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洛坐在車裡,捏着手機震驚得無法回神,難道,她的親生父母跟莫家有關係?
這也……太離譜了吧?!
…………
冗長的會議終於結束,喬北辰從容起身,和那些老頭子們一一握手。
“北辰,跟蘇家的婚約解除了,最近有沒有中意哪家的大家閨秀?我們幾個叔伯們幫你物色物色,掌掌眼,好不好?”
說話的人是喬北辰的二叔,對方遠沒有喬老爺子那樣磊落,反而是一副腦滿腸肥的精明樣。
喬北辰心裡冷笑,暗暗把對方罵了一萬遍不止,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放開二叔那一截肥腸手,“二叔的第七春,哦,不對,第八春都還沒找到,我做晚輩的怎麼敢僭越?等您給我找了第八號二嬸再說吧。”
喬二叔嘴角抽搐得不行,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他主管喬氏名下的娛樂集團,換老婆的速度比那些明星躥紅還要快,成了爲老不尊的笑話一枚,喬老爺子早就懶得搭理這個弟弟了,若不是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早就把他給除名了。
喬北辰輕輕頷首,“失陪。”
他從容地走出會議室,從容地進入電梯,從容地下樓。
坐進車裡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撥出電話,聲音有些興奮的顫抖,“洛洛,你在哪裡?”
席洛還坐在車裡,沒有發動車子。
震驚之中無法回神,直到喬北辰的電話打過來,她才勉強抽回自己的思緒,“開會完了?”
“嗯,你到哪裡了?”他的聲音溫柔,能掐出水來。
席洛看了看周遭,自己居然還在公寓的車庫內。
她心裡嘆了一口氣,決定忽略掉莫印梵的惡作劇,輕輕開口,“我現在出發,我們先到先等,好嗎?”
“好,”喬北辰眉眼彎彎地一笑,掛斷了電話,發動車子朝遊樂場出發。
莫印梵又有電話打進來,席洛皺眉,乾脆把電話關了機,打算把它放進車子的暗格裡。
今晚,她不喜歡任何人的打擾。
喬北辰有些潔癖,所以車子裡面也收拾得十分整潔,連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
席洛傾身壓過中間的操控檯面,把副駕駛前面的暗格打開。
可誰知手機還沒放進去,裡面嘩地一聲跌出來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
封口沒有黏牢,文件袋裡的紙也跌出了一個小角,她用餘光一瞥,便看到了上面的席洛兩個字。
跟她有關係?
她好奇地把文件袋抽出來一看,上面親子鑑定四個字猝不及防地就撞進她的眼中。
另一欄的人名,叫夏雅。
夏雅?
她記得好像莫印梵的母親也姓夏,叫夏蘭來着?
這個夏雅……?
席洛呼吸一頓,腦中又金戈鐵馬地蹦出莫印梵剛纔的話。
她飛速地把文件翻到最後一頁
確定親子關係,準確率爲9999999%!
而文件上的最後日期,居然是一個多月以前!
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
太多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涌進腦海,讓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住自己的最後一絲理智,再確認一下這件事!
她打開手機,撥號給莫印梵,“你剛纔說,他們在哪裡?”
“海州國際機場。”
“等……等我!”
她發動車子,把手機拋到一邊,全速地往機場趕去,路上闖了不知道多少個紅綠燈,腦子裡想的都是這十幾年來那些孤獨的夜晚
那些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的迷茫,那些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拋棄的心酸,還有那些對親情永遠的渴望,以及求而不得的痛楚……
腦子裡像是有一臺發動機在轟鳴,支撐着她不停地往前,往前。
如果這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她沒有理由不歡喜。
可是如果是真的,喬北辰爲什麼不告訴她?!
難道他不希望她閤家團圓嗎?!
她想不明白,此刻已經澎湃出來的感情也讓她無法想明白。
車子很快到了機場出發大廳外,她顧不得交警警告的眼神,直接就衝了進去。
莫印梵一直等在門口,見到她進來,他非常激動地扣住她的手,“你跟我來!”
安檢門口,人來人往,莫家夫妻和夏雅夫妻站在那裡卻也格外顯眼。
席洛被莫印梵拉得一陣快跑,到了快十米的地方,她卻頓住了腳步。
不是不想見,而是,真的害怕……
她從來沒有如此緊張忐忑過,如果不是,她想她會失望得哭起來。
如果是……
莫印梵回頭看她,“幹嘛不走了?”
席洛深吸了一口氣,“我自己走。”
她把手從莫印梵手裡抽出來,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那邊背對着自己的人。
步子並不快,卻異常地沉重,彷彿她走過的不是短短十米的距離,而是十八年來,漫長的孤獨時光。
而這段時光的盡頭,是她之前的全部期盼。
她渴望正常的家庭,就如同其他任何一個孩子一樣,赤誠而熱烈的希望自己能夠得到父母的全部疼愛。
莫印梵見她腳步慢了下來,越發地着急,卻又不敢催促,就這麼靜靜地陪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四個家長身後。
“爸媽,小姨,小姨父,席洛來了。”莫印梵出聲提醒他們。
四個人轉身的那一瞬間,席洛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
夏雅和阿坤愣愣地看着她,所有人都呆住。
席洛的眼簾漸漸模糊,眼淚爬滿了她的整張臉。
沉默,再沉默。
周遭那般地嘈雜,可是,她卻已經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全身的血液都已經凝固,然後,又被眼前的兩張臉點燃,沸騰。
她努力地張了張脣,最開始喉嚨裡卻只能發出哽咽的氣流,脣瓣顫抖了許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緩緩地,蹲下身去,蹲在阿坤的輪椅前面。
擡頭,仰望他。
在孤獨的歲月裡,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自己如果第一次見到親生父母要說一句什麼樣的話
或許,她會說,你們過得好嗎?
或許,她會怨恨地問,你們爲什麼要拋棄我?
又或許,她會哭泣着撲進他們的懷裡,將那十八年的時光都統統找回來。
可是,現在,見面了。
她唯一能說的,卻只是帶着哽咽的一句
“我、我有和你一模一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