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風昏迷了三天之後終於悠悠轉醒。
望着頭頂一片雪白,忍不住的蹙了蹙眉,然後發現自己被捆得像個木乃伊似的躺在牀上,一條腿上還打了石膏。
嘴角兒忍不住扯起一抹苦笑,這算不算是現世報?
有生以來,有一次做虧心事,結果弄得自己傷痕累累的。
那個女人應該沒事吧?
白慕風努力回想着。
最後心裡篤定,應該沒事,不然估計自己就醒不過來了,還不早被門少庭一腳踢天邊去了。
“你醒了,咱倆是不是應該好好談談了。”
耳邊傳來門少庭不鹹不淡的聲音。
白慕風微微側頭,見門少庭正雙手抱胸一臉淡然的依靠在窗邊,一雙淡漠的眸子不帶一絲情緒的看着自己。
扯了扯嘴角兒,白慕風努力表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無辜的朝他眨眨眼,說道:“我不記得咱倆個部門之間有什麼可以交集的。”
他門少庭一向看不起他們情報科不是嗎?
門少庭挑了挑眉,緩緩走到白慕風的病牀前,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着他。
如果可以,他真想像拍死一隻蒼蠅似的,一巴掌拍死這個不知死活不顧別人安危的混蛋!
幾天前,就因爲這混蛋的自作主張一意孤行,差點就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像他這種以別人安全爲代價來換取個人功績的人渣兒,他真的不屑與他爲伍。
沒錯,在門少庭眼裡看來,白慕風就是個人渣兒,一直都是!
門少庭冷冽的眸子看得白慕風渾身上下透着不自在,彷彿身上無數的寒毛都在他的瞪視下炸立了起來,想要努力掙脫掉他的身體一般,渾身拔毛般的疼着。
“在這之前,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但是現在,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門少庭努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儘量讓自己語氣聽上去平緩無波。
只是儘管如此,那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語氣,依舊讓白慕風感到夏天裡突然襲過一陣寒流般的刺骨。
確實,他確實欠他一個解釋,還欠他一個道歉。
想到桑枝,白慕風心裡忍不住一陣愧疚。
雖然她沒有怎麼樣,但畢竟是自己將她捲入了危險之中。
“那個……”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兒,揚起一抹頑劣的笑意,“你老婆孩子都還好吧?”
門少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他們不好,你覺得你現在還能躺在這兒跟我說話?”
“也是哈。”
白慕風自嘲的揚了揚嘴角兒,不怕死的看着他。
“說吧,爲什麼這麼做?受了誰的指令,還有,門少軒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這纔是門少庭現在關心的重點,不然他才懶得過來跟他廢話。
白慕風聳了聳眉不無遺憾的說道:“這個無可奉告。”
門少庭劍眉一挑,伸手一把將白慕風揪了起來,“你說不說?”
白慕風被他扯得整個身子像一條垂死的蜈蚣似的呈一種極其誇張的樣子彎曲着,加之本身身上有傷,一條腿還打着石膏吊着,整個人疼的呲牙咧嘴的,表情極爲古怪。
“門少庭,你幹什麼啊?”
桑枝推開病房門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幕極爲驚悚的景象。
看着門少庭像拎小雞似的將白慕風擺動着,心裡不由得一驚,趕緊大喊了一聲。
門少庭挑了挑眉,見到桑枝進來,忍不住蹙眉道:“你怎麼來了?爲什麼不好好的在自己病房休息?”
桑枝走上前來,看着白慕風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嘴上卻說道:“趕緊放開他,你這是幹嘛啊?”
門少庭有些不情願的瞪了白慕風一眼,這才重新將他扔回牀上。
“嗨,你還好吧?”
白慕風一雙鳳眼嬉皮笑臉的看着桑枝,和她打着招呼,完全無視門少庭的怒火。
桑枝本來聽門少庭說他傷勢挺慘重的,至少需要在病牀上躺上兩三個月,心裡還挺同情他的。但是現在看到他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瞬間對他同情不起來了。
桑枝笑了笑說道:“我看上去要比你好很多,你怎麼樣?”
白慕風揚了揚眉,笑道:“挺好,如果你能幫我把你男人從這兒弄走的話,我就會更好些。”
聽了他的話,桑枝忍不住笑出聲來,“白慕風,我相信你應該是個好人對不?”
好人?
門少庭和白慕風同時不解的看向她。
好人這個詞不是隨便就可以用在一個人身上的。
他白慕風算不算是好人,說實話,長這麼大,他自己還真的從未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不過這個僅有過幾面之緣,還差點被自己害慘的女人,此時卻說相信自己是個好人。
這話聽着,怎麼讓他有種想哭的衝動呢?
桑枝的認識裡很單純,好人和壞人各自代表着正義和邪惡。
曾經,桑枝不止一次的把白慕風想象成邪惡的一方,但是自從見到他拼命保護自己的時候起,她心裡想,他是個好人。
雖然害的自己險些喪命,但終究還是他救了自己和孩子。
白慕風將眼神兒從桑枝身上移開,轉而一副欠抽的表情看着門少庭,“我是不是個好人啊,嗯?上校同志?”
門少庭鼻腔裡冷冷的哼了一聲,“哼,好人,好人裡的渣滓。”
桑枝有些尷尬的看了看門少庭,她心裡也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生白慕風的氣。
是因爲自己,白慕風置自己於危險之中,門少庭怎麼可能不生氣,現在這麼對他惡言相向還算是好的,桑枝相信,如果不是白慕風此時已經一身傷痕的躺在病牀上連地都下不了,門少庭一定會打的他滿地找牙。
現在倒好,省的他親自動手了。
但儘管明白,桑枝還是覺得門少庭面對此時已經悽慘無比的白慕風,還是有些過分了。
“少庭。”
桑枝忍不住小聲的嗔責了一句。
白慕風倒是滿不在乎的,咧了咧嘴,笑了,“多謝上校誇獎。”
桑枝嘴角兒不由得抽了兩下,蹙了蹙眉,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仍舊一副欠抽嘴臉的白慕風,心說這個人真是夠賤的,門少庭擺明在諷刺他呢,他倒好,不說生氣反駁,還舔着臉往上貼。
桑枝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作踐自己的男人!
“白慕風,你臉皮真厚。”
忍不住嘖嘖了一句,半是同情半是玩笑的看着他。
白慕風聳了聳肩,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臉皮厚。”
說着,看向一臉陰鷙的門少庭,嘆了口氣說道:“關於這次的事情,相信很快你就會了解到真相的,現在恕我真的無可奉告。”
莫說兩個人隸屬不同的職能部門,他根本不用向他解釋,單從軍人的保密守則一項來說,就算是要跟他解釋,也絕對不是此時此地。
時間地點都不對,所以即便白慕風很理解門少庭的心思,也只能愛莫能助對他說抱歉。
“白慕風,我早晚撬開你的狗牙!”
門少庭冷冷的說了一句,拉着桑枝往外就走。
白慕風扯了扯嘴角兒,笑道:“慢走,不送,順便幫我把門關上。”
隨着砰地一聲關門聲,在桑枝有些無奈又尷尬的表情下,門少庭已經摟着她揚長而去。
白慕風一雙透亮的眸子久久的一瞬不瞬的望着天花板發着呆。
“怎麼過來了,嗯?”
門少庭攬着桑枝的肩頭往回走,她的病房在後邊那棟住院樓裡,原本囑咐她好好在房間休息的,沒想到她卻趁着自己不在的空當也溜了出來,還好巧不巧的正好也來了白慕風的病房,真不知道她是要幹什麼。
“我沒事,就是過來看看白慕風。”
桑枝說得有些心虛,她知道門少庭不願意自己和白慕風再有什麼接觸,但是不管怎麼說,人家畢竟是因爲自己才弄得一身傷痕累累的,現在臥牀住院,連牀都下不了,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過來看看的。
“看他?”
門少庭嘴角兒不置可否的抽了兩下。
“你忘了是誰差點害死你的,不恨他還跑過來看他,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對於門少庭的抱怨,桑枝忍不住的覺得好笑。
這男人哪裡都好,就是對自己太在意了。
但凡遇到和自己有關的人和事,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保護在他的保護傘下,把一切有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事物都阻隔在外。
這是好事,但是他總不能一天到晚守在自己身邊吧?自己總要有些人身自由的。
“別這麼說,要不是他,我真的就有事了,而且他也是因爲保護我才弄了一身的傷。”
桑枝伸手輕攆着門少庭眉心間擰成的麻花兒,“別生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門少庭嘆了口氣,將她扶到病牀上,莫青蓮見他們回來,趕緊給桑枝倒了杯水。
“我就去個廁所的功夫你就跑了出去,你是要急死誰啊!”
桑枝住院的這些天,母親莫青蓮和婆婆林雅然都是每人一天輪流來照顧着的,今天正好輪到母親莫青蓮照顧。
剛剛莫青蓮有些內急,就上衛生間的功夫,桑枝就出了病房,跑去了白慕風的病房看白慕風。
莫青蓮回來找不到桑枝,又見她手機放在牀頭櫃上並沒有帶着,想着在醫院裡,也出不了什麼事情,這纔沒着急着滿世界找她。
不過心裡也是急的不行,現在看着桑枝和門少庭一起回來了,才總算放了心。
“媽,我沒事,別擔心哈。”桑枝一邊喝着水,一邊小心安慰着母親。
莫青蓮白了她一眼,轉而看着門少庭說道:“少庭有事就去忙吧,這裡有媽就行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不用天天往這跑。”
經過幾天的調養,桑枝的身體已經恢復的不錯了,只是在家人的堅持下,纔不得不多住院觀察幾天。
門少庭點點頭,說道:“辛苦媽媽了。”
莫青蓮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說道:“辛苦什麼啊,這不是應該的嘛,誰叫我是她媽呢!”
邊說着,便又拿了毛巾去衛生間打水去了。
待莫青蓮離開,門少庭纔看着桑枝一臉嚴肅的說道:“以後不許你再跟白慕風單獨來往,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