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進入了最最激烈的衝刺階段,天氣也越發燠熱起來。
供電緊張的時刻,某些小區就成了首先被犧牲的對象。
這一天,斷電。
席洛和陳瑤幾個人坐在小區樓下搖着幾把破蒲扇,手腕都快要搖斷也涼快不下來。
周遭蚊子已經多得快要將她們包圍。
席洛一邊拍着蚊子一邊聽着林青的抱怨,“席洛,要不要跟喬北辰說一下,我們去他的莊園住一晚吧?那裡真是又豪華又舒服,肯定沒蚊子……”
席洛脊背一僵,抿脣,不語。
猝不及防地,一股失落竄出來,盤踞在她的心頭——
自從那天在酒店餐廳見到喬北辰之後,他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碰面了。
一切,都像是已經過去,他們再度成了陌生人。所以,她有什麼立場去莊園借宿?
陳瑤連忙給林青使了個眼色,然後把蒲扇一扔,將兩個人拉起來,“走。”
“去哪兒?”
“我媽的會所。”
席洛遲疑,這種時候去會所,真的好嗎?
“不去就等着熱死,”陳瑤將她和林青往前推,塞上公車,“我們開個包廂看書,誰也不會來打擾。”
………
會所裡依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不過她們運氣還算好,陳瑤順利要來一個比較安靜的包廂,三個人吹着冷氣看着書。
席洛背了很久的單詞才從包廂裡出來,拐彎,進了洗手間。
打開鎏金的水龍頭洗臉,準備洗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再進包廂去複習,結果水還沒有鞠到臉上,她就聽到了細細碎碎的,像是哭泣的聲音。
席洛連忙合上水龍頭,慢慢聽聲音走到隔間外面,輕輕敲了敲門,“你……還好嗎?需要幫助嗎?”
門被裡面的人拉開,席洛嚇了一跳,“南……南心?是你嗎?”
隔間裡的人披頭散髮地蹲在地上,兩個眼睛紅紅了,因爲哭泣的關係連眼線都暈染開了,像是兩條黑乎乎的毛毛蟲一樣掛在臉上。
“席洛……”喬南心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一身酒氣。
“你怎麼喝這麼多?”席洛連忙伸手將她扶住,“你快出來,別蹲這裡。”
“出,出來……”喬南心又哭又笑,“好啊,好啊……”
她伸手,猛地圈住席洛的脖頸。
巨大的力道衝的兩個人都差點倒在地上,席洛連忙伸手穩住她,“南心,你跟誰一起來的?原來在哪個包廂?我送你回去——”
“跟誰?”喬南心雙眼迷離,努力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哦,我跟她一起來的!”
她手一伸,指的居然是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席洛:“……你一個人來的?”
“可,可能是吧……”
“……你幹嘛喝這麼多啊?我送你回去吧。”
席洛單手穩住她,吃力地扶着她走到洗手間門外叫了一個服務生幫她一起把喬南心抗着到了外面的出租車上,“我送你回學校。”
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放任喬南心一個人在會所裡面喝醉了這樣哭着。
“師傅,麻煩你去海州大學。”席洛將東倒西歪的喬南心穩住。
“好。”
車子穩妥地離開會所門口。
喬南心半靠在席洛懷裡,依舊鬼哭狼嚎,“席洛,他要走了,畢業了,他要回去了……呵呵,我算什麼,席洛……”
席洛想安慰她幾句,結果喬南心猛地翻身,直接把席洛整個人壓在後座上,“你告訴我!我是誰!”
席洛:“……喬南心。”
她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跟喝醉了的人計較,然後奮力把喬南心從自己身上扯下來,“南心,你冷靜點,馬上就到了。”
“到哪裡?”喬南心哭着問。
“到你學校——”
“到學校?到學校好!好!好!我要去找他,找他,問,問清楚……他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
說完又打開車窗,半個身子探了出去,“許睿之,你王八蛋,你爲什麼不要我,啊啊啊啊啊!!!”
席洛嚇得趕緊把她扯回來,牢牢扣在自己懷裡,輕輕拍着喬南心的背,“很危險,你再忍耐一下,一會兒我就陪你去找那個什麼,許睿之……”
這個名字對席洛來說並不陌生,她聽喬南心說過。
她喜歡的人,叫一個叫許睿之的學長,他是海州大學的研究生。
出租車很快就到大學門口,席洛連忙付錢,還沒等到找錢,她整個人已經被喬南心拖着往前走。
喝醉了的人居然也能熟門熟路地找到研究生宿舍,喬南心甩開席洛的手就開始大喊,“許睿之,你給我出來,出來,你出來!!!”
整棟樓的燈光全部都亮了,有人已經探頭探腦地往下看。
管理員穿着拖鞋跑出來,“吼什麼吼?!”
席洛連忙拉住對方,“麻煩你,幫我們叫一下許睿之。有點急事。拜託……”
管理員橫眉冷對,“都睡了,你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哎,別……”席洛急了。
找不到人,依喬南心的性子,她非得一晚上都睡這兒地面上不可!
“是找我嗎?”一道溫潤的嗓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席洛轉頭,就看到了一個穿着乾淨的白色t恤,淡藍色牛仔褲的男生。
他平靜地站在路燈下,如一株芝蘭玉樹,手裡還抱着幾本書。
看樣子,應該是剛剛從自修室回來。
喬南心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修長的身影,絲毫不顧自己此刻的狼狽,直接就衝了過去扣住他的手臂,“許……”
許睿之垂眸,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從喬南心手中抽了回去,“有事?”
聲音,很涼。
比開了空調的效果都還要好。
喬南心咬了咬脣,往後退了一步,“你不要回去好不好,留在海州,和我在一起……”
“抱歉,這個理由對我來說不是理由。”他的聲音依舊很淡。
喬南心吸了吸鼻子,“你再考慮一下,好嗎?好不好?”
她的聲音很小,臉上是席洛從未見過的小心翼翼。
喜歡一個人,大概有時候就是要卑微到塵埃裡去,可想起那個人時候,塵埃裡的心卻還是會開出花來。
許睿之握緊手中的書本,“抱歉,我要去休息了。你走吧。晚安。”
說完就走,沒有給喬南心任何思考的空間,甚至連背影都是孤絕的,不留給任何人一絲幻想。
“許……”她張了張脣,還想說話。
“睿之!”一道清亮的陌生女音突然從後面傳來。
喬南心還沒反應過來,一道穿着火紅長裙的身影已經越過她,直接扣住許睿之的手,“你也不等等我!說好了一起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