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外賣走進來,權慕天就察覺到病房裡氣氛不對。 兩個孩子正在面壁思過,夜雲山和陸雪漫的臉色都不太好……
腦筋飛速運轉,他恍覺忘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凌晨的時候,兩個魔星一出現,他就打算給父親打電話,被顧雅熙和顧明軒輪番攪合,全然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一覺醒來,既要照顧孩子,又要關注陸雪漫,就再也沒想起這回事兒。
把便當盒放上茶几,他不動聲色的問道,“爸,你怎麼來了?”
看到兒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礙於陸雪漫是個病人,他不好發作。現在見到了正主兒,不冷不熱的話立刻扔了出去。
“孩子不見了,我這個看孩子的老頭兒當然要幫你把兩個寶貝疙瘩找回來。萬一他們有個好歹,我怕你把我這把老骨頭拆了。”
“當着孩子,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兒。”
憤怒的掃了他一眼,夜雲山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極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權慕天示意李司機和林聰把兩個孩子帶出去。
提步走過去,林聰輕聲說道,“孫少爺,孫小姐,咱們去哈根達斯買冰淇淋好不好?”
默默嚥了口口水,顧明軒搖了搖頭,“林叔叔,謝謝你的好意。媽媽讓我們面壁思過,我不能去。”
張了張嘴,顧雅熙也極不情願的擺擺手。
“等你們吃過冰淇淋再面壁。”
然而,權慕天的話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兩個孩子還是木頭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小吃貨顧雅熙扭過臉,偷瞄了媽媽一眼,母女二人目光一對,她立刻嚇得一縮脖子。
“行了行了,這時候反倒裝起好孩子了。離家出走的時候,那股子叛逆勁哪兒去了?”
瞧她那副賊溜溜的樣子!
被女兒貪吃的表情搞得哭笑不得,她忍住笑意,故作冷淡的繼續道。
“聽你爸的話,跟林叔叔去吃冰淇淋,但是一人只准吃一個甜筒。要是被我知道誰貪吃,就罰他半年不許吃甜食。吃完冰激凌以後馬上回來,接着思過。”
聽到前半句,兩個孩子的心涼了半截。可媽媽後面的話,讓他們沮喪的情緒立時煙消雲散。
偷偷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顧雅熙和顧明軒低眉順眼的弱弱說道,“是。”
“爺爺、爸爸、媽媽再見。”
乖巧的告了別,他們安安穩穩的走出病房,房門閉合的一刻,立時滿血復活,一陣風事兒的跑走了。
李司機和林聰不敢怠慢,緊跟着追了出去,“孫少爺,孫小姐慢點兒跑……”
孩子們走後,夜雲山依舊冷着臉,一語不發。
病房裡安靜的怪異,陸雪漫一個勁兒的給權慕天使眼色,讓他哄哄老爺子。可她清楚男人的脾氣,讓他放下身段哄人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爲了南非項目泄密的事情,父子兩人已經鬧翻過一次。如果由着他們繼續冷戰,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好。
想了又想,她找了一個蹩腳到不行的話題,“夜伯伯,您在新房子住的還習慣嗎?”
自從他搬到寬敞明亮的觀海別墅,除了夜南峰,一個客人都沒有。連兒子和孫子、孫女的影子都摸不着。
橫了權慕天一眼,他渾厚是聲線透着自嘲的意味,“我一個人,住在哪裡都一樣。”
隔着這麼遠都感覺到老頭兒濃濃的不滿。
“您怎麼是一個人呢?我師父不是一直陪着您嗎?”
“我們是兄弟,兩個老光棍當然要相互照顧了。以前我總以爲我比他幸運的多,至少我既有兒子,也有孫子孫女。結果呢,還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本想緩和氣氛,卻根本不是夜雲山的對手,只能汗滴滴的迴應,“話也不能這麼說吧?”
“有兒子有什麼用?我有兒子,但有與沒有沒有任何分別。”
這老頭是專門來抱怨的嗎?
擰着眉心,權慕天低沉的語調裡滿滿的都是不悅,“爸,你夠了。”
“怎麼,我還不能說兩句了?”
一個眼刀飛過來,夜雲山毫不客氣的倚老賣老,竟也讓霸道慣了的男人無言以對。
“……”
你不會好好說話,就不要說,誰稀罕聽你傳播負能量?
“見到西西和小軒以後,我本來是想打電話通知你,但是後來忘記了。”
我急的差點兒翻了心臟病,你一句忘記了就算了?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一隻白眼狼?
“如果把我換成漫漫,你會忘記嗎?”
陸雪漫華華麗麗的躺槍了,無辜的看了看吹鬍子瞪眼的父子倆,她默默腹誹,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嗎?
嘿,這老頭兒!
要是陸雪漫跟孩子們呆在一起,他們會離家出走嗎?西西和小軒不喜歡跟着你,纔會偷偷溜出來。
你不自我反省,反倒把孩兒他媽拉下水!
鑑於他有心臟病,某男把怒意強壓了回去,“爸,你怎麼不講道理呢?”
“我是你爸,爲什麼要跟你講道理?”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還能不能愉快到了聊天了?
“你是我爸也不能不講道理!我忘了給你打電話是我不對,但得寸進尺就是你的不是了。”
在孩子離家出走的問題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李司機看的緊一點兒,他們就沒有機會溜出去。但是,權慕天這是什麼態度?!
越想越生氣,夜雲山臉色陰沉的不像話,“我最大不是就是把你生出來!”
我的錯,我認。
你爲什麼要把陸雪漫牽扯進來?
真是人越老越糊塗!
“生我的是我媽!要說錯,你從一開始就不該來海都。”
此話一出把夜雲山徹底激怒,“當年,如果不是權震霆要對漫漫肚子裡的孩子下手,你會倒向我這邊兒?我就知道你小小子不是真心實意的認我。”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讓陸雪漫震驚不已。
什麼叫權震霆要對她的孩子下手?什麼叫權慕天倒向夜雲山?難道夜氏吞併權氏集團是權慕天一手策劃的?
如果是,權震霆被氣得舊病復發就在所難免了。可是,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察覺到小女人神色間的變化,權慕天只想儘快結束與父親的爭吵,“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權慕天,這麼說你承認了?”
父子親情這種東西不是利用和被利用那麼簡單的,他縱橫商海這麼多年,莫非連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嗎?
煩躁的揉了揉眉心,某男面無表情的給出了答案。
“我已經把你欠你的都還給你了,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你個混賬東西!”忍無可忍,憤怒至極的夜雲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三個人全都愣住了,病房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推門走進來,白浩然眼睜睜看着老大捱了一巴掌。從小打到,只有他打別人的份兒,從未見過他老老實實的被人打。
這到底什麼情況?
夜雲山教訓兒子,他可以理解,但當着嫂子的面就不好了。
“夜伯伯,你們……”
“出去!”
白浩然本打算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卻被權慕天憤怒的低吼嚇的退出了病房。
眼底墨色翻滾,妖孽般的俊臉冒着絲絲寒意,陸雪漫知道這是他暴怒的時候纔有的表情,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硬着頭皮舉起了爪子。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吊瓶打完了,我想請護士換一個。那個……牀頭鈴壞掉了。”
牀頭鈴壞了嗎?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她的用意,權慕天索性借坡下驢,“等着,我去叫護士。”
直到男人離開病房,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剛纔,要是沒有後半句,她安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劍拔弩張的氣氛煙消雲散,夜雲山知道陸雪漫替他解了圍,憤懣的情緒也有所緩和,“你好好休養,我先走了。”
“夜伯伯,您千萬別往心裡去,他剛纔說的都是氣話。”
真話假話他當然分得清,但陸雪漫這麼說讓人聽上去很舒服,積鬱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更換了輸液瓶,護士就知趣的離開了。
看着男人臉上的手指印,陸雪漫輕輕嘆了口氣。他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某女故意冷嘲熱諷,“你被打傻了嗎?”
對上她明媚的眼眸,權慕天終於恢復了人類的表情,“你覺得呢?”
“我都要餓死了,你買的飯呢?”拍着牀頭櫃,她十分不滿的抱怨着,“你就是這麼照顧病人的,你爸還吃我的醋,你們夜家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小氣。”
幸好飯菜還是熱的,否則陸雪漫還要多餓一會兒。
把飯菜擺上桌,權慕天輕笑着颳了下她的鼻尖,“你以爲我願意跟他吵?”
“剛纔吵得那麼起勁兒,我還以爲你把吵架當事業呢!”
橫了他一眼,某女吸溜吸溜的喝了一口白粥,可面對清淡的菜色,她頓時沒了食慾。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裝作有一搭無一搭的樣子開了口。
“話說,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我哪有?”
話音未落,權慕天便開始給她夾菜。他表現的如此心虛,更加印證了小女人的猜測。
“真的沒有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陸雪漫不放過他任何的一個微表情,“我怎麼記得你爸剛剛好像說起過什麼……”
“西西這丫頭貪吃,我去哈格達斯看看,順便給他們買點兒吃的。”放下筷子,男人提步離去。
“居然心虛的跑掉了,他真有出息!”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某女很不厚道的笑了。美滋滋的填飽了肚子,她卻接到了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