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和夏淳于的到來,整個方家都沸騰了,那叫一個隆重,簡直比過年還熱鬧,幾乎方家所有男丁都到碼頭迎接,女眷則在二門迎接,讓葉佳瑤有種貴妃回鄉省親的感覺。
被大家簇擁着,先去了唯善堂拜見外祖父和外祖母。
外祖母一見到葉佳瑤便老淚縱橫了,抱住痛哭……我可憐的孩子,我苦命的萱兒……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狠毒的惡婦……
一邊哭一邊罵。
葉佳瑤知道外祖母是真疼她,方家就方氏一個女兒,外祖母心尖尖上的肉,年紀輕輕就這麼沒了,外祖母把所有的寵愛都轉移到她身上,在外祖家的幾年,是她到目前爲止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想到自己差點就再也見不到這位慈祥的外祖母,葉佳瑤也忍不住哭了。
一屋子的人本來都很高興,見這祖甥兩抱頭痛哭,不由地想起已經離世的方氏,也露出了悵然的神色。
還是方文氏出來勸說,外祖母這才收了眼淚,拉着葉佳瑤的手讓她坐在自己邊上,夏淳于這纔有機會上前見禮。
外祖母已經聽老大方孝廉說了,這位外甥女婿,不但身份尊貴,對萱兒的一片真心更是難能可貴,如今見他又是如此一表人才,越看越是喜歡,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紅包。
夏淳于不好意思收,外祖母故作不悅,可眼底眉梢那笑意根本掩不住:“長者賜不可辭,這是外祖母的心意,你敢不收?”
夏淳于愕然,心想,看來瑤瑤是像外祖母的,很喜歡威脅人,不過這樣的威脅,怎麼聽都是疼愛的意思,夏淳于欣然收下。
葉佳瑤撅着嘴道:“外祖母太偏心了,怎生他有我沒有?”
外祖母哈哈大笑:“你個小心眼的丫頭,外祖母什麼時候少了你的?”說着褪下手上的一副玉鐲戴在了葉佳瑤手上。
葉佳瑤驚詫,這可是外祖母戴了一輩子的東西,忙道:“外祖母,萱兒是說笑的。”
外祖母看着她細白如雪的手腕,笑容裡就帶了些感傷:“這原是要給你母親的,現在就歸你了。”
之後葉佳瑤留下和一干女眷敘話,夏淳于被男人拖了去客廳敘話。
葉佳瑤這纔有機會好好看清楚家裡的人,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都是認得的,還有兩個大表妹,她在鎮江的時候都是一塊兒玩的,雖然女大十八變,但大體還是認得出的,屋子裡又添了幾張生面孔。
大舅母一一介紹:“這是你大表哥的媳婦金氏,這是你二表哥的媳婦蕭氏……”
家族越來越興旺了呀,葉佳瑤也很高興。
認全了人,外祖母就開始問侯爺和夫人對她怎麼樣?公侯之家,貴不可攀,外祖母就怕人家勢利,看不上她的外甥女。
葉佳瑤笑道:“外祖母,您就放一百個心好了,公爹和婆母都是明事理的人,更何況我又那麼乖巧,他們都喜歡我。”
外祖母笑嗔道:“幾年沒見,越來越滑頭了,有這麼誇自己的麼?”
葉佳瑤抿嘴偷笑,她也只能在外祖母面前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撒嬌。
方文氏笑道:“老太太,萱兒如今能幹着呢!咱們想都想不到。”
外祖母卻說:“能幹那是逼出來的,女兒家本是嬌貴的花兒,讓人捧在手心裡疼着,若非旁人都靠不住,她需要自己這麼辛苦麼?”
葉佳瑤心中倍感溫暖,只有真心疼惜她的人,纔會從這樣的角度替她着想。
“外祖母,辛苦只是暫時的,慢慢地就好了,這次過來,我婆母還特意叮囑我,一定要替她給外祖父,外祖母問好,讓您有空就去金陵玩,還準備了好些禮物送給您。”葉佳瑤說道。
外祖母聞言,心裡在真的寬了,那侯爺夫人禮數週全,可見對萱兒是重視的。
接着,大家又聊了些家常,晚宴足足擺了五大桌,大傢俱是盡興。
吃過晚飯,葉佳瑤抽空把禮物都整理出來,一份一份的送出去。
淳于備的禮很足,數量足,分量也足,葉佳瑤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沒有好幾千兩都下不來,如今他的收益全交到她手上,也沒見他問她要錢,估計是以前留下來的體己。
再看尤氏給外祖母準備的,竟然是兩根百年以上的老山參,端得是珍貴,有銀子也不一定買的來。
之後又陪着外祖母說話,一直到酉時,方文氏提醒了好幾回,暗示老太太該休息了,老太太意猶未盡,這麼多年沒見面,她可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直到方文氏說葉佳瑤路上也辛苦了,老太太這才放人。
回到自個兒的屋裡,上好的銀碳已經燒的旺旺的,屋裡暖暖的,葉佳瑤洗漱過後,愜意地躺在鬆軟薰香的被褥上,頭一遭覺得陪人說話也是累人的。
夏淳于竟然比她回來的還晚,不過,他精神好,不見一絲倦容,反倒很高興的樣子。
喬汐要給他上茶,夏淳于擺擺手,說:“不喝了,已經灌了一肚子水。”
喬汐便退下了。
“你們聊些什麼?這麼能聊,我還擔心你會無趣的很。”葉佳瑤同情道,畢竟這些人大都不認得。
夏淳于側身躺在牀上,笑眯眯地說:“怎麼會無趣,外祖父精神頭很好,大舅又是相熟的,你二舅很健談,說話也很風趣,三舅頗有見識,還有你的幾位表哥,都是不錯的,可見方家的家風甚好,興興向榮的景象,跟他們說話,沒有煩心的事,更不會覺得無趣。”
“評價這麼高啊!”葉佳瑤很高興他能這麼說,方家一向很和睦,心很齊,方家子弟或讀書或學習經商之道,都是正正經經的。
夏淳于抿嘴一笑:“要是侯府也能像方家這樣就好了,唉,跟你說件事,今晚我見了你三舅家的七表弟,也是塊讀書的料,雖然今年才十三,那文章,那字,寫的甚是老辣,我便說讓他也去金陵國子監,正好跟仲元做個伴,反正弄一個是弄,弄兩個也沒什麼問題。”
“你是說方敏睿?”
“是啊!”
“我聽外祖母也誇過他來着,既然你也說好,那就一定錯不了。”葉佳瑤爲方家能出這樣的人才高興。
夏淳于眯着眼睛打量她,忽而哂笑:“我說幫敏睿,你倒是開心,說幫仲元,你就反應平淡,仲元可是你弟弟。”
葉佳瑤撇嘴道:“仲元是我弟弟不錯,可他是寧氏生的,我心裡就是有疙瘩。”
夏淳于看她那小嘴撅的都能掛油瓶了,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她的嘴脣,笑嗔道:“小心眼兒,寧氏是寧氏,仲元是仲元,不能因爲寧氏不好,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像你爹那樣不厚道的人,不是也生出你這麼好的閨女?”
“這不一樣,天性有一定的因素,關鍵還要看後天成長的環境和教導,我是在方家長大的,葉秉懷和寧氏可沒教過我什麼。”葉佳瑤不以爲然。
夏淳于耐心道:“你爹對仲元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一心要他考舉走仕途,故而對他非常上心,又怕被寧氏溺愛,六歲便讓他獨自住了,所以,仲元受寧氏的影響不大,知書識禮,我看你爹,就這件事做的還算對。”
葉佳瑤知道自己拿有色眼鏡看人是不對,只是嘴硬:“希望你沒看錯人。”
夏淳于臭美道:“你除了找夫婿的眼力能與我相媲美,別的,你還真不如我。”
葉佳瑤甩他一記大白眼:“你才只有找老婆的眼力好呢!那呂管事是誰招來的?”
夏淳于語塞,特娘地,爺就看走眼這一回,倒叫她拿住不放了。
這下換葉佳瑤洋洋得意,昂着下巴斜着眼睛瞅他,看你還敢不敢在老孃面前臭美不?
“哎,困了,我去洗漱,早點睡,明兒個大舅要帶我去看方家醋坊。”夏淳于遁走。
葉佳瑤想到醋坊裡那個酸味,一般人進去都受不了,尤其是發酵作坊,能把人薰暈過去,是不是提醒他一聲?
算了,還是讓他自己去見識見識吧!難得體驗一回嘛!
等夏淳于從淨房出來,葉佳瑤已經睡着了,看她睡的香甜,白嫩嫩的小臉被熱氣蒸的粉嘟嘟的,煞是可愛,不由哂笑,真能睡,小豬似的,這一路上都在睡,還睡不醒。
夏淳于輕手輕腳的脫了衣裳,熄燈上、牀,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伸到她脖子下,輕輕的擁着她,也閉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夏淳于就跟着三位舅舅去了醋坊,而葉佳瑤則要應付聞訊而來的方家親戚,什麼姑奶奶,太婆婆,有的家不在鎮江,昨日就啓程了,特意趕來看她。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如今的身份。雖然不是來求她辦事兒,但交好總是沒錯的。
好在方家宅子大,這麼多人擠進來也容得下,只是了可憐的方文氏,忙進忙出,沒個停歇。而葉佳瑤想要爲外祖父外祖母做頓好吃的也做不成了,被人圍着根本脫不開身,還要一直陪着笑,笑的臉上的肌肉都僵掉了。
葉佳瑤深深覺得,應酬真是件苦差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