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郭警察沒有身上的制服那麼嚴肅,往下走的時候並沒有東張西望那些女聲爲主的尖叫,稍微轉頭小聲:“你女朋友沒來?”
白浩南都快把自己當時撒那個謊忘記了,還楞了楞,女警趕緊解釋:“就是患了絕症那位姑娘,我挺想看看她,很堅強。”她個頭高,跟白浩南說話只需要稍微偏頭就行,不用身體傾斜甚至踮腳,但在身後看起來就是兩人在耳語,而且因爲走的是那種看臺小臺階,不但很窄兩人碰了下肩,還很容易忽略身高,感覺就是普通的情侶親近,尖叫聲更多,聽來應該是護士們在起鬨。
白浩南才被提醒到,他也絕,只頓了下就承認:“假的,就是單位上的護士,腦科的,車上有腦瘤診斷書多正常,當時不是酒駕被抓了嘛,肯定是想找點辦法脫身才隨口撒謊,不好意思啊,知道錯了,下回不會犯。”
女警沒有笑,而是掩嘴吃驚:“這……都要撒謊?”這時候能發現她眼睛也挺大,眉毛豎起來,更顯大氣。
白浩南覺得多正常:“酒駕抓了得拘留呢,能跑就跑嘛,這也是事後說說,好了,希望你別舉報我,我去準備比賽了。”
這段時間給白浩南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個謊話得一串謊話來彌補,劉豪這個身份已經帶來一連串真真假假的遮掩,煩死了,剛纔瞬間他就覺得如果又要扯一個人出來掩蓋自己的謊話,那就必然牽扯出更多假話,真把秀兒這種不確定性的姑娘拉進來當演員,那漏洞更是百出了。
女警嗯一聲,可能在消化這個謊話,隨便的在第一排找了個空位坐了,白浩南看都不看她,放下鮮花摸了小哨子就跳上場,只是經過球員座位的時候,順手就抓了誰的遮陽棒球帽戴上。
八月底的天氣,光線還是有點曬人,帶帽不稀罕,白浩南當然是爲了躲避看臺上那幾部長焦相機,雖然一個多月他那一把絡腮鬍已經濃密到經常能在泡妞時候製造情趣,但心裡還是有點不自信,所以上場以後基本不觸球,當好教練兼裁判就是了。
這場比賽有趣的地方就在於教練都是一個人,而且他還有隨時調換球員的權力,感覺就是一個人左右手划拳。
當然這種感受主要是白浩南,其他人,起碼看臺上的大多數人是看不出來什麼的,好多人連球都看不懂,只是來湊熱鬧,而領導們眼裡最多覺得有點新鮮,原來平日裡那麼穩重寡言的誰誰誰,在足球場上這麼生猛彪悍,工作上那麼精明強幹又很有領導才能的,到了足球場上竟然一聲不吭的就像個任勞任怨的清潔工,專注於清掃自家那片區域的事兒,別的什麼都不管。
護士們眼裡和領導眼裡看這些踢球的醫師,肯定角度和意義都不同。
但只要稍微懂點球的,就會看得出來這兩支隊踢得相當流暢。
這就是足球的魅力所在,哪怕本身水平不高,兩支破隊也能踢得熱火朝天,只要熱愛足球就行,但要踢得流暢,那就真是需要點球技和陣型意識了,一幫生瓜蛋子怎麼都不可能把球踢流暢,一羣沒有配合的球員,也沒法讓比賽流暢起來,因爲這是十一個人的運動,很多野球隊都是有那麼兩三個踢得很好的,其他一羣湊人頭的,打起來就很容易場面混亂,踢得好的不信任隊友不愛傳球,自己單幹,踢得不好的驚慌緊張不敢擔責任,拿到球就趕緊遞出去,而且這種很容易被對手發現是薄弱環節,猛攻猛打,整個陣型就容易崩潰。
如果野球隊能做到整支隊都比較均衡,沒有明顯漏洞薄弱,那就已經是上了個層面。
起碼這兩支隊,體現出來的都有這種氣象,攻防有度,時不時有相當精妙好看的配合傳遞,失誤以後也不驚慌,保持住自己的陣型應對,隨時都能保證場上隊員的相互關係,還都有隊長之類的在不停叫喊指揮,白浩南就只是揹着手叼着小哨子當裁判。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恐怕只有喜愛足球的人能看出來這兩支業餘隊有什麼變化,偏生以前場邊能看出點感覺的大學生們都放假了,愛好踢球的職工都在場上,所以場下,特別是主席臺上的人只是覺得好像還挺訓練有素的,這個教練沒白教,當白浩南第一次叫停比賽,就趕緊撤了,領導們呼啦啦的走了個乾淨,留下啦啦隊還在尖叫。
一般足球是上下半場各45分鐘,白浩南打這種教學賽是二十分鐘一節,準備先打兩節,然後貫通了打個下半場,前兩節主要就是邊打再邊微調的。
青年醫師們無論哪邊都有點興奮,畢竟過去一個月都是苦練,打練習賽也都是內部打,突然對外比,終於能檢驗很多練習的東西,感覺絕對是以前踢野球打十一人制不一樣的,第一次叫停,生物酶帶領大家對主席臺行注目禮送領導離開後,趕緊熱火朝天的一邊喝水一邊聽教練講解,白浩南也巴不得這些領導走:“現在感受一下身體極限,這種比賽通常十五分鐘二十分鐘就是生理極限,但經過訓練以後是不是要好受點,關鍵是頭腦,大局觀是不是足夠清晰?好,喝口水馬上開始……”
雙方隊員都趕緊回位,但有人就小聲:“那警花一直看着你哦……”
白浩南抽空不經意的回看了一眼,真的,小郭警察沒走,翹着二郎腿坐在場邊,一直看着,連警帽都沒摘,然後順着她身上的藍黑色警服,還能發現看臺高處,另外一排警察也沒走,白浩南心裡有點哀嚎,更不敢接觸球,深怕這羣警察有任何人對自己產生好奇心,隨便查查劉豪是何許人,那就穿幫了。
本來好端端的想檢驗下訓練成果的,白浩南現在只想趕緊糊弄過去,所以接下來他更是一言不發,只當裁判推動比賽了。
有點出人意料,附屬一院最後以五比七輸掉了這場教學賽,雖然球員們並不太在意這個比分,更多是在驚訝的審視自己比賽的感覺不一樣了,但白浩南也沒給他們點評,乾淨利落的宣佈收工:“明天分別訓練課上講解吧,畢竟兩支隊的目的性都不一樣。”
醫師們可能覺得今天實在是難得,除了少數還要趕着去值夜班的,還有四十來人呢,簡單商量下邀約白浩南一起去吃飯聚聚,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哪怕給了錢,劉教練也辛苦了,大家踢得也開心,暑假連女朋友都回家了,還在這裡孤身一人陪着大家,平時經常輪流叫白浩南一起吃晚飯,今天人特比多,很多專家請都請不到呢。
這倒是正中白浩南的下懷,只要能擺脫這幫警察就行。
但於情於理,都要給那位小郭警察說一聲啊,白浩南汲取之前那句話的教訓,不給選項了,假裝喝水的時候淋了一臉的水過去汗流浹背樣子:“雖然看臺曬不到太陽,也辛苦了,不好意思,我這……跟他們去洗澡換衣服了,先走一步啊。”
其實走近了看,女警臉上是有點怔怔的樣子,其實注意力就沒在白浩南身上,聽到他說話才調整點表情,但還沒說話呢,順着看臺那羣警察就跳下來了,很高興的樣子:“劉教練!這個職工隊的水平很高,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分局的隊伍比一比?”
怎麼可能!
白浩南對警察巴不得退避三舍:“最近我們在封閉訓練……”
不說還好,警察們連進幾大步:“那能不能一起訓練,沒有什麼機密吧,我們警察系統也是有各級隊伍的,看得出來你帶隊很有一套,我們也取取經嘛,小郭,幫忙勸幾句啊!”
熱情得好像已經把白浩南當成一家人了。
浩南哥想哭!
我不可能接近警察啊!
早知道乾脆不懂人情世故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