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嗬......我......”
冰冷而潮溼的黑暗中,有莫名的渾濁嗓音,正在低聲私語着。
這彷彿是孩童的牙牙學語,又像是某種混沌的怪物,試圖表達出自己的感受和意志,充滿了一種令人不適的渾濁感。
就像是正在說話的生物,喉管連同心臟一起,都浸泡在某種黏糊糊的液體中那種感覺,單聽聲音,都會讓人有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出現。
不過現在聽到這些聲音的生物,並沒有出現諸如此類的感受罷了。
身後跟着兩個全副武裝,武器已經出鞘的傀儡騎士,路恩靜靜走到了鐵柵欄前,對着裡面深沉的黑暗發出呼喚。
“一號。”
“吼!”
某種洶涌的咆哮伴隨着勁風,轟隆一聲撞在了堅固的柵欄之上,透露出腥臭的氣息,一雙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柵欄,肌肉和青筋暴露,表現出了手臂主人無比興奮的感覺。
“父......父親!”
一個古老並且意義明確的詞彙,被這個黑暗中的存在流暢的吐了出來,然後是某個東西砰地一聲撞到柵欄上的聲音,持續不斷的興奮聲音傳了出來。
“父......父親,我......我......”
“好的,一號,我知道你是最乖的,比你的那些兄弟都要乖。”
路恩的臉上露出笑容,雖然在一個孩童的臉上,露出這種純真的笑容並不意外,但這顯然不適用於這種環境和情況之下。
“吼嚕......”
這個未知的生物受到路恩的讚揚之後,動作和呼吸都立刻遲緩了下來,從喉嚨中發出興奮和歡快的呼嚕聲,路恩這才啪嗒一聲,點亮了身後傀儡騎士捧着的酒精燈。
“光!”
轟隆!
下一刻,這個未知生物表現展現出激烈的反應,一頭撞在了柵欄之上,然後又翻滾着滾到了地牢深處,喉嚨中迸發出強烈的咆哮和嘶吼。
“不......不要,......不要光!”
然而藉着火光,已經能夠看到隱藏在黑暗中的,是比森林中棕熊還要猙獰和恐怖的巨大生物。
“不要怕,一號,父親在這裡,光不會傷害到你。”
路恩將酒精燈拿在手裡,對着黑暗輕聲說道,隨即其中響起了窸窣的拖曳聲和低語。
“光......父親......光......”
最終,對於某種情感的渴望,讓這個未知生物戰勝了自己的天性,喘息着靠近了柵欄,兩點猩紅的目光藉着些許光亮反射出來,落在了路恩身上。
“父親......”
看到路恩之後,這目光頓時柔和了起來,然後轟的一聲將頭顱撞到了柵欄上,使勁磨蹭着,和整面牆壁連在一起的柵欄,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和顫抖聲。
路恩則毫無懼色,甚至伸出手來,撫摸在了這個未知生物的頭顱上,嘴裡輕聲自語着。
“好孩子,一號,你是一個好孩子。”
藉着不算微弱但也不算強烈的光芒,一個恐怖的生物出現在路恩的眼前,它有着像羊一樣,但是遠要猙獰的多的頭顱,黑色尖刺般的毛髮,從脖頸逐漸遍佈全身,而脖頸之下,則是一個人的身軀,裸露在光芒下的肌肉,一塊又一塊滑動着,堪比最強壯的健身教練,而它的下肢,從小腿往下都變成了類似羊的反關節蹄子,顯得恐怖而又猙獰。
就像是造物主在創造它的時候,隨意將人身上的器官和羊身上的器官拼湊在一起,才組成了這彷彿人夢魘中滋生的可怕生物。
當然路恩知道,眼前這個生物並非出自造物主之手,而是來自於自己。
洛洛怪,一種普通甚至名字略微呆萌的怪物,但只有真正見過它的人,纔會知道其中蘊含的殘忍以及恐怖。
手撫着尖刺一樣的毛髮,路恩安撫着這隻洛洛怪的同時,強大的感知也藉由視力,觀察起這個生物的變化來,當然最直觀的,還是體型上的膨脹,從常人大小到現在近三米的身形,只花了三天時間。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就算提供了大量肉食也是如此,那麼在其中發揮關鍵作用的,應該就是那些被引動的惰性能量。
路恩感受着這隻洛洛怪身邊逐漸平息的波動,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解析這個世界超凡力量的過程,比他想的還要麻煩一些。
他原本覺得這些惰性能量和洛洛怪之間,存在着一種交互過程,這是神秘力量的來源所在,但是事實上,那些惰性能量發生作用只在一瞬之間,然後便只剩下細微的漣漪和波動。
而如何引動這些能量,惰性能量之中,是否也有着區分,以及這些能量如何與物質發生反應,反應所產生的後果等等,都需要不止一次的嘗試與研究。
分析,歸納,總結,然後昇華。
恍惚間,路恩似乎摸到了這個世界超凡力量的脈絡,這不是像他以前在現實世界中一樣,那樣粗獷或者隨機的表現形式,也不是基於一些規則變化而散落出來的超凡之力,凡人獲得便可一步登天。
這個世界的超凡之力,是一門精細,甚至可以說科學的學科,想要獲得,就必須要要去挖掘,去了解,去認知這種力量,有着鮮明的規律和縝密性。
這對路恩來說並不算是一件好事,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率是沒有這種資質和耐心的,食靈賦予了他複雜問題簡單化的能力,不過現在沒有食靈的情況下,他必須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則,才能夠獲取力量。
路恩有點明白爲什麼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大多是以學院作爲結構了,如果能夠進入一個學院,哪怕是一些最基礎的知識,都能夠讓路恩解析規則的進度大大加快。
可惜,基於霍恩的好意,現在路恩所處的洛德安公國,就連超凡生物都不見蹤影。
在狗頭人阿努比斯的描述中,源界是一片戰亂和血腥的土壤,有着衆多的非人種族,路恩原本以爲是一個萬類霜天競自由的世界,但現在看來,人類纔是這個世界的主流。
通過書籍,路恩瞭解到或許有異族的存在,但是這些異族離的都太過遙遠。
“嚕嚕......”
就像是擼貓一樣,洛洛怪在路恩的手掌下,發出了舒適的聲音,基於某種本能,這些被路恩創造出來的洛洛怪,天然將他視爲父親之類的存在,充滿了濡慕和敬畏之感,但這並不意味着路恩就能夠對它們如臂使指。
因爲這些洛洛怪的智商並不算高,並且整體意志偏向於混亂,即有的時候會出現神經質或者六親不認的情況,路恩只能將這洛洛怪先關起來,怎麼處理卻還沒想好。
它們對於惰性能量的引發和反應,給了路恩一些驚喜,不過作用也就僅限如此,殺了太過浪費,而養着吧,這些轉爲變肉食性的傢伙,每天的消耗可是不低。
如果繼續吃草路恩還可以養上一段時間,但是餐餐都是肉,伯爵家也沒有餘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