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席洛大喊,聲音被風吹得破碎。
可以除了風聲,沒有人迴應她。
地面上放着一個白色的大信封,上面寫着席洛親啓四個字。
是二哥的筆記!
席洛慌忙把信封拿起來,顫抖着手拆開,信紙飄落出來,掉在地上,她趕忙又撿起來,狠狠地捏在手中——
洛洛:
不要再找二哥了。
因爲二哥現在,已經在離開海州的路上。
我的親生父親找到了我,是我自己要求他安排我離開的。
是不是看到這裡,要怪二哥不辭而別?
因爲,我用了好多好多力氣,才做出這個決定,可二哥怕再見到你,我就會捨不得離開了。
嘿,不哭,好嗎??
海州大學是二哥幫你選的學校,你適合在這裡的外語學院讀書,至於專業,你可以自由選擇。
我相信我的洛洛可以通過他們學校的測試,成爲一名合格的旁聽生。
在這裡,你可以飛翔,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不要有任何顧慮。
但是——
你記住,我把你留在海州,並不是把你徹底交給喬北辰。
如果他對你不好,那麼二哥即便是在天涯海角,也會回來把你帶走!
即便二哥現在已經少了一條腿,可是我相信,我還是有和他並肩而立的能力!
二哥永遠愛你,我的洛洛……
最後的落款處是席羽唯三個字,還有乾涸的水跡。
不說再見,因爲他還沒有學會如何同她說再見……
他早已將她刻在了心上,所以離開,如同剜心。
再見,只會讓他貪心,讓他不捨,讓他好不容易做出的決定,功虧一簣。 Wωω•TTκan•C〇
所以,相見,不如懷念。
他如一縷風,甚至不肯告訴她,他將要吹向何方……
席洛雙手不停地顫抖,有大滴大滴的眼淚順頰而下,滴落在紙張上面,將他的筆記暈染開來。
二哥……
她淚眼婆娑地掏出手機想打給席羽唯,可是,他的手機卻已經無法接通。
想起小時候二哥說的——如果你想我了,那就閉上眼,深呼吸。當你深呼吸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
可是這一次,無論她再怎麼深深的呼吸,他都不在了……
電話響起,有人撥號進來。
她接起——
“席小姐,我是醫院器械部的負責人,您給席羽唯先生預定的柺杖到了,請問您要來看看嗎?我在——”
“不用了……”
席洛掛斷電話,像個孩子一樣蹲下身去,大聲地哭出來。
原來,二哥今天帶她來是爲了告訴她要怎麼去經營自己的大學生活。
原來,他早就已經想好了。
二哥……
她用力用力地哭着,要耗盡自己所有的眼淚那樣。
以往的時光如同一個一個硬幣一樣,無論歡笑還是淚水,都被她收進了心中的儲蓄罐裡。
硬幣的一面是她,另一面,是席羽唯。
可現在,二哥卻把她心中的那個儲蓄罐,硬生生地挖空帶走了,讓她覺得自己瞬間一無所有……
甚至,他連要去哪裡,都不肯告訴她,就是要讓她找不到……
她蹲在原地,哭了很久很久。
因爲她聽到往昔的腳步最終遠去,她聽到一個疼她護她的人,漸漸走遠的聲音,她聽到自己的過去在和自己徹底告別。
而那個人,曾經愛她如生命……
眼淚如管不住閘門的水流一樣不斷地衝刷着她的臉頰,像是要在她的臉上衝刷出道道溝壑來一樣。
她哭得無助,可這一次,她知道,二哥再也不會出現。
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帶她回家了……
今後的路好長好長,她要自己走了……
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席洛還來不及回頭看清來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已經被遞到了她面前,“嘿,需要幫助嗎?”
是剛纔那個人,好像……叫莫印梵什麼的?!
席洛淚眼婆娑地起身,推開對方的手,“不用,謝謝。”
她獨自下山,步子微微踉蹌,纖瘦的身影被拉得好長,好長……
………
公寓裡已經不能再去,席洛聯繫上了陳瑤,先去了她家。
“你有什麼打算?”陳瑤丟出一罐汽水給她,“復讀高中?還是借讀大學?”
席洛搖頭,“我沒勇氣再復讀,先申請一下海州大學的旁聽看看,不行再想辦法。”
她已經精疲力竭,說完這句話就倒頭大睡。
足足睡了二十幾個鐘頭,席洛才從陳瑤家的小牀上醒來。
此刻是凌晨,窗外有薄霧籠罩,她再無睡意,起身立在窗前。
天空一角開始出現火紅的朝霞,好似岩漿在天際流淌,壯烈而雄偉地吞噬掉一切迷霧,帶來全新的一天。
她立在窗口,良久。
才輕輕地道出了一句,二哥,再見……
落寞和難受悄無聲息地席捲到她的心頭——
在這座城市裡,她真的,再也沒有一個家人了……
陳瑤推開門進來,“快出來吃早餐,然後我和你一起去海州大學。”
席洛回神,“你去做什麼?”
“我和林青的志願都在海州大學,我們也想去看看呀!”陳瑤說得理所當然,還遞了一張申請表給她,“我剛從網上下的,我希望你留在海州大學。趕緊填了,跟我們一起過去交了吧。”
她連珠炮似的吐出一串話來,席洛根本還來不及思考更多就被陳瑤摁在了桌邊,一支筆被放進了她手中。
“快寫!”
明明陳瑤有點兇兇地催着,可席洛心裡還是暖暖的。
她,還有朋友。
在這座城市裡,不孤單。
猝不及防地,腦中就閃過喬北辰的臉……
他應該,還在生氣吧?
她要不要去告訴他這幾天所發生的事?
可是,她又憑什麼去告訴他這些?
說不定,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呢……
想起他,她的心情又如那海中小舟一樣起伏不定起來……
“別發呆了,趕緊寫!”陳瑤催促她,“吃了飯我們就去交了申請!”
“哦,好。”
席洛回神,握緊那支筆,在海州大學的申請表上端正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紙張是新的,筆墨是新的。
就好像她的生活也會全新展開一樣,一切都是新鮮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