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離醉拂了拂手,有些不耐道:“你走吧,再不走,怕是要被發現了。”
沈畫依真想一走了之,至少,她有這麼一刻,是想再不管內心的那個衝動的計劃,就此遠離天佑朝,可是,人的貪念,豈是一下子便能收斂過來的?遂她定了定神,用玩味的語氣道:“我也想走,只是,如你所說,南宮瀟是我撿回來的,縱然我對她沒多少感情,但也不至於冷血到眼睜睜看着她死的地步。”
軒轅離醉微微一笑,面色卻沒有柔和幾分,卻顯得有些僵硬,古古怪怪,他微眯着眼睛,懶懶道:“你放心吧,無垢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已經答應了朕,只要查明一切與瀟瀟無關,她便允許朕接她們母子二人入宮,瀟瀟在這裡會過上好日子的,無需你們擔心。”
“哦?是麼?你就那麼相信那個女人的話?”沈畫依心中有些憤懣,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的嘲諷道,“可惜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爲那個女人是個極其善妒的人,在她答應你之後,便讓人去大牢內把瀟瀟從監獄裡帶了出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
軒轅離醉卻只是淡漠道:“不要再浪費脣舌了,你想在這種時候挑撥離間,只會是白費心機,若再說下去,朕便讓人將你押入大牢,到時候是死是活,你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沈畫依嗤之一笑,淡淡道:“你相信便相信,不相信便等着後悔吧。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一聲,現下南宮瀟正在大喊着四處找自己的孩子,你若真的在乎她,便幫她找一找她的念兒,究竟到哪裡去了。”
軒轅離醉見沈畫依一本正經的說着,心中突然產生一抹疑慮,隨之,他覺得胸口一痛,下一刻,他聽到耳畔有滴答的聲音,好似以前聽過的一種鈴鐺晃動之聲,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沈畫依望着他,她知道他終究因爲她的話,意念有了鬆動,畢竟他真的很喜歡念兒,她不動聲色的停住晃動的玉手,繼續道:“你應該很清楚,她不可能讓南宮瀟母子輕易便回宮的,可憐念兒……本就身體羸弱,此時離了孃親,不知道又要哭成什麼模樣。”
軒轅離醉微微斂眉,然後起身下榻,隨意拿了一旁的衣袍套上,語氣有些不耐道:“朕會照顧好他們母子倆的,該說的都說完了,你走吧。”
沈畫依看着準備離開的他,有些好笑道:“你是說,你想正大光明的去天牢裡找南宮瀟?”
軒轅離醉微微一頓,旋即有幾個惱怒的望着她道:“有何不可?”
屋頂的瓦片,在呼嘯的冷風中發出一聲輕響,沈畫依警惕的擡眸望向屋樑,下一刻便聽到一聲貓叫,而後一抹貓影自窗紙外一閃而過,快若閃電。
沈畫依鬆了口氣,而後轉眸望向軒轅離醉,見他眉宇間頗爲懊惱,不由嗤笑道:“有何不可?你自己知道理由。”
這一刻,軒轅離醉的心中有些憋悶。沒錯,他是知道的,如果此時他打開門,說要去天牢,那麼下一刻,就有人去通知車無垢,到時候,不管南宮瀟是否真的有事,他與車無垢之間都會再次建立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沈畫依沒再說什麼,只是運功飛躍至房樑上,至於軒轅離醉跟不跟上來,她不管,因爲她知道,他別無選擇。果不其然,當沈畫依自屋頂出來之後,軒轅離醉便也無聲無息的飄至了屋頂。
他們對視一眼,四目相對間沒有一分交流,只有淡漠疏離,也許曾經他們是朋友,可是如今的他們,早已經是敵人。
一路上,他們兩人形如陌路,卻又默契的悄無聲息的走在同一條路上,直至七拐八拐的來到天牢,他們的神情纔有了些許的放鬆。
只是一進來,軒轅離醉的眉頭便深深的皺在了一起,因爲他發現原本戒備森嚴的天牢竟然沒有一個人把守,難道守衛都被殺掉了?可是他記得,天牢首領,可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子。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沈畫依儼然不知道軒轅離醉在想什麼,因爲在見到南宮瀟後,她全身心都放在了那個計劃上,加之夜珈茗那胸大無腦的女人趁她不在溜走了,所以她以爲這些把守的人,都讓夜珈茗給解決了。因爲從與她交手的第一道門的守衛來看,這裡的守衛武功不高,而且極其怕死。
而這在沈畫依看來也是理所當然,這些守衛在天牢裡呆了那麼久,素來拿自己的命忒的寶貝,只要不出事,他們就能一直安然無恙的待着,不需要打仗不需要巡城,他們當然也更膽小。所以,無論是殺起來,還是威脅起來,都十分容易,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是有毒蠱保護着的夜珈茗的對手。
這便是一個上位者俯瞰衆生的思維,沈畫依乃是身份尊貴的南疆大祭司,因爲地位的高貴與特別,她眼中的男人,比任何女人眼中的都要不堪,她有這樣的思維定式,也在車無垢的意料之中。
沈畫依轉過臉來,淡淡掃了一眼軒轅離醉,而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軒轅離醉跟了上去,就在第一個拐角處,他突然聽到一陣鈴鐺之聲,接着,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便突兀的在這安靜的地牢內炸開。
“還我的孩子……你們還我的孩子……”
淒厲的聲音,伴隨着陰冷潮溼的環境,加之那無孔不入,自地面,自牆縫中席捲而來的呼呼獵風,這個聲音聽着便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軒轅離醉在聽到這聲叫喊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下一刻,他加快腳步,尋着聲音來到了南宮瀟所在的牢獄中。
站在監獄外,軒轅離醉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因爲此時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甚至不能用“狼狽不堪”來形容的南宮瀟。
熊熊的烈火,烤得人睜不開眼睛,儘管相隔一段距離,但軒轅離醉還是覺得臉上好似被熱火侵襲一般,火辣辣的想要後退。
而火缸後不遠處的鐵架子上,只着了單薄中衣的南宮瀟正被嚴嚴實實的捆綁在架子上,在這原本該凍得瑟瑟發抖的夜裡,她卻因着那熊熊燃燒的烈火而滿頭大汗,她衣衫不整,胸口處還有被人撕裂的痕跡,一條腿上的布已經被扯下大半,如掉了木釘的門,悠悠晃動着,露出其中白皙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