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兩手空空地看着有些站立不穩卻依舊還在苦苦支撐的男人,心中苦澀,爲何他總是會遲到,爲何他認識了她二十幾年的時候,上天才堪堪安排了自己和她的相遇?沈浩默默地握緊了拳頭,臉上都是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傷感。
賀連曜並沒有理會腿上的傷勢,抱着臉色蒼白的葉小蔓便已經下了樓,火速地趕往了醫院。
奔跑在空蕩的醫院走廊之中,賀連曜感覺雙腿已經堅持不住了,但是他卻依舊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醫院之中的醫生用最快的速度將病人送到了手術室中,賀連曜這才頹然地坐在了走廊之中橙色的椅子上面,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上竟然沾滿了鮮血。
他們面對彼此的時候都是用了全力的,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時候,葉小蔓竟然突然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衝了過來。
他瘋狂地將手上的鮮血都擦掉,一種罪惡的感覺油然而生,心中更是擔憂,葉小蔓求求你,你一定不能夠有事。賀連曜仰頭看着頭上的空曠,默默地在心中祈禱。
她不能夠有事,絕對不能有事,賀連曜握緊了拳頭,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一直在不停的流血。
片刻之後,卻聽到賀老爺子無奈的聲音,“你不要自己的腿了嗎?”聲音嚴厲,但是卻帶着更多的無可奈何。
賀連曜卻連頭也沒有擡,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不停流血的腿。不過是一條腿而已,那個人還在手術室中被搶救。
她一定不能夠有事,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賀老爺子也是最近才從普吉島回國,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離開之後竟然接二連三地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真是讓人頭痛。
“連曜,你一直都是聰明的,你也應該知道什麼樣的選擇對於你來說纔是正確的。”賀老爺子語重心長地說,這一切其實都已經成爲定數了,但是偏偏有些人總是不限換遵從命運的安排。
他輕輕地坐在了賀連曜的身邊,然後纔有些無奈地闞澤一直不肯說話的賀連曜,眼中都是明顯的心疼。
他以往也是喜歡那個孩子的,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爲何總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接受葉曉夢,或許是因爲他有了孫子的緣故吧,人老了,也學會了心軟。
雖然,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賀家這樣的心軟幾乎是致命的,但是他卻還是相信了親情的力量。
“趕緊去處理你的腿,這裡有我。”賀老爺子看着無動於衷的兒子,終於隱含了怒氣。
“爸,你不用這樣,你知道我決定的事情向來都不會改變的,我一定要在這裡等着葉小蔓平安無事的。”賀連曜的聲音冷峻,堅定。
賀老爺子看着眼中含着堅定目光的兒子。心中還是驕傲,這纔是他一直想要培養他的品質,但是這個時候他卻寧願他還不曾有這樣堅定的品質。
“唉。”賀老爺子良久之後也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不再說話。
起身走了,但是沒有一會兒的功夫,便又回來了,此時他的身邊,卻已經多了一位醫生,那醫生無奈地蹲在地上,然後給賀連曜清洗傷口,重新換藥,纏上紗布,之後才嘆了一口氣,“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要是再有這樣一次,這條腿可就要廢了。”醫生將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後,忍不住開口規勸。
之後,才轉身離開,但是卻一直搖着頭,彷彿在感嘆什麼,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賀連曜也沒有機會管這些東西,他雙眼放在了手術室的燈光之中,心情複雜,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一種厭惡的心情油然而生。
“醫生,她怎麼樣了?”賀連曜看到手術室的燈光暗了下來之後,心不由得就緊繃了起來,飛快地走到了葉小蔓的身邊,然後雙眼望着醫生。
醫生卻沒有說話,但是眼中的無奈卻是那樣的明顯,賀連曜頓時鐵青了臉色,“醫生,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他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但是還是在開口的時候感受到了顫抖的聲音。
賀連曜突然變化的臉色一下子便醫生覺得有些可怕,遺憾地開口,“大腦受到了損傷,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內沒有醒過來的話,就可能……”醫生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賀連曜卻已經聽不下去了,原本就握緊的拳頭更加的緊握,指尖泛白。臉上更是一片冰冷。
“你說什麼?你時候什麼?”他拼命地打斷醫生的話,眼睛已經紅腫,因爲太多隱忍的緣故。
“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對於這樣的情況似乎已經習以爲常了,因爲每天再醫院去世的人很多,這樣的情景對於他們來說都已經太過於熟悉,所以他們才能夠這樣冷靜的去要求別人也如同他們一樣的冷靜,可是怎麼可能呢?
“送到加護病房去吧。”醫生對身後的護士說,然後轉身便已經離開了。
賀連曜一瘸一拐地趴在葉小蔓的擔架旁邊。碎碎念,無外乎就是這些年來他們之間快樂的事情,開心的事情。
總之,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心中覺得葉小蔓一旦聽到他們的故事一定會醒過來的。
“對不起。重症監護室家屬是不能夠進的。”在加護病房的門口,賀連曜被一個護士攔在了門外。
賀連曜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葉小蔓一點點地遠離自己,一個人進入那樣一個封閉的空間之中,此刻他恨不得將自己的這隻手直接剁下來,他怎麼能夠打傷了她,而且竟然是這樣的嚴重。
他瘋狂地將手放在監護室透明的玻璃上面,透過窗戶,看着那張熟悉卻突然之間變得如此蒼白的臉,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地流淌在臉頰。
爲什麼會是這樣?他不停地問自己,但是卻沒有一個答案。他無力地將後背靠在了門上,緩緩地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臉上除了怔愣竟然沒有了別的表情。
“哥,哥。”賀連晨剛剛接到消息,便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往醫院趕了,但是她剛剛到了,卻看見賀連曜跌倒在了地上。
她飛快地跑過去,將賀連曜扶起來。剛想要叫護士將他送到病房之中的時候,賀連曜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雙眼,“沒事,我要在這裡等着她醒過來。”那倔強的神情,和當初還是一模一樣的。
賀連晨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情,於是只能心疼地看着還有傷在身的賀連曜在這裡等着。不過她的心中卻還是開心的,因爲從始至終,她的哥哥始終都還沒有變的。
“哥,等小蔓醒了之後,你就和她在一起吧。”賀連晨思考了很久,纔有些遲疑地開口。
賀連曜卻無奈一笑,可是如今這樣的,怎麼能夠?他不怕自己委屈,但是卻害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讓她受到了委屈。
“連晨,這件事情還要慢慢的處理,我不能再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了。如果我不能將一切都處理好,那麼我寧願她去放手。”賀連曜這番話,說的艱難。
賀連晨也良久都不再說話,她知道他們兩個人是真的彼此相愛的,但是命運卻總是喜歡和他們開着玩笑。
他的牽絆太多了,公司的事情他要處理,葉曉夢的事情也要處理,如今他們已然是有了一個孩子,這一切他應該如何去去處理呢?
賀連晨最終也只能嘆氣,“哥,不然你們私奔算了,這樣就什麼都不用再管了,公司還有二哥呢。”賀連晨看着賀連曜那冰冷的神情,還是忍不住開口。
她本以爲自己要被賀連曜罵的,但是卻愛看到了賀連曜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是的,他們可以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從此賀氏集團和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從此葉家也和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了。
“連晨,你說小蔓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啊?”賀連曜透過窗子看着一點生氣都沒有的葉小蔓心中十分的擔心,那一閃而過的脆弱,竟然讓賀連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一會兒吧,我們去求求院長讓我們進去看看。”賀連晨不忍心在看着賀連曜那副傷心的模樣,靜靜地開口。
“走吧。”賀連曜擡眼看着賀連晨,話音剛落便已經掙扎着想要起來了。
“你不要動,我去就好了。”賀連晨趕忙阻止。
但是,賀連曜卻覺得擔心,還是想要掙扎着起來,賀連晨拗不過他,只好扶住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院長室走去。
“賀總,怎樣下牀了?”院長一臉和藹的模樣,見到賀連曜推門進來的時候,不由得遊戲誒詫異。
“彭院長,我想要進入重症監護病房去看看我的……”賀連曜說道這裡的時候,突然變停頓了下來,他現在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給自己。他在她的心中如今算是什麼?
彭院長看着賀連曜陡然黯淡的目光,和藹地一笑,“那個病房?你們穿着防塵服進去吧。”
賀連曜十分感激地看了一眼彭院長,這位父親多年來的故交依舊還是對自己十分的寬容。而且最讓他感激的事情便是他不曾追問那個人到底是誰,到底和他是什麼樣的關係。
“謝謝你,彭院長。”賀連晨開心地說,而後扶着賀連曜便出了門。
“您好。請問您是賀總嗎?”一個文靜的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孩子在重症監護病房的門口等待着,看到賀連曜和賀連晨的時候,上前打招呼。
“他就是,他就是。”賀連晨就知道這個男人是絕對不會再這個時候搭理任何人的,他的心恐怕早就已經到了監護病房之中了,所以賀連晨才匆忙地回答。
“彭院長讓我將防塵服拿過來。”少女輕聲地開口,落落大方。
賀連晨淺笑着開口道謝,心中卻是急切的,葉小蔓到底能不能醒過來,在他們的眼中始終都是一個謎題。
賀連曜飛快地穿好了衣服,然後大步地走進了重症監護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