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知道老二媳婦是氣壞了,但跟周氏這種人對罵有意義嗎?沒得低了自己的身份。
“瑾萱,你退下。”尤氏威嚴道。
葉佳瑤悻悻的瞪着周氏。
“大嫂,你聽聽,這淳于媳婦說的還是人話嗎?居然敢這樣辱罵長輩,她眼裡還有家規祖訓嗎?”周氏怒道。
尤氏一記冷笑,給孫媽媽遞了個眼色,孫媽媽會意,把一屋子的下人都趕了出去。
尤氏這纔開腔:“你還知道家規祖訓?這家規祖訓第七條,凡夏家子孫不得惡語中傷搬弄是非致家不和睦,家聲受損,有違者,視情節嚴重程度處以家法或逐出家門。現在,你倒是說說,你說老二媳婦的那些話,有什麼真憑實據?要是說不出個子醜丁卯來,你就是在污衊,潑髒水,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這是原則性問題,絕無妥協的可能,否則,她的兩個兒子名譽盡毀。
周氏心虛,虛張聲勢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污衊老二媳婦了?”
“三嬸,那些話可不就是你說的麼?是你說三弟對三弟妹冷淡,就是因爲二弟妹之故,說他們兩私下裡眉來眼去,還說有人看到他們兩在花園裡抱在一塊兒什麼的……”喬氏爲了自保,站出來力證。
周氏抵賴道:“我有說過這些話麼?呵,我知道了,你們婆媳這是串通起來故意陷害我。”
尤氏氣的肝疼,老二媳婦有句話說的對,人至賤則無敵,周氏已經無敵了。
喬氏急了:“三嬸,你不要血口噴人,當時你屋裡還有丫鬟在呢,她們都聽見了。”
周氏冷笑:“明秀,我對你可不錯,沒想到你居然坑害我,那些話是你自己說的吧!”
喬氏急哭了,對尤氏哭道:“母親,真是三嬸說的,我沒說過……”
尤氏喝道:“你哭什麼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嬸是什麼樣的人,還要往她跟前湊,活該惹一身臊。”
又道:“周氏,你在這裡耍賴沒用,我只要把你屋裡的人叫來一問便知,往日你的種種言行,我都忍了,這一次,忍無可忍,孫媽媽,傳話下去,今日我要主持家法,將周氏逐出家門,但有不服的,只管來找我。”
周氏見尤氏動了真格,慌起來,撒潑道:“你有什麼資格逐我出門?我就知道,你一天到晚地想要算計我,你欺人太甚,你要敢動我,我就上街敲鑼打鼓,把你們婆媳的陰謀詭計全抖露出來,叫大家看看,這自詡威嚴正派的宅門裡頭到底有多齷蹉……”
哐當,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夏淳于跟個凶神惡煞似的,殺氣騰騰地走了進來,薄脣緊抿,面若覆霜,聲寒透骨:“三嬸要去敲鑼打鼓是嗎?”
周氏見淳于這模樣,心下惶恐,不由倒退了兩步:“你……你想幹什麼?我可是你三嬸,是你的長輩。”
夏淳于步步逼近,狠聲道:“你要是敢在外頭胡說一個字,我就讓你這輩子再開不了口,我說到做到。”
周氏嚇的直哆嗦:“你們……你們一家人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我……我不活了。”
周氏作勢就往夏淳于懷裡撞,夏淳于一個錯身,周氏撞了個空,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啃泥,就賴在地上拍着大腿搶天呼地:“殺人了啊……沒天理了啊……”
“來人,把這個潑婦給我扔出去。”夏淳于看都懶得看周氏一眼,大聲喝道。
立時有僕從進來,架着周氏就往外拖,周氏哭的越發聲嘶力竭。
“給我住手,大半夜的鬧什麼?”老侯爺和夏拙勤聞訊趕來。
“老爺啊,我快被人欺負死了,他們一家這是要弄死我啊……”周氏見自家老爺來了,連忙爬過去哭訴起來。
夏拙勤見周氏披頭散髮,衣衫不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心頭大怒:“大哥,這事,您得給一個說法,沒得這麼欺負人的。”
“我們欺負人?三叔,你得先問問她幹了什麼好事?你若瞭解情況後還有臉開口討說法,那你這個三叔,我們不認了。”夏淳于冷聲道,透着一股子狠絕的寒意。
“淳于,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的。”老侯爺呵斥道。心中卻是暗驚,淳于說話做事向來很有分寸,三個兒子,最穩重可靠的就是淳于,今日連淳于都炸毛了,不知道周氏又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老爺,你若是要主持公道,今兒個就把態度擺正了,若再袒護這一家子,那往後你就跟他們去過,我帶孩子回杭州,從此咱們各過各的。”尤氏先把老爺的後路堵死,今日不是周氏滾蛋,就是她滾蛋,她與周氏,水火不容。
夏拙勤頭一回聽大嫂說這麼狠絕的話,連大哥的面子也不給,怕是周氏真把大嫂給惹急了。
老侯爺一張臉漲的通紅,尤氏私底下是說過一些狠話,但在兒女面前這麼不留情面還是頭一遭。
“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老侯爺甕聲甕氣道。
“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周氏無中生有,那些話,我都不好意思學,總之,我是絕不能忍。”尤氏道。
“你到底說了什麼?”夏拙勤衝周氏吼道。
周氏知道自己這回簍子捅大了,這事兒是她做的不夠聰明,本以爲等謠言滿天飛,尤氏查不到話頭是誰起的,就算查到她頭上,她也可以來個抵死不認,沒想到喬氏這沒用的東西,把她給供出來。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老二媳婦和淳風……”
老侯爺腦袋裡轟的一下,當即一雙虎目睜的滾圓。難怪夫人和淳于都氣炸了,他也快炸了,特孃的,爺撕了你這張嘴。
夏拙勤暗暗叫苦,這個臭婆娘說啥不好說,非得去編排老二媳婦和淳風,簡直就是找死啊!
不等大哥發飆,夏拙勤就狠狠給了周氏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清脆又響亮,結結實實,周氏慘叫一聲,半邊臉立馬腫了起來。
“你個蠢婦,別人胡說八道你都該攔着,你居然還敢湊熱鬧,看我不打死你。”夏拙勤說着又揚起手,只盼着大家能出聲勸他一勸,可是滿屋子的人,沒一個吭聲的,都在那冷眼旁觀,夏拙勤騎虎難下,只好又揮了一巴掌。
周氏被打的滿地打滾,邊哭邊叫:“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你最好現在就去找根繩子自己吊死,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夏拙勤知道今天不動點真格,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葉佳瑤一直以爲這樣的場面只有在農村裡能瞧見,沒想到會在這高門大宅裡頭上演,真是大開眼界。同時又替夏家人悲哀,相信看到周氏被修理,大家心裡頭不是痛快,而是厭惡與無奈。
“夠了。”老侯爺終於開腔。
夏拙勤如獲重釋,就坡下驢,指着周氏罵道:“今兒個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且饒你一回,再敢胡說八道,我先撕了你的嘴。”
“老三,你不用看我的面子,你的媳婦,你自己領回去管教,周氏,我且來問你,這些渾話,你聽誰說的。”老侯爺沉聲問道。
周氏猶豫,她不敢說啊,要是說出來,兩邊都得罪了。
“說。”老侯爺暴出一聲厲喝。
周氏一個激靈,在侯爺的虎威之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是舒嬤嬤說的。”
話一出口,周氏面如死灰。
滿堂皆靜,落針可聞。
夏拙勤第一次動了休妻的念頭,蠢婦啊蠢婦,蠢的無藥可救了,怎麼能把火引到琉璃那裡去,這下可真完了。
良久,老侯爺開口,感嘆道:“老三吶,過兩天,你們就搬到新宅子去吧!我們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再來個幾次,只怕咱們這點兄弟情分也保不住了。”
屋外,夏淳風面色鐵青,拳頭攥得死死的,骨節發出咯咯的聲響。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外頭已是沸反盈天,但琉璃屋裡安靜如常,消息並沒有傳到她這。
“舒嬤嬤,你說太后壽辰,我送什麼禮物好呢?”琉璃託着腮幫子發愁。
舒嬤嬤笑道:“公主,無論您送什麼,太后都會喜歡。”
“太后這麼疼我,我得送一件特別一點的禮物纔好。”琉璃道。
“不然公主給太后繡一條抹額?”舒嬤嬤建議。
琉璃連連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女紅向來不好,上回繡了對鴛鴦,太后還以爲是鴨子呢。”
“那……改天上珠寶齋瞧瞧?”
“不行,外頭的珠寶齋哪有宮裡制珍局做的好。”
“那老奴也沒注意了。”舒嬤嬤笑嗔道。
“駙馬爺,您回來了?”外頭傳來小雅的聲音。
琉璃一喜連忙下榻。
呼啦,夾棉簾子被粗魯的掀開,夏淳風一臉煞氣地走了進來。
舒嬤嬤笑着迎上前去:“駙馬爺這麼晚纔回來啊!”
夏淳風死死盯着這個笑的一臉褶子的老太婆,擡腿就是一記窩心腳。
舒嬤嬤猝不及防,被踹飛了出去,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琉璃大驚,忙跑過去看舒嬤嬤,舒嬤嬤面若金紙,哼哼着話都說不出來了,琉璃震怒,吼道:“淳風,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瘋?舒嬤嬤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