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只針對一個人的NERF（上）
坦白說，之前沒有想起來的理由，絕不是這個名字太過三俗所又或者名氣不顯的關係。
正如同某一天你經過公園廁所旁的長條椅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穿着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拉開上衣的拉鍊對你微笑着說出“亞拉那一卡”時，你大概也會覺得迷茫吧？
這也是高和之所以一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對方身份的原因——那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浮雲感，實在是難以讓人一下子就接受啊。
茅晶彥這個名字，是遊戲界的一個傳奇。
從很小的時候就被發現具有超凡遊戲天賦，曾經創造過連續攻略九千九百九十九個GALGAME角色（不分男女）的記錄而被稱呼爲“攻略之鬼”，這個記錄直到高和開始從事職業玩家事業的那段時間裡才被另外一個傢伙打破。
而在那之後，展現出了絕佳天賦的他卻在橫掃幾乎全部網路遊戲和競技遊戲項目後，選擇了和大多數退役之後就轉型遊戲解說賣萌的職業玩家都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用了三個月，完成了藍翔高級技工學校的遊戲設計專業（黑客技術強化）全部課程。
而一年之後，他就成爲了世界上最卓越的遊戲系統開發者和虛擬現實技術的研究者。
現在。茅晶彥的頭銜當中，也包括了玻璃渣公司的總裁，世界最頂尖的遊戲工程師，SOM系統的發明者等尋常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多重光環。
而且。最爲重要的一點是……現在最爲熱門的“萌物世界”，其設計師也正是坐在高和麪前的這位中年人。
“喂喂……稍微有些誇張了一點吧……”
高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位近乎於“傳奇”一般的存在，此時此刻居然就坐在自己的牀上。
唔……事實上，就在之前，他大概還親眼見證了這位傳奇被人狠踩的畫面。
本來應該不至於只是因爲這樣就被殺人滅口，只是……如果考慮到另外一件事情的話……
“阿布？高和，職業是聖騎士。曾經是聯盟第一大公會『要來一發麼』的成員和創始人……嗯，最新消息是在現實時間今天早晨退出了公會。”
和惴惴不安的少年不同，茅晶彥的表情如今倒是沒有了之前那副情緒多變的模樣，公事公辦的口吻顯得格外明顯。
就是現在。就在高和的房間裡，提出了“單獨談話”要求的茅晶彥，正以這樣的口吻，一件一件地敘述着曾經在高和身上發生的事情。
“……在就職後擊殺了因爲遊戲程序的某些錯誤數據而意外出現在艾爾文文森林的頭目級精英霍格，並且因爲某些原因而達成了職業的特殊要求。成爲了被聖光認可的聖騎士。”
“而後成爲聯盟唯一完成大事件的小隊成員之一，曾經在南海鎮利用NPC完成以少敵多的不可能反攻，聯盟第一大公會的創建者之一，包括光源城監獄困難模式、血色修道院困難模式在內的不少副本通關記錄保持者和第一通關者……”
說到這裡。茅晶彥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高和的身上。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還無法發現小婭的蹤跡。在這件事上，其實是要感謝你的……”
“啊……那個……”
面對着對方這不知道是客套還是真心實意感謝的話語。高和只能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其……其實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雖然不清楚這個大概相當於是遊戲界大BOSS的怪物爲什麼會突然跑到自己的房間裡來和自己“單獨談話”，不過……只要話題不是哲學，高和就還能夠承受的住。
“……坦白說，我很驚訝一個獨行玩家，不依託公會，不依託任何遊戲外的勢力和資金注入，單憑自身的力量就能夠做到這一切。”
茅晶彥搖搖頭。
“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這個遊戲——身爲他的設計者，我清楚地知道想要達成這一切成就的困難程度，而且……”
他的目光炯炯，在注視着高和時，其中所流露出的，則是意味深長的目光。
“……我也同樣知道，想要獲得這一切，並不單單只是‘巧合’二字就能夠解釋的。”
“……”
這一次，高和並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語。
他不明白，這個大概彎腰撿錢的功夫就會損失幾百萬的土豪會願意浪費時間和自己單獨談話，究竟是有着怎樣的目的。
因爲從開始到現在，看上去大概是爲了他的女兒而來的茅晶彥，居然一直將話題鎖定在他的身上。
“不要驚訝，少年。”
看出了高和神色當中的疑惑，茅晶彥很坦率地說明了他的意圖。
“事實上，今天到這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和你會面，並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通知你，阿布?高和先生。”
“什……什麼事？”
這可真是讓人意外的展開。
高和眨眨眼睛——在不明白這個中年人到底要做些什麼之前，他還是暫且保持低調的好。
“因爲在遊戲之初，爲了劇情的展開而對聖騎士這一職業的限制，導致目前遊戲中實際上的職業實力並不均衡，所以，就在今天，我剛剛決定了對聖騎士職業進行BUFF的日程。”
接下來，茅晶彥果然說出了相當重要的內容。
所謂的“BUFF”，就是將遊戲中的某些內容、角色、職業和技能加強的說法。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NERF”。
作爲網路遊戲，職業平衡大概是除了遊戲劇情和設計之外第二重要的內容，也正是因此。但凡是網遊，就不可能一成不變地一直繼續下去，總會有各種各樣針對各個職業的BUFF和NERF到來，以確保所有遊戲職業的實力平均。
也正是因此，“沒有最強職業，只有最強玩家”的說法，纔會逐漸風靡並且成爲玩家們信奉着的真理。
很顯然，萌物世界這款已經近乎完美的遊戲。也無法避免這一點，而且，關於聖騎士的問題，的的確確是到了修復的時候了。
“不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高和疑惑的是。雖然同樣身爲聖騎士的他對於針對聖騎士的BUFF的確是很開心沒錯，可是……他還沒重要到需要遊戲總設計師親自到家門來通知這一內容的程度吧？
“鄙人所要說的，正是這一點。”
茅晶彥站起身來，揹着手走到了拉着窗簾的窗前。
“這一次的BUFF，事實上是針對‘除了阿布?高和之外的所有聖騎士’。”
“哎？”
高和愣了一下——他稍微有些不明白茅晶彥的意思。
“鄙人的意思是……”
名爲茅晶彥的遊戲總設計師。終於正式地拋出此次的來意。
“在對所有聖騎士進行BUFF時，鄙人也正式通知您，阿布?高和先生，您在遊戲中的角色將被排除在此次BUFF之外。”
這……這是……怎麼回事？
“等……等等……剛纔不是說……”
雖然心中突兀地產生了相當不好的預感。可是，高和還是覺得應該先問清楚。
“鄙人的意思……還不夠明白麼？”
茅晶彥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就在今天上午。遊戲公司和論壇方面接到了大批投訴，而投訴的內容。則都是關於聖騎士阿布?高和使用了遠遠超出其餘玩家實力的能力，以一己之力殺死衆多玩家的異常狀況。”
他轉過身來，一步步走到高和的面前，那雙早已經在長期的職業生涯中變得充溢上位者威嚴的雙目，更是威嚴地注視着這名少年不知所措的臉。
“這一狀況，你該不會否認吧？”
“……”
高和不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回答。
事實上……今天早晨，他的確是使用了一個小小的卡位技巧，利用新獲得的技能，在奧達曼的考古洞穴中幹掉了來自滿漢全席公會的大批玩家。
而這一次投訴，大概也是滿漢全席的會長三頭鮑針對他而發起的集體誣陷。
“明明就是那些傢伙太弱了……”
雖然看起來這大概是唯一的解釋，可是，茅晶彥卻並不願意接受高和的辯駁。
“不……不是他們太弱了，而是你，阿布?高和，你的實力已經超出了現階段玩家所能接受的程度。”
這話從何說起啊？
但凡玩遊戲，哪個玩家不是以自己的實力強過其餘玩家爲榮？
而現在，當他的實力超越了其餘玩家時，這個遊戲總設計師居然跑來告訴他，因爲你太強的關係所以我們要增強別人，而你則被排除在增強範圍之外……
這當中的意思其實很明顯，就是在變相地削弱他吧？
“對不起，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也會向遊戲公司發起投訴的。”
在想清楚這當中的問題後，高和變得冷靜下來。
“遊戲開始時不是也說過，在這個世界裡，只要憑藉自己的努力，獲得改變世界的力量和成爲神也不是不可能的麼……”
這一次，他的口氣格外地強硬。
“作爲遊戲的玩家，我在遊戲裡所擁有的一切，就算是身爲遊戲設計者的你也沒有任何權利剝奪。”
憑藉着自身的努力所獲得的成就就這樣被人輕描淡寫地抹消，高和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可是，聽到高和的話語後，茅晶彥卻嘴角微挑，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個輕蔑的笑，讓高和看得相當之不爽“你所擁有的一切……麼。”
他重新坐在牀上，手指關節有節奏地敲打着高和的電腦桌。
“你該不會以爲，我現在是在和你……商量吧？”
嗯？
高和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着“執迷不悟”的少年，茅晶彥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哼，難不成你還真會自大到將你所獲得的一切，都歸功於自身的運氣和實力麼？”
說着，他站起身來，看樣子居然是已經打算結束這一次的談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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