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站在繡孃的身邊,眼底帶了幾分擔憂,春暖端了托盤過來,見她們站在那裡,不由斂眉道:“這都兩日了,這可如何是好?”說着,她看向一臉憔悴的繡娘道:“老夫人,您也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喝點熱湯吧,否則等娘娘清醒過來,看到您這樣……她又該自責了。”
繡娘一邊用錦帕抹着淚,一邊搖頭哽咽道:“天啊,爲什麼我這麼善良的女兒,竟要受這種苦?爲什麼……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說着,她便衝下臺階,看那模樣,是要強行拉起車無垢。
只是……
“乾孃!”被綁在正廳內的冷傲突然高聲喊道,同時,飄雪出手,抓住了繡娘。
冷傲鬆了口氣,然後高聲道:“乾孃,莫要衝動,無垢她現在誰也不認識,過去一個,她便殺一個,您現在過去,太危險了。”
繡娘搖搖頭道:“可就這麼讓她跪在外面麼?她這幾日不吃不喝,終日以血淚洗面,這要爲孃的幹看着,爲娘做不到啊!”
所有人看着撕心裂肺的繡娘,不由都露出難過的神情,他們都垂下眼簾,不敢去看此時淒涼的場景,春暖更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而軒轅離醉的喪禮,早就應該舉行了,大臣們雖然也心痛,卻已經對車無垢這種行爲表示了不滿,因爲他們認爲這是在褻瀆皇上的屍體,他們不允許這麼做,可是……誰也不敢上前喚醒車無垢。
冷傲目光痛楚的望着車無垢,他知道,再這麼下去,車無垢一定會因體力不支而暈厥,只是他更擔心的是她的眼睛……
想至此處,冷傲覺得再拖不得,只是不知道飄雪這用的是什麼繩子,怎麼掙脫都掙脫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車無垢這麼折磨自己。他惱恨的望着飄雪的背影,氣急敗壞道:“放我出來!再不能拖了!”
飄雪轉過臉來,魅惑的臉上帶了一抹苦澀的神情,他冷聲道:“那麼,你想怎麼做?”
冷傲目光堅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冷聲道:“有種讓她醒來的方法,別說你不知道!”
是的,的確有這種方法。飄雪臉色一沉,然後甩袖轉身,不再理會他,只冷冷吐出兩個字:愚蠢!
冷傲不斷地掙扎着,太師椅在他劇烈的掙扎中也開始四處搖擺,春暖見狀,斂眉無奈勸道:“冷莊主,您就莫要再掙扎了,飄雪大人是爲您好,何況……如果您真的用那種方法,用自己的死來喚醒娘娘,那麼……娘娘縱然醒了,也是萬念俱灰!”
冷傲搖搖頭,喃喃道:“難道她現在就不是萬念俱灰了麼?我……”我終究沒有他重要,所以就算犧牲,又如何呢?
“娘娘!”
“無垢!”
突然,兩道聲音響起,冷傲與春暖均一臉驚愕的望向車無垢,但見她烏髮飛揚,整個人向後仰去……
冷傲高聲道:“無垢!”然後他憤恨的望着飄雪,氣憤道:“放了我!”
飄雪沒有理睬他,而是上前去查看車無垢了,春暖則慌忙的走進房間,將那湯放到案几上,這便忙不迭的來到了冷傲的身邊,費勁的將那繩子解開。
冷傲發瘋一般,用腳狠狠的在那繩子上踩了踩,然後便衝了出去,這時,飄雪已經抱了車無垢急急走來,而穿雲等人,則小心翼翼的將軒轅離醉的屍身擡起來,準備挪進早就準備好的冰棺中。
冷傲粗魯的從飄雪的首奪奪走車無垢,惡語相向道:“滾開!”說着,他便抱着她跨進了門檻,來到了內室,而此時,在內室睡覺的兩個小傢伙突然便哭了起來,乳孃在冷傲那要殺人的目光下,立時抱着孩子離開了。
將車無垢放到榻上,冷傲便迫不及待的開始爲她把脈,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可他們看到的,是冷傲那張越來越冷的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旋即,冷傲一手扒開車無垢的眼睛,望着那一片血紅,他無奈的搖頭。
“究竟怎麼樣了?”見冷傲搖頭嘆息,繡娘忍不住追問道。
冷傲淡漠道:“她的體內有天蠶絲,所以沒什麼大礙,只是因勞累過度,意念成空才暈厥,只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繡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用一雙通紅的眸子望着冷傲,艱難的等待着他開口。
“她的眼睛……可能……要失明一段時間。”冷傲艱澀的開口道,痛苦的垂下了眼簾。
繡娘一手捂上胸口,悲痛欲絕,而其他人也紛紛紅了眼眶,冷傲緊緊抿着脣,不再說話。因爲車無垢已經整整哭了兩天,而且流的是血淚,其實……她的眼睛能不能好根本就是個未知數。
若在兩個月之內,車無垢的眼睛還是看不到的話,那麼……她或許一輩子都只能是個瞎子!可是這種殘忍的事情,他要怎麼說出口呢?
望着牀榻上憔悴不堪的車無垢,冷傲心中滿是心疼,可令他更驚訝的是,車無垢的頭髮,竟然一點點的全都變成了銀色。
“這……”所有人都驚異的叫了起來,冷傲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
飄雪看着車無垢,轉過身來對着窗外,緩緩閉上雙眸,雙脣蠕動,卻是良久才發出聲音來:“相離如冰,寂寞似雪,一夜白頭,念長相思。”此時的他,一手緩緩撫上一頭銀髮,一雙狹長的眼眸中竟然帶了幾點淚滴。
衆人看着他那黯然神傷的神奇,突然覺得,是不是他這一頭銀絲,也是因爲這種苦澀的長相思而白了的。
春暖站在那裡,突然便覺得,飄雪離得那麼遠,那麼遠……她轉眸望向躺在那裡的車無垢,心中苦澀:娘娘,春暖怕是沒那麼幸運,能得到飄雪大人的心了,他的心裡一定住着一個很好的人,好到能讓他的思念到白頭。也許,他真的成過親,甚至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否則他怎麼可能露出慈父般的笑顏呢?
不過,飄雪想的根本不是女人,他的生命中也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若說唯一有過異樣的感覺的……他偏過臉來,望着牀榻上哪面色慘白,發已成銀的車無垢,心中有那麼一份悸動。
他自小與哥哥感情深厚,後哥哥將他救走,帶在身邊照顧,他這一頭銀髮,正是哥哥死時傷心欲絕所致。至於相思,他說的,是哥哥與葉赫皇后之間的愛,世間所有的愛,大同小異,想必軒轅離醉與車無垢之間,與葉赫皇后兩人,同樣有着深重的感情,甚至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