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夜用力扳過她的肩，大聲吼她，“餘詩意，你鬧夠了沒！”
餘詩意站在原地，眼淚卻如洪水決堤般涌了出來，莫凌夜深吸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這麼走開，很容易出事？”
“出事？”餘詩意笑得滿眼淒涼，“出事又怎麼樣？反正我不過是個孤兒，連自己爸媽都不知道是誰，沒有人會理會，沒有人會在乎……”
“司安翎會在乎。”莫凌夜說這話時眼神微微黯然。
“他在乎？”餘詩意盯着莫凌夜的眼睛，搖頭苦笑，“如果他在乎爲什麼要讓我跟你走？如果他在乎爲什麼一直都避着我？如果他在乎爲什麼嘴上說擔心卻只讓你陪我？”
莫凌夜微微一怔，她竟然都知道了？
“也許他在乎，可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他如何對我，是他自己。”餘詩意長嘆了一口氣，“我沒辦法走出心理創傷的陰影，我也知道只要一天沒抓到那個神秘人，我和他就只能做一對有名無實的戀人……”
“你爲什麼不告訴他？”莫凌夜反問。
“告訴他？”餘詩意垂眸，“我知道他已經很爲難了，難道我要逼他嗎？”
“其實……”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餘詩意打斷了莫凌夜的話，努力整了整身上的衣裙，不理會莫凌夜徑自走出了樹林。
莫凌夜的心情頗爲複雜，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只是帶着他開車回了琉璃嶼。
兩人回去的時候，司安翎還沒回去，餘詩意一言不發上樓反鎖了房門，莫凌夜坐在客廳裡邊喝酒邊等司安翎。
莫慧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回來了。”
“爸。”莫凌夜站起身。
莫慧允示意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對面，察覺到莫凌夜的神情複雜，他這纔開口，“宴會結束得這麼早？”
莫凌夜沒有說話，莫慧允搖頭，“剛纔下樓見餘丫頭眼睛紅腫，哭過了？”
“爸……”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莫慧允擡手，“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件事我想你有權知道。”
莫凌夜微微一愣，狐疑地看着他，莫慧允淡然開口，“我跟安翎說好了，回軒城的時候，你帶着餘丫頭一起，他告訴我他的顧慮了，不過他說希望我們能夠保護好餘丫頭。”
“爸，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盡力撮合我和她？”莫凌夜反問。
“很簡單，我知道你喜歡餘丫頭。安翎承諾我，如果她跟我們回了軒城，她喜歡誰就是她的自由，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莫慧允輕聲笑了，“我想我的兒子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安翎他……真的這麼說？”餘詩意的聲音忽然響起。
莫凌夜轉身就看到站在樓梯口的餘詩意，他蹙眉看了眼莫慧允，顯然剛纔莫慧允就看到了餘詩意。
“莫伯伯，這真是他的意思嗎？”餘詩意緩步走近，怔怔地看着莫慧允。
“我這個年紀，有必要騙你嗎？”莫慧允淡淡地開口。
好巧不
巧，司安翎帶着藍禮正好回來，看到幾人站在客廳不由得微微一愣，“怎麼了？”
餘詩意咬住嘴脣，死死地盯着司安翎，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司安翎的眼神卻微微閃避了下，只是片刻餘詩意就知道莫慧允沒有在撒謊。
她深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轉身快步上了樓。
莫慧允拍拍莫凌夜，也轉頭上樓沒有說話，司安翎示意藍禮先去休息，在莫凌夜對面坐下，“出什麼事了？”
莫凌夜眸色複雜地看着他，“你真的跟我爸說她到了軒城，喜歡誰是她的自由？”
司安翎不自然地低下頭，“本來這件事就是她的自由，我跟她還沒有結婚。”
“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就是因爲想過她的感受，我纔會讓她自己選擇……”
“夠了。”莫凌夜倏地起身，“你真是太讓她失望了，你最好不要再傷害她，她已經很可憐了。”
“什麼意思！”司安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什麼叫她已經很可憐了？”
“今天的宴席上，駱晟堇出現了，帶了一封餘霄雲的信，她不是餘霄雲的女兒。”莫凌夜掩去眼底的薄怒，“你記住如果你真這麼想我和她在一起，我，無所謂！”
直到莫凌夜憤然離去，司安翎都沒有回過神來。
駱晟堇此舉遠不止是刺激餘詩意這麼簡單，萬一這件事傳揚出去，怕是奶奶對她的身份更是會心存芥蒂，想到這兒他立刻打算讓藍禮去攔住媒體的傳播，可剛上樓轉念一想又猶豫了下，最終只是默默地扯開領帶進了房……
翌日一早，司老太太吃早飯時發現餘詩意遲遲沒有下來，“阿玉，詩意呢？”
“餘小姐一大早就帶着錢多多出去了。”玉嬸頓了頓，“不過似乎並沒有離開琉璃嶼，因爲她沒叫車。”
正在吃飯的司安翎和莫凌夜都不約而同地神色微動，莫慧允倒是沒說什麼，司老太太吃完飯拿起一旁的報紙，準備去後院看會兒，可就在她拿到報紙的一瞬間，面容忽然僵住。
“這……”司老太太頓了頓，“怎麼會這樣？安翎……”
“奶奶，我想詩意心情不太好，讓她一個人待會兒吧。”司安翎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今天要去開會。”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司老太太的眉幾乎要鎖在一處，“我問你，詩意真的不是餘霄雲的女兒？”
“老太太，這件事是真的。”不待司安翎開口，莫凌夜先行出聲，“我昨天陪她去的公館，這件事我可以證實。”
“怎麼……”司老太太眼神又失望又猶豫，“她怎麼會……”
“奶奶，我先走了。”司安翎轉身結果下人遞上的西裝外套徑自離開。
“老太太，詩意是誰的女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安翎的感情。”莫凌夜盯着司老太太，今早他就注意到一旁的報紙，不用想都知道是司安翎讓人放在那兒的。
玉嬸大氣兒都不敢出，只是垂手站在一旁，司老太太臉色很
複雜，最終什麼都沒說，在玉嬸的攙扶下上了樓。
“看到了？”莫慧允不動聲色地開口。
“我讓人去訂機票。”良久，莫凌夜似乎打定了主意，“我去找她。”
目送莫凌夜匆匆出去，莫慧允輕嘆了口氣，這件事以這種方式解決也許未嘗不是件好事。
餘詩意坐在草地上，看着錢多多在湖裡歡快地游泳，雖然天氣轉涼，但因爲有太陽所以溫度還不算太低。
其實昨晚她聽到司安翎回房，她隱隱覺得莫凌夜一定將自己的事告訴了她，那一瞬間她暗暗告訴自己，如果司安翎願意安慰自己，她就不在乎他之前讓莫凌夜帶走自己的事，留下陪他一起面對。
可是，司安翎卻並沒有出現，她等了一夜，他卻置若罔聞。
此刻餘詩意的心裡除了失落，還有自嘲，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餘家的女兒對司安翎究竟有沒有那麼重要，但至少她可以確定的是，他是介意的。如果司安翎都動搖了，自己的堅持意義何在？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低頭看了眼號碼，餘詩意猶豫了下按下了接聽鍵，“喂，韶蘊。”
“是我。”慕白謙的聲音傳來。
“韶蘊的手機怎麼會在你手裡？”餘詩意微微一愣。
“是我拿他手機打給你的，我沒有你的號碼。”慕白謙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詩意，昨天的事……你沒事吧？”
“沒事。”餘詩意勉強笑了下，“大謙，找我有事嗎？”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思，”慕白謙猶豫了下，“當然我要跟你說的都是建議，最終還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
莫凌夜找到餘詩意的時候，她帶着錢多多正在回琉璃嶼的路上，見到他餘詩意努力擠出了一抹笑，“莫少，害你擔心了。”
“你還知道這麼出走不接電話會讓人擔心？”莫凌夜有些生氣，可又不忍責備她。
“剛剛有個電話，聊得久了點。”餘詩意垂眸，踢着腳下的小石子，聲音輕飄飄的。
莫凌夜深吸一口氣，“跟我回軒城吧。”
餘詩意擡頭盯着他，秀眉輕蹙，片刻後眼底漾出濃濃的失望，“老太太知道了，對嗎？”
莫凌夜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要你同意，我們明天就可以走。”
不用說，司安翎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做任何的努力，而令她驚訝的是，這種失望似乎就連自己都已經預料到，只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他漸漸疏遠自己？還是從他對自己的吻稍有拒絕？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經歷了這麼多，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所爲的替“父”報仇不過是一場夢，而自己跟司安翎的過往也只是抓不住的虛無。
莫凌夜見她一言不發，忍不住開口，“詩意……”
餘詩意摸了摸錢多多的頭，“莫少，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好嗎？”
說完她轉身徑自離開，只是莫凌夜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眼中漸漸漾出一抹決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