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段望舒聽到了童小允小小的啜泣聲,嚇了一跳,立刻微微放開她撐起身子,深深地看着她,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哭了?”
童小允聽到他關心的語氣,心底的酸楚頓時更加深重,淚水也是源源不斷,波濤洶涌的。
“望舒……”她輕輕喚了他一聲,哽咽地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好,這幾年,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根本不知道怎樣堅持下去,可是我……我什麼都不能爲你做,我……”
“閉嘴。”段望舒聲音溫柔,忍着心痛擡手爲她拭掉了眼角的淚水,“我什麼時候說要你爲我做什麼了?”
童小允抽噎着,蒲扇一般的睫毛被淚水浸溼,有些睜不開眼睛,“可是我就是覺得很對不起你,你對我那麼好,可是大叔一回來,我就……”
“你還說?我要親你了。”段望舒真的不想聽她說這些。
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能夠爲她做些事情,能夠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他不知道有多開心。
爲什麼她要覺得是她欠他的?
如果換成是喬莫深,她還會這樣覺得嗎?
童小允倒是真的被段望舒這句話嚇到了,小嘴一癟,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好半響才發出沙啞的聲音,“我就是想謝謝你也不行哦?”
段望舒神色忽的認真了下來,聲音低沉地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謝我?跟喬莫深離婚,嫁給我?”
童小允聞言一怔,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段望舒這個問題。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是喬莫深的妻子,一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是。
可是,她又不想說出傷害段望舒的話。
“童小允,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就千萬別爲難我,以身相許什麼的我最討厭了,我可不想因爲你這棵沒長開的小草失去一整片的森林。”
一本正經地說完,段望舒才邪魅一笑,放開她緩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愛馬仕椅子上落了座。
童小允吸了吸鼻子,明明知道段望舒最後那席話是掩飾性的,並不是心裡話,還是故作生氣,嘟着小嘴沒好氣地說道,“我哪裡沒長開了?我都是孩子他媽了。”
段望舒輕笑了一聲,搖搖頭,“你還有臉說你是孩子他媽?也不嫌丟臉,都孩子的媽了還整天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鼻子,任性,不懂事。”
這一次,童小允是真的怒了。
“我什麼時候不懂事了呀?”
段望舒挑了挑墨眉,欠揍地說道,“砸人家窗戶的是不是你?Edward都不會做出這種缺德事。”
“什麼?”
缺德?
童小允粉脣微張,一口氣卡在喉嚨處,差點沒氣死。
他竟然說她缺德?
哦天哪,爲什麼她遇到的全都是這種可惡的人呢?
喬莫深是,段望舒也是。
沒錯,這兩年多來,段望舒是一直在照顧她,可是也沒少吐槽她啊。
她怎麼就忘記這一茬了呢?
真是一個比一個能氣人!
……
城東半山,路邊站着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居高臨下看着下面渺小的一切。
“你爲什麼不肯跟她相認?”段望舒微微側頭,視線落到了喬莫深完美深重的側顏上,淡淡地問道。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只是想要再確認一下。
喬莫深幽眸微微斂起,眸底閃爍着晦暗難名的光,即便他此刻沒有帶面具或是口罩黑超,同樣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狀況,貿然跟她相認,後果不堪設想,至少我現在還沒有把握兩年前的事情不再重演。”
他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離開她。
要怎樣才能放下她自己離開,或許,就算是下一輩子,他也學不會。
段望舒淡淡點了點頭。
沒錯,答案跟他猜測的一樣。
“可是,你爲什麼會加入那個組織?你難道不知道ThreeA意味着什麼嗎?”
喬莫深聽到這個問題,忽的輕笑了出來,那笑容仔細看去,竟然有些苦澀。
如果可以,他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任何組織他跟她在一起的選擇,他都不會做。
只是,人有時候就是身不由己。
“我獲救之後,失憶了一段時間,等我恢復記憶的時候,早已經被老爺子留在身邊了,他將我原本的身份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清除,從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帶着面具生活,別無選擇。”
笑着搖了搖頭,他又接着說道,“說起來,我也只是老爺子的一顆棋子,他利用我對付辛卡,他最大的威脅,我現在的敵人也是辛卡,只不過他還沒看過我的面目,所以暫時,允兒還是安全的……我也快要離開了,要儘快將這件事解決,她,你還要幫我照顧一段時間。”
段望舒勾了勾脣,邪魅一笑,“我從來都不是幫你照顧她。”
“我知道。”喬莫深這次沒有生氣,“我還要謝謝你,這兩年多,我都不能在她的身邊陪着她,多虧有你,不管是不是爲了我,我還是要謝謝你。”
段望舒又看了他一眼,脣邊笑容緩緩消失,聲音也變得縹緲了,“是啊,這兩年,她過得很不好很不好,可是,她也很堅強,一直在等你回來,喬莫深,童小允已經不是你當初所認識的那個童小允了。”
默了默,他又接着說道,“就連我也沒想到,一個那麼笨只知道吃的女人,那麼瘦小的肩膀上,竟然可以扛着那麼多傷痛還能堅強地走下來,她真的很厲害。”
喬莫深濃眉不由輕輕蹙起,一顆心一抽一抽地疼着,喉嚨也有些梗塞。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如果可以,他寧願她一輩子都學不會堅強,他只想保護她一輩子,甚至生生世世。
虛握的雙拳緊緊攥起,喬莫深俊顏之上的神色變得堅定,“我原本打算後天回迪拜,但現在我已經看過她了,有你在她身邊,我一直很放心,所以,我要馬上回去。”
一頓過後,段望舒點了點頭,“好,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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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喬莫深分開之後,段望舒便直接來到了童小允的城堡。
剛走到她的臥室門口,童小允嚴厲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透過半掩的門縫看過去,喬以辰小小的身影站在終於高大一回的童小允面前,低着小腦袋一聲不吭。
童小允雙手叉腰,一副“老孃”的架勢,聲音噼裡啪啦就跟疼僧唸咒似的,但可沒有唐僧溫柔。
“說吧,喬以辰,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是吃着誰的奶長大的你不知道嗎?啊?這兩年是誰一把屎……咳咳,是誰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你竟然聯合他騙我,喬以辰,你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喬以辰現在是想笑又不敢笑,他老孃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他再笑出來是不是顯得有點沒臉沒皮了?
餘光瞟了眼站在門口的段望舒,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暗道有救了。
默默地清了清喉嚨,他才揚起小腦袋,稚嫩俊朗的小臉上掛上了一抹天真無邪的表情,“我親愛的媽媽,其實我也不想騙你啊,可是我覺得爸爸說得貌似很有道理。”
童小允聞言頓了頓,上下掃視了喬以辰一圈才問道,“他說什麼了?”
“他說若是告訴你了,就你那點深沉,一定會壞事的。”
段望舒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童小允一跳,驚訝的視線砸到了他的身上,“你怎麼來了?”
段望舒含笑衝喬以辰使了一個眼色,如蒙大赦,點了點頭,“媽媽,這話可是段叔叔說的,跟我沒關係,我先走了哈。”
話落,他一溜煙跑出了童小允的臥室,留下段望舒滿臉黑線。
這小子,他救了他,他就這樣把他給賣了?
“你剛纔說什麼?大叔真的那麼說了?”童小允憤怒地問道。
這話要真是喬莫深說的……那還真是有一些道理。
她確實是壞事的。
之前段望舒不是也說過嘛,說她太任性了,根本不會看形勢,就知道她很想喬莫深,所以就要去找他。
當時聽到這話她雖然很生氣,但是卻還是認爲很有道理。
她有的時候確實是太沖動了,衝動是魔鬼,真的很容易壞事的。
段望舒點了點頭,將門關上,走過去在沙發上落了座,“我剛剛跟喬莫深分開,就回來了。”
“真的嗎?”童小允立刻跟了過去,激動地問道,“你去見大叔了?他都說什麼了?”
段望舒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翹起二郎腿,雙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身子向後一樣,好不愜意的模樣。
“我渴了。”
童小允嫌棄地掃視了段望舒一眼,咬了咬牙,穿着拖鞋直接照着段望舒的肚子就來了一腳,“給你臉了四不四?”
她這一腳很輕很輕,段望舒卻配合極了,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悶哼了幾聲說道,“哎呦呦,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童小允被段望舒的爛演技逗笑,咯咯笑了一會才又問道,“大叔到底說了什麼啊?”
段望舒放下了捂着肚子的雙手,正經了起來,“他說他要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