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江茗做的,她回來之後看了一眼樓上沉暮心房間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然後就看到一羣男人大搖大擺地拎着水桶釣竿從外面走進來。
“暮心呢,剛剛不是回來了麼?說好的今天晚上做全魚宴唉,我們可釣了不少魚。”段衝一進門就開始嚷嚷。
江茗從他手上接過水桶,衝着樓上看了一眼,“暮心腰上還有傷呢,讓她休息會兒,晚飯我來做。”
段衝遲疑地看着江茗,江茗居然幫着沉暮心說話,這就有點兒不可思議了啊。
除了對江茗護着沉暮心這件事表示驚詫之外,只有靳琛一個人露出一絲愧疚的神色,段衝幾個人被江茗指揮着去廚房處理魚,他走到江茗身邊,低聲問道,“她沒事吧?”
江茗知道沉暮心受的傷是因爲靳琛,故意皺了皺眉,“能沒事麼?靳琛哥,那可是女人,您下手也太狠了。”
靳琛望着樓上緊閉的房門,眉頭深深皺起來。
此時,沉暮心抱着雙腿坐在房間沙發上,正端詳着自己手裡的結婚戒指,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顆藍鑽鑲嵌的,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十分耀眼,是結婚那天,封世航在飛機上給她戴上的,那時候她們正要去度假,正一起逃了繁瑣的婚禮。
電話聲響起,她盯着手機看了很久,來電顯示是封世航,響了好一會兒,沉暮心纔回過神來。
“晚上我有個合約要談,不用等我,跟他們說一聲。”
封世航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沉暮心訥訥地點了點頭,忽而想起來是在打電話,封世航看不見,又應了一聲,“好,知道了。”
“包子聽話麼?”
“挺好的,跟小貝處得來。”
“行,我晚上會早點回去。”
掛了電話,沉暮心忽然覺得有些累,從沙發上站起身想要到牀上休息一會兒。
此時房門響了響,沉暮心擡頭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初以爲是封世航,幾乎都要把名字喊出口的時候,靳琛的聲音響起。
“沒睡覺?”
沉暮心點了點頭,這纔看清楚靳琛的臉,“你怎麼來了?”
房間裡燈光有些暗,靳琛站在門口也不好隨意進來,索性就站在門口說話。
“你的腰,好些了麼?”
“沒事,醫生說了沒有大礙。”沉暮心擺了擺手,“倒是小貝,沒事了麼,今天就出院了?”
靳琛點了點頭,“他沒什麼事,送的及時。”
“我不知道小貝過敏,但這件事還是我的錯。”
“不怪你,你也不知道。”
氣氛有些詭異,沉暮心就站在沙發旁,兩個人隔着兩三米的距離說話,怎麼看怎麼怪異。
“那個,光線不好,幫我把燈打開,就在門邊的牆上。”沉暮心開口提醒道。
“啪”一聲,房間裡面的光線亮起來。
沉暮心躊躇道,“進來坐吧。”
說完這句話,她挪了個位置,坐到了長沙發
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面。
靳琛猶豫了一會兒,把門開着走了進來。
沉暮心稍稍安心了一些,畢竟是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是容易讓人說閒話,開着門也就還好了,門口正對着沙發的位置,幾乎能透過門口樓梯的欄杆看到樓下客廳。
靳琛在沙發上坐下了,氣質優雅,雙腿修長,很吸引女人的一種男人。
沉默了一會兒,靳琛開口道,“你下午去哪兒了?”
回來的時候,沉暮心不在,問了段衝才知道上午的時候封世航就走了,下午有人過來把沉暮心接走了,他隱隱猜得到是誰。
“跟一個朋友出去喝了咖啡。”沉暮心解釋道。
“沈丹妮麼?”
聽到靳琛的話,沉暮心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你知道?”
“猜的。”靳琛一臉的瞭然,“我跟她結婚五年,她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昨天在醫院見過了你,肯定會找你的。”
沉暮心愣了一會兒,“你猜到她會找我,所以也應該猜得到她爲什麼找我吧。”
“因爲封世航吧。”靳琛雙手十指交握着放在膝蓋前面,眼神深邃,提到沈丹妮的時候帶着淡淡的嘲諷。
沉暮心沒說話,不只是封世航,她還說了小貝是封世航的兒子,這樣的話讓她怎麼在靳琛面前說出來,而且是根本不能確定的事情。
“封世航跟她一起念得大學,當年要不是我橫插一腳,可能他們倆真能在一起。”靳琛語氣有些低。
“當年我是他們的客座講師,沈丹妮成績不好,喜歡翹課,一開始我不知道爲什麼,她從來不請假,所以點到的時候總是沒人,但是每次的作業又都是交上來的,所以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扣她的出勤率分數。”
提到往事,靳琛的眉宇間是深深的懷念,還有若有似無的一些痛苦情緒在蔓延。
爲了出勤率的分數,沈丹妮在學期快結束的時候總算是過來上課了,但是每次來上課都是睡覺,有一次他實在是很生氣,直接把沈丹妮叫起來回答問題,回答不上來就直接掛科,第二年重修,不出所料,沈丹妮回答不上來。
但是旁邊的男生低聲說了句什麼,她突然就回答上來了。
“旁邊的男生,站起來,你很會麼?重新回答下一個問題,回答上來就算你們倆都過,回答不上來,一起掛科。”
封世航在萬衆矚目下站起身,對於他的問題對答如流,甚至連他自己也對他的回答表示讚賞,但是這樣的樑子也就結下了,之後只要沈丹妮上課打瞌睡永遠都會被他點起來罰站。
學期末的時候,沈丹妮這門課的成績是C,她突然跑到他的公司找他,身上還穿着破洞的牛仔褲,染了紅色的頭髮,耳朵鼻子嘴上都是環狀物體,走起路來叮叮噹噹響個不停,吵得他心神不寧,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看着他們倆。
沈丹妮開口的第一句就是,“靳老師,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不公平。”
靳琛感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眼神,冷冰冰的摔下一句話,
“你出勤率勉強合格,期末考試剛過及格線,給你C已經算是我仁慈。”
沈丹妮卻一臉不屑,“靳老師,你給我的成績我無話可說,我來是覺得你給封世航同學的成績不合理。”
聽到封世航的名字,靳琛眉頭微微一皺,“他的成績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話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因爲我,靳老師您不會公報私仇的,這是遷怒,您可以讓我掛科,但是一定要給封世航同學公平的對待。”
“公報私仇?沈丹妮,你未免把你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看的太重。”
“不管是不是,封世航同學從來都是拿A的學生,您這樣對待他知道他下學期的獎學金就沒有了麼?就因爲這一門課,而且您不是不清楚他的專業性。”
靳琛被她說的有些煩,眉頭皺的緊緊的,冷聲摔下一句話,“隨便你怎麼想,我還有事。”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事務所大樓,旁邊的兩個保安攔住了沈丹妮的去路,“小姐,您要是再鬧我們就不客氣了。”
“好,我不鬧,我就在這兒等。”沈丹妮賭氣一般在事務所門口坐下了,她不相信等不到這個冷麪鬼。
後來一連三天,沈丹妮都在靳琛的律師事務所下面待着,每天早上到晚上準時準點。
樓下的傳言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離譜。
“你們知道麼,樓下每天過來等的那個女孩兒,其實是靳律師的女朋友,分手了過來求複合的。”
“真的假的,沒聽說過靳律師談戀愛啊。”
“可能不是戀愛吧,也許是一夜情也不一定。”
“那女的賴上靳律師了?”
“看情況應該是,靳律師可能是惹上麻煩了。”
聽到事務所兩個華裔女律師聊天的時候,靳琛幾乎被嗆到,樓下這個非主流穿的跟神經病一樣的女孩子到底哪裡看起來是自己女朋友了。
一直等到晚上,事務所人都走的差不多的,只剩下一盞燈亮着,他最後收拾了東西,拎着公文包走出了事務所,走到門口的時候差點被門口地上的東西給絆倒。
他幾乎是從沈丹妮身上跨過去的。
“嗯?”沈丹妮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從臺階上爬起來,“靳老師,你下班了?”
靳琛一臉的哭笑不得,“大晚上你不回家在這兒幹什麼呢?”
“你不給我答覆,我不走。”沈丹妮揉着眼睛道,突然看到外面的夜色,驚的從臺階上彈了起來。
“幾點了?”
靳琛擡起手錶,“九點半。”
“完了完了,我上班要遲到了。”沈丹妮忙不迭地拿起旁邊的包衝着夜幕跑去,還不忘回頭跟靳琛喊道,“靳老師,明天我還是會回來找你的。”
靳琛看着遠走到夜幕中的背影,感覺到手心裡還有剛剛觸碰到她手臂的餘溫,有點輕微的灼痛感,他曲下膝蓋微微側身撿起地上的公文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突然間想到了這麼晚她說上班遲到,不禁皺起了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