生活,懂嗎?”
她又不懂了,疑惑的說道,“幼兒園的小夥伴說,他們的爸爸負責賺錢養家,媽媽負責美貌如花。你都這麼漂亮了,爲什麼還要工作呢?是不是因爲爸爸賺的錢錢不夠多啊?”
女兒糾結的要死,陸雪漫低低的笑了,“我可以賺錢養家,也能美貌如花。你要記住,你媽我是萬能的!”
“媽媽是超人,爸爸也是超人,我們超能的一家人!”
隨便她這個小腦袋怎麼想,只要權慕天消失以後,她不會又哭又鬧,就阿彌陀佛了。
“算是吧。”
半小時後,陸雪漫穿戴整齊,抱着女兒走進了餐廳。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顧明軒正在向蔣斯喻炫耀他的成果,渾然不覺已經被妹妹出賣。
“外婆,這個小豬和蛇是我做的。”看到媽媽,他更起勁兒了,“媽,我做的好看嗎?”
“很不錯!”
把女兒放進兒童餐椅,她伸手拿過那隻冒着熱氣的小白兔。
“這隻小兔子做的活靈活現,是誰做的?”
“是我!是我做的!”顧雅熙驕傲的舉起手,露出了誇張的笑容。
“真不害臊,明明是爸爸幫你做的。”冷哼了一聲,顧明軒瞬間開啓拆臺模式,指了指盤裡那一坨不明物體,“這纔是你自己做的!”
嘟着嘴,她瞪大了眼睛說道,“這個小兔子就是我做的!”
“你就知道撒嬌,媽媽是你請來的拉拉隊!”
小丫頭鼓着包子臉,說什麼也不肯承認,“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冤枉人!”
“你敢不敢發誓?如果被我說中了,你從今以後再也吃不到香草冰激凌。”
顧明軒不甘心被妹妹比下去,可話音未落就傳來了顧雅熙的哭聲。看着妹妹哭花的小臉兒,他沮喪的低下了頭。
蔣斯喻慢條斯理的吃着中式早餐,似乎對眼前的一切早已經習以爲常。
陸雪漫卻沒有親媽那麼淡定,橫了男人一眼,伸手把女兒抱進懷裡,柔聲哄勸,“西西,弟弟跟你開玩笑呢!你做的小兔子最可愛,媽媽都不捨得吃呢!要不然咱們把它放進冷藏櫃,做個紀念,你說好不好?”
“唔唔唔……媽媽,我害怕吃不到香草冰激凌……”
原來是做賊心虛!
豆大的淚珠不住的往下掉,轉眼間便哭得眼圈兒紅腫,看着就讓人心疼。
“小兔子是你做,你怎麼會吃不到冰激凌呢?等你的傷好了,媽媽帶你去吃冰激凌蛋糕好不好?”
“真的?”
“咱們拉鉤鉤。”她抵着女兒的額頭,一大一小兩根手指勾在了一起。
“媽媽,把我的小兔子凍起來吧,我不想它被吃掉!”哀怨的看了弟弟一眼,她把臉埋進媽媽懷裡,一副委屈到不行的可憐相。
“好,待會兒爸爸給你凍起來。西西,別哭了。”
權慕天伸手想把女兒接過去,陸雪漫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抱着女兒快步離去。
“伯母,我上去看看她。”
“你去吧。”
“小天、小軒,待會兒爸爸送你們上學。”
“知道了。”
訕訕一笑,他提步走出餐廳,三步並作兩步登上三樓,鑽進了兒童房。
他進去的時候,陸雪漫正坐在牀上給女兒換藥。揭開紗布,露出暗紅色的淤痕,顏色比昨天深了許多,可看上去依舊觸目驚心。
看到爸爸,小丫頭立刻來了精神,“爸爸,明天你真的會在家裡陪我嗎?”
“當然,爸爸說話算話的!”
側眸掃了男人一眼,她冷着臉吩咐道,“去拿條熱毛巾。”
“好。”
顧雅熙最怕疼,昨天在醫院上藥的時候鬼叫個不行。在權慕天面前,卻一聲不吭,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哄好了女兒,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梯,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