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翊想都沒想,從車無垢的腿上滑了下來,然後拉着春暖的手走到一邊,在她滿面疑惑的時候,他鬆開她的手,退後幾步,然後躬下身子,一臉認真道:“春暖姑姑,是翊兒不懂事,讓姑姑受了委屈,翊兒錯了。”
車無垢滿意的點了點頭,而春暖早已經是滿面慌亂,她忙上前將昭翊抱起來,有些彆扭道:“這年頭,哪裡有爺給我們奴才賠禮道歉的?娘娘,您也真是……”說着,她又兀自笑了起來,點點頭道:“不過,也只有娘娘您會這麼教育太子殿下。”
車無垢伸手接過昭翊,輕輕颳着他的鼻尖道:“有很多人,小時候太縱容,長大了便會養成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毛病,本宮不是要他不像個爺,只是希望他能記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就算是君王,也要有自己的準則。”
昭翊揚起下頷,一臉認真的聽車無垢說着這些,末了,他微微頷首,虛心道:“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成爲母后希望的那個‘明君’。”
衆人聽到這話後,不由都笑了起來,然而他們更多的是欽佩,能讓兩歲多的孩子懂這麼多道理的,恐怕也只有車無垢了。當然,昭翊天資聰穎,也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車無垢滿意的笑着爲他夾菜,想着這兩日的擔憂,很快便有了答案,她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她甚至恨不能這一天直接跳過,那樣,她就能快一點見到那個人,得到心中的答案了。
好在,時間從來都是沙漏裡的沙子,在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已經灑落一地,混在過去的稀泥中,找尋不到影子。
是夜,昭翊按照約定,拿了車無垢給他的一個信號彈,這便等着與那個人見面。
而車無垢早便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圍着屋子轉來轉去,險些將春暖的眼睛給轉暈了,最後春暖忍不住上前拉着她的胳膊,無奈道:“娘娘,您再這麼轉下去,怕是太子殿下發了信號彈,您也聽不到了。”
“爲什麼?”車無垢一臉的疑惑。
春暖輕輕一笑,白了她一眼道:“因爲您吶,已經轉暈了。”
車無垢因這一句話而紅了臉,她少有的可愛的吐了吐舌頭,目光落在銅鏡上,然後便忙不迭的來到銅鏡前坐下來,忙道:“快……快給本宮上妝。”
春暖有些驚訝道:“娘娘……這……”
車無垢一邊拿梳子梳頭,一邊不耐道:“這什麼這,趕快過來啊。”
春暖蹙了蹙秀眉,眼底帶了一份擔憂,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讓人去打了水來,準備爲她上妝。
半個時辰之後,已經很少會細細描妝的車無垢,畫了一個精緻的妝容,而她的一頭銀髮也不再是散落着,或者隨意扎個馬尾,而是讓春暖梳了個美美的堆雲髻。
車無垢端鏡自照,眼底帶了幾分喜悅。
春暖見她這幅模樣,不由覺得鼻酸,雖然有話要說,卻實在不忍心開口,她轉身來到衣櫥那裡,爲車無垢挑選了一件胭脂色紋銀百花長裙。
車無垢轉身看到那裙子時,不由凝眉道:“這顏色……是不是太鮮豔了些?”
記憶中,這是去年秋涼在她生辰的時候,送她的一件裙子,但她因爲顏色太鮮豔而一直擱置在衣櫥中。
春暖搖搖頭,笑道:“娘娘整日裡穿的那麼素淡,倒埋沒了這張傾城絕色的面容,今夜可不同,您看看鏡子裡,您多美啊,這樣的妝容配上這樣的衣裙,自然是極好的。”
車無垢微微蹙眉,還要說什麼,春暖已經將那裙子拿到她的身前,讓她在鏡子前比劃比劃,車無垢有些高興的勾了勾紅豔豔的脣,滿意道:“真是挺配的。”說着,她便將身上那一身白衣換了下來。
不得不說,春暖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當車無垢穿上這件裙子,整個人簡直比那九天玄女還要美上幾分,這整個屋子也好似瞬間亮了許多。春暖忍不住“嘖嘖”讚歎道:“娘娘真美,連我這女子看了,都要動心了呢。”
“少取笑本宮。”車無垢在鏡子前美美的照着,完全沒有發現,今日的自己與往日大不相同。也許,是內心的期待已經大過了一切吧。
只是,她突然發現自己耳垂上的珍珠耳環沒了,她有些好奇的捏着耳垂,唏噓一聲道:“耳環怎麼沒了?”
說完這話,她便感覺身邊的春暖身子一僵,她微微一愣,旋即眯起眸子,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流光,卻沒有說話,而是興致勃勃的重新挑選了一副耳環。
“咻~”突然,門外傳來信號彈的聲音。
車無垢欣喜的來到窗前,看着在天空炸開的那一朵大花,不由興奮道:“來了!”說着她便轉身要走,春暖忙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多叫些人跟過去?”
車無垢卻搖搖頭,她站在門口,如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一般,莞爾一笑,旋轉一週道:“不,那樣會將他嚇跑的。”說着,她便御風而飛,完全沒發現,自己方纔的姿態,讓多少人失了心神。
春暖站在廊下,望着車無垢那飄然若仙的倩影,一雙眸子中擔憂更甚。娘娘還沒有發現她已經將那人當做是皇上了吧?雖然還沒有見面,她今夜卻像個待嫁的新娘,那滿是期待的面上綻放着如花般的笑意。娘娘……怎麼辦,奴婢好害怕您失望啊。
“老天爺,如果您真的有眼,請您不要讓娘娘失望……奴婢在這兒給您磕頭了。”春暖說着便跪了下來,而她身邊的幾個丫鬟,感動於她對娘娘的忠心,不由也都跪了下來,紛紛祈求上天,讓車無垢也能像離開時那樣,開心的笑着回來,儘管她們不知道她們的爺今夜去了哪裡,因爲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希望爺開心。
車無垢根據信號彈的位置,御風飛到一座樹林外,望着這在月光籠罩下,明暗交織的樹林,她發現自己的心臟簡直要伸喉而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飛躍最高的那個枝頭,凝眸四處尋找着昭翊的蹤跡。
“母后!”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帶着幾分高興,在不遠處響起。
車無垢真氣外放,一雙眸子便立刻能看出很遠,她看到在樹林深處,戴着銀色面具的男子正抱着昭翊,指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昭翊正是因爲他的指引,才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