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哽咽道:“姐姐,你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娘娘性子倔,她如今惱你,縱然你再怎麼跪,再怎麼求,就算是你把這膝蓋跪斷了,她也絕對不會見你的。”
春暖微微頷首,斂眉望向屋內,無奈嘆息道:“是啊,你該明白的……這便是你選擇所付出的代價。趕快起來吧,否則,就算娘娘不見你,你若凍壞了,最傷心的還是她。”
梅東珠聽了她二人的話,鼻子一酸,兩行清淚立時滑落臉頰,她搖頭哽咽道:“娘娘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以爲……我以爲她不會因爲我而傷心,可是……我低看了自己,也低看了娘娘,我對不起娘娘……”
“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如果你真想娘娘不生氣,便去告訴娘娘,你後悔了,不要去南疆了,那樣的話,娘娘一定就高興了。”
“我的好妹妹……你們還不明白麼?回不去了……這件事是真的回不去了……”
“唉……”
秋涼春暖不再多言,只是極力想要攙扶梅東珠出來,無奈梅東珠卻道:“你們就不要再勸我了,無論娘娘肯不肯見我,今夜,我都要在這兒跪上一夜,就當做是對娘娘的謝恩。”
這時,車無垢突然將房門打開,她的眼眸冷冽,咬牙冷聲道:“謝恩?你明知道我費盡心機救你,就是想要你逃離那樣的生活,讓你能夠活得像個人,可是你是怎麼做的?梅東珠,你太讓本宮失望了!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不想讓我做噩夢的話,煩請你趕快起來,滾得遠遠地,省的本宮看了心煩!”
“啪!”不等梅東珠三人說話,車無垢已經再次狠狠的將門摔上。
秋涼忙輕聲安慰失魂落魄的梅東珠道:“你莫要太放在心上,娘娘她這是在讓你回去休息呢。她還是關心你的,真的……”
梅東珠點了點頭,月光下,她擠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其實娘娘一直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起來吧……否則娘娘真的是一夜難眠啊。”秋涼與春暖見時機成熟,這便扶了梅東珠起來。梅東珠這次並沒有拒絕她們的攙扶,她緩緩起身,而後望着秋涼,目光中滿是豔羨,喃喃道:“你就要成親了,秋涼,你一定要好好的和狼牙過日子,這年頭,找個喜歡自己的又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太難了,何況,你也深愛着那個人。”
若是在平時,秋涼聽到這話,定要靦腆的笑了,可是今日她卻只想落淚,她垂下眼簾,喃喃道:“傻姐姐,如果是因爲冷莊主,你才離開的話……”說至此,她已經是無話可說,畢竟冷傲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
春暖聽到梅東珠的話,同樣垂下眼簾,面上滿是落寞,梅東珠輕輕拍着她的手道:“春暖,姐姐奉勸你一句,如果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在你面前,而你又不討厭他的話,一定要選擇他,而不是去等待一個沒有結果的幸福,因爲有一天你會發現……所有的幸福不過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的,若真有一天沒了期待,那麼這種幸福會是一種最大的痛苦。”
春暖沒有說話,此時她的腦海中,滿滿都是那個如謫仙一般風流恣意的男子,飄雪大人,難道我的一顆心也是錯付的麼?春暖擡眸望着天上的一輪圓月,心中喃喃自語道。
……
翌日,夜珈藍一行人啓程離開,梅東珠自然也以“將軍夫人”的身份離開了這個她深愛着的地方。
這一日,天氣陰沉沉的,烏雲四散開來,一片一片的遮蓋着蔚藍的天空,好似每個人那陰霾的心情。秋涼春暖、繡娘乃至軒轅離醉,都出現在宮門口,親自爲梅東珠送行,然而,車無垢卻沒有出現。
同樣沒來的,還有冷傲。
梅東珠最希望見到的兩個人,終究都沒有出現。可是,她卻依舊只是淡淡的笑着,說了許多感激的話,而後便踏上了馬車,隨着南疆衆人踏上了歸途。是的,歸途,然而在她看來,這場歸途無異於踏上一座墳墓。
正當馬車出了京城之後,遠外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音,笛音蕭蕭,悲愴哀婉,梅東珠聽到後,忍不住潸然淚下。她很熟悉這個曲子,因爲在車無垢與軒轅離醉一同前往南疆時,冷傲總是在夜半時分,獨自一人坐在院子外的小石桌上,拿着笛子吹着這首無名的曲子。
她強忍淚水,掀開馬車上的窗簾,探出頭來望向那離他們越來越遙遠的城樓,便看到一身紅衣的冷傲手執玉笛,正在迎風吹奏一曲。因爲隔得太遠,她看不清他的模樣,然而她知道,今日的他將永遠駐存在她的記憶中。
那年那月,威嚴的高樓之上,曾站着一個紅衣黑髮的男子,爲她奏起纏綿哀婉的笛音。
她放下車簾,口中喃喃自語道:“永別了……我的阿傲……永別了……娘娘……”
梅東珠不知道,在那層層疊疊的樓閣之後,身着大紅宮裝的車無垢,正站在屋脊之上,遙遙相望。
……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梅東珠離開的那天下午,夜珈藍突然派人前來告訴她們,梅東珠於馬車之上,自刎。
得到這個消息的車無垢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她的腦海中,滿是那面容被毀的女子,明豔動人的笑容,她還記得,那個女子聰慧過人,甚至比秋涼春暖更懂得她的心思,她還記得那女子說要一生都陪在她的身邊,最終卻選擇離開。
梅東珠……死了?
此時,京城西南的一間普通的住宅中,一人手摸扳指,雙眸中滿是笑意,她用清冷的聲音淡漠道:“這……只是個開始,我們一個個來,只是下一個,會是誰呢?”
“公主,看來你已經得手了。”桌上的燭火突然晃動,緊接着,一道溫軟的聲音伴隨着一個窈窕的麗影邁了進來。
夜珈茗把玩着手中的兩隻圓球,眸子輕蔑而高傲的望着那白衣翩翩的女子,不冷不熱道:“這還要多虧你,皇帝的老情人。”
黑暗被遺留在門外,而那溫軟聲音的主人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但見她面紗遮面,一雙柔情似水的鳳眸中流光溢彩,卻帶着冷冷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