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心微微一怔。
他一身風塵,千里萬里從歐洲回來。
她此刻能夠想起的之後那一句——
滿身風雨,你從海上來。
就連他那濃長的睫毛都沾滿了雨水,像極了穿越海洋的蝴蝶,只要他一眨眼,那蝴蝶翅膀水珠就會滴落下來。
她有些動容,無法不震撼。
可卻還是,站在原地。
“你……”
剛想問你怎麼回來了,醫院的走廊拐角就驀地衝出來一個人,把喬南心結結實實地撞了一把。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披頭散髮的女人就將她抵在了牆上,結結實實地掐住她的喉嚨,“你們到底把我的孩子藏到哪裡去了?!還我孩子!還我愛人!你們還是不是人?!”
喬南心嚇得不輕,她看不清楚女人的臉,可是她看到了女人身上的衣服——
那種藍白橫條紋的病號服是本市精神病院的病人才穿的衣服,據說前幾天爆炸的時候,離港口很近的精神病院跑出來了好多病人,都還沒有找回去!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找錯人了……”
她努力保持鎮定,可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
真的害怕。
這女人全身都透着一股陰森的味道,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一樣,就連那雙手也是瘦骨嶙峋,像極了鎖魂鏈!
沈墨璃不動聲色地一步一步朝兩個人的方向靠攏。
“還我孩子!你們把我的孩子放到什麼地方去了?!還有,他,他被你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說啊,說啊!!!!”
女人越發瘋狂地搖晃着喬南心,“說話!”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艱難地喘息。
沈墨璃倏地擡手,從身後扣住女人的脖頸,毫不留情地將她狠狠拉開。
助理匆匆趕到,他把女人一把推過去,“帶到車裡,一會兒我來問她話。”
這樣莫名竄出來的人很危險,他必須要問出對方的底細。
助理匆匆帶着瘋狂尖叫的女人走了。
喬南心腿一軟,沈墨璃連忙伸手想要扶住她。
可到底還是差了分毫,她跌坐在一旁。
他的手,僵在半空。
四目相對,她的目光軟軟的,像極了那春風中擺動的柳條,一下一下地,拂塵一樣盪滌着他心裡的塵埃。
再也無法計較,他彎腰,想去扶起她。
可喬南心卻又避開了他的手。
在他的愣怔中,她一點一點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掌心向上。
素白的手指根根如玉,在他看來是最美的風景。
沈墨璃心口微微一熱,“這是你對剛纔我那個問題的回答嗎?南心。”
“不,這是我的請求,請你,抱抱我。”
她的聲音低低的,比春風更醉人。
他怔了怔,旋即微微一笑,極耐心地蹲下昂藏的身軀,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整個人慢慢拉過來,摁進自己的懷裡。
她的小巧圓潤的耳廓輕輕貼上他心口的位置——
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剛纔她的驚懼不安,也終於一點點散去。
他不喜歡用男士香水,所以身上常年只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那是洗髮水的味道。
即便經過長途的飛行,也沒有任何的狼狽。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相擁,頭頂的燈光投射下來,把斜長的影子漸漸拉成一個重疊的小點。
他垂眸,悄悄地打量着在自己懷裡安然翕動着鼻翼的她。
瓷白的小臉粉雕一樣,不需要任何的化妝品就已經如此讓人失神……
渾厚的大掌就這麼輕輕地擡起,舉在她的身後,掌心卻隔她的脊背約莫有半寸的距離。
他虛攏着她,臉上是柔和的表情。
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像夢。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到她,因爲他怕一碰,這夢就碎了……
走廊裡靜謐無聲,許久許久之後,喬南心才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都忍了回去,“我沒事了。謝謝。”
一句謝謝,讓他原本微微勾起的脣瓣又漸漸拉平。
他沉默。
幾秒之後,才輕輕放開她,“不用謝,自己可以起來嗎?”
“可以的,”喬南心扶着牆壁慢慢撐着站起來。
沈墨璃也跟着她起身,那張俊顏被燈光打得半明半暗,看不清神色。
他的聲音卻還是一貫的無波無瀾,“你先去陪老太太休息一會兒,我忙完再來接你們和老爺子回去,好嗎?”
喬南心點了點頭。
沈墨璃把她送進休息室才下樓。
剛纔那個女人還被助理扣在車裡。
助理見到他過來,連忙推開車門,壓低聲音道,“沈先生,剛纔已經確認過她的身份了,是從精神病院裡逃出來的病人。估計是認錯人了,或者是魔怔了纔會對太太動手。”
沈墨璃隔着半開的車窗打量了一下車後座上的人,那女人瘦骨嶙峋,剛纔卻表現出了驚人的力氣。
認錯人?
他直覺不會這麼簡單。
“你去那邊守着,我來問問她。”
他打發掉助理,自己坐上車。
事關南心的安危,他沒有辦法假手於人來調查這個女人。
沉穩地將車門合上,他擡手打開車頂的燈光,“我現在只是問你幾個問題,你無須害怕,只需要實話實說。如果是求財,那麼我可以滿足你,因爲我只求我的妻子平安。”
女人一動不動,雙眼死死地盯着車子的前方,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讓沈墨璃看不清楚。
他沉默了一會兒,換了一個說法,試探性地開口,“或許,你認識喬……”
南心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女人猛地就擡頭,惡狠狠地瞪向沈墨璃,“喬家的人都是魔鬼!是魔鬼!”
頭髮隨着她的動作被聳到了一邊,在看清楚女人臉的那一瞬間,沈墨璃放在膝蓋上的大掌狠狠一收。
他沉默了幾秒,不動聲色地點頭,“你還不夠冷靜,我可以再等一會兒,再和你談。”
推開車門下車,他吩咐助理,“看好她,別讓她走。”
“是。”
沈墨璃環顧了一眼四周,不疾不徐地踱步到車庫的一根柱子後,然後纔拿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撥給還在美國的喬北辰,“海州這邊出了一點狀況,我想你必須馬上回來,切記!是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