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書記和刑警隊長楊萬春交換了對本廠這兩起命案的處理意見。
刑警隊長楊萬春說:“高處長女兒失蹤就按失蹤案結論。郭士信之死因爲其他證據不足,只能按正常死亡處理。讓家屬將屍體火化了吧!”
過了一天,家屬就把郭士信的屍體火化。此案只能算暫時告一段落。
龔愛民得知郭士信案按正常死亡處理,高世強女兒按失蹤案處理,他的那顆不安定的心總算鬆弛下來。聽到消息的下午就去北京出差。兩天後從北京回來就聽說柳樹莊大本營在他出差那天下午就被公安局治安隊抄了“家”。社會上傳說紛紛揚揚。有說是紡印廠老造當年搶軍分區的槍支彈藥。有說市革委要公安局依法嚴肅查處這個案件。當然,社會傳說有的比這更“邪火”的事情。龔愛民聽到這些傳說心裡隱隱不安。因爲他的事情不只這些,弄不好就會挖出羅卜帶出泥。但是,這件事如何引發的?是誰報告了這件隱情?在他頭腦裡卻是個問號,爲了弄清這件事的原委,他抽空去了柳樹莊。老二鋼蛋急忙向他彙報了當天夜裡事情發生的經過。
他說,當時他們十人半夜發現都被麻痹得不能動彈。當他們清醒過來時發現地洞裡的電燈都亮着。經檢查,什麼都沒有少。就是那個鐵櫃子被打開,藥少沒少,不知道。所以我們也沒理這件事。過了一天,這天早晨六點,突然來一隊人馬,一下子就把咱們包圍,直接下地洞就給抄了,老三刀螂被公安局帶走,我是託病被放回來等候傳訊,。。。。。。就是這樣!
龔愛民想,這件事可不能小瞧,弄不好會引火燒身。老三刀螂嘴可嚴緊,但他膽小,怕頂不住審訊。老二鋼蛋滑頭,到關鍵時刻他會只顧自己,。。。。。。那是誰有這樣的膽量和功夫敢蹚我的渾水?分析來分析去,忽然他想到王啓良和高世強,是不是他二人?他二人只是偵察兵出身,有那麼大的本事嗎?他可從沒有看出來!上次“王大兵”跟梢,和弟兄們交手,說這個“大兵”身手不凡,當時我還不服。說他們是高估了“大兵”。現在看來,並沒有高估,不但身上有功夫,而且還會製造“迷幻藥”,這種“迷幻藥”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配製的。一是有真功,二是有高師。由此看來這兩個“大兵”確有真功!絕非等閒之輩!今後更要時時處處加倍注意此二人!現在,自己應該怎麼辦?現在自己就要以攻爲守,要採取積極主動。如其等公安局傳喚,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所以,他準備親自去公安局走上一遭!先找公安局長馬鳴奇探探口風,然後再見機行事,。。。。。。就是這個主意。說辦就辦,他趕到公安局。公安局長馬鳴奇此刻正在局裡開會。他就坐在會客室裡等他。
公安局長就是文革前的郊區公社黨委書記馬鳴奇。他看風使舵轉身投靠市老造組織。老造就知道衝殺打砸,他卻是老造背後的搖羽毛扇的“諸葛”。他很早就就認識龔愛民,只不過在不同系統來往不密切罷了。運動到最後那幾個老造頭頭倒的倒、垮的垮、完的完,最後大權自然落在他的手裡。還是他勸說龔愛民安心留在紡印廠,將來你就當“第一把”。革命大聯合後,龔愛民果真當了“第一把”。他馬鳴奇既是革命老造又是“老幹部”,理所當然地結合到市革委會領導班子中,他就成爲市革委會常委、響噹噹的公安局長。
自從給公安局長馬鳴奇辦了親戚工作調動那件事,馬鳴奇立竿見影給龔愛民解決了愛人孩子轉城鎮戶口。這就去
了龔愛民一塊大心病。從此來來往往,二人早就是無話不說的老朋友了。
馬鳴奇開完會,馬上來看他,說:“哈哈,小老弟,這次是不是因爲那件事啊?反正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說吧!是不是那件事?我已經和治安處說了,軍分區丟的槍支都找回來了。槍支都對上編號就行了,反正也沒拿這些武器在外作案,就當人家主動交出就行了!沒必要逮住蛤蟆攥出尿來!就這樣辦!把拘押的人員都放回去了!你老弟不必擔心,我會擺平這碼子事!你還有什麼心事嗎?”
龔愛民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說:“感謝老局長處理問題簡單明瞭,好,我現在只是想知道,是誰告發的這件事?這人真有本事、真有膽量,真令我佩服、佩服!我要感謝他!”
馬鳴奇聽後就說:“這件事已經跟你無關就行了,你就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好不好?我不能告訴你,更不能說出具體人名來!這是我們公安工作的原則!當然,你還是可以在你身邊考慮嗎?”
龔愛民知道問不出來具體是誰來,但他已經變相告訴自己,“此人就在你身邊”。不愧是公安局長,說話滴水不漏,辦事處處圓滑。
龔愛民轉而一笑說:“那,老局長,我在這裡謝你啦,不定那天,請你到我家裡喝茅臺!咱們幾個痛痛快快喝幾盅,怎麼樣?”
馬鳴奇說:“太好了,好,我接受你的請邀!不過我還有一件難事要請老弟幫忙!”
龔愛民說:“咳,咱們誰跟誰呀?有啥話就直說——”
馬鳴奇說:“我有一個表妹現在還在家裡呆着,想請老弟幫忙,給安排個正式工作!不但如此,還要安排個好工種,怎麼樣?有困難嗎?。。。。。。”
龔愛民心裡想,這可是親戚走動——禮尚往來,就說:“就這個?我告訴你吧,這件事對我來說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馬鳴奇拍着他的肩頭說:“好好,痛快!今後咱們就這樣互相幫助、互相支持!”
龔愛民一轉話鋒說:“最近,老弟我心裡不痛快!堵得慌!”
馬鳴奇問道:“說,是哪方面的事?只要你說出來痛快了,我就給你出氣!”
“我們廠的書記和我不配合,總想找我點事把我弄下去!”龔愛民說到這裡就低頭傷心地說,“我們廠階級鬥爭太激烈、太複雜!我實在是頭痛。我們廠前年分來兩個大兵,這兩個大兵可不簡單,不但狗屎不會,就會給書記拍馬屁!現在和書記一個鼻孔出氣,處處和我做對。裡查外調,總想雞蛋裡找骨頭!嘿,我龔愛民就是一個革命者,他們丁點問題找不到,可我心裡太堵得慌啊!”
馬鳴奇同情地點點頭說:“這種情況在哪個單位都有,不過你怕什麼呀?大權在你手裡,你說啥就是啥,不聽?就使用權利治他!我就不信他不怕!”
龔愛民說:“我哪有局長老兄那樣的魄力?我就是有也不行啊!書記從中一擋,我還能說什麼?說深了,書記擋,說淺了只起磨皮蹭癢癢的作用,唉,我的事難辦哪!”
馬鳴奇氣上心頭說:“我不信弄不住他們!你說,你說想讓我咋辦?”
“這兩個大兵就是書記的左膀右臂。這二人都會點‘武八叉’,一個是主任一個是處長。”
“那你就找不到他們的錯誤?只要找到哪怕是雞毛蒜皮點事,也要給他上綱上線,把他治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聽話!再也不敢炸刺!”
“對了,局長這麼一提醒,我就想起來了,一個‘大兵’姓王,他的老爹就是三年前呼喊反動口號被鎮壓的的現行反革命,叫?。。。。。”
“王玉善、原名叫王天陽!”馬鳴奇隨口說出名姓。
“對對,還是局長老兄記性好!王‘大兵’就因爲這件事被轉業回來!”
馬鳴奇得意洋洋地說:“好辦,他若有一天犯在我的手裡,我一定給你老弟出這口惡氣,到時看我怎樣地治他!”
龔愛民心裡想,也只能犯在你手裡,人家不犯在你手裡你也沒有辦法!就說:“那,我就不耽誤老兄的時間了!我還要回廠開調度會!
臨走,龔愛民打包票說:“安排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超過兩個月辦好,保證——成功!”
“我就等你好消息!”馬鳴奇親自把他送到大門口。
龔愛民把一切心頭事都擺平了,現在心情舒暢了。但是,燈不挑不亮,話不說不明。既然到了這個份上,現在就要找個合適的場合說道說道。讓那些人也聽聽我龔愛民可不是“面捏”的。
紡印廠每週六下午都要開生產調度會。所謂調度會就是公佈生產進度,找出生產環節中的不足,安排下週生產計劃。各處室提一些建議、不足或措施。調度會成員就是全廠黨政工團、處室、車間中層領導。
這天調度會由龔愛民主持。生產處公佈上週生產進度,龔愛民就等不及了。
“今天,趁今天調度會,我要說說咱們廠這幾天來的情況。總的來說,生產進度還是完成了。但是遇到了各方面的干擾。大家都知道,我們廠最近接連發生兩起自殺案和一位職工的小姑娘失蹤案。這些案子和我們有沒有關係?我不敢說有或者沒有,反正是發生在我們廠。這些案情有些本來就已經明明白白,但有些人非要複雜化、非要揪出一個兇手來。所以他們處心積慮地外搞調查、內找證據,散佈各種流言蜚語,唯恐天下不亂!現在,事情已經有了明確的、肯定地回答。希望那些人時時處處要以大局爲重,要珍惜得來不易的大好局面。要狠抓革命、猛促生產,把我廠的生產再上一層樓。大家都要堅定不移地走毛主席指引的光明大道上!。。。。。。”他的一番話別有所指。高世強心中不服,就要起身反擊。一說一辨就會引起爭吵。書記心如明鏡,他平靜如水,他看見高世強要起身反駁,就暗示眼色,高世強看見書記的眼色立刻就坐下來。王啓良一看高世強坐下,他也坐在原處。這些動作一般人不注意,但都沒有逃過龔愛民的眼睛。他想,兩個“大兵”還想炸刺?也不稱稱你們自己有幾兩重?現在我看你們還有啥話說?
這次調度會很快就散了場.。
這天晚上,書記來到高世強家,一是看望高世強的愛人樑俊茹,二來看望王啓良的愛人傅碧瓊。樑俊茹身體越來越壞,過去還能行動,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看到書記來看她心裡感激萬分,只會哭,只會流淚,說不出話來。川妹子傅碧瓊不然,見到書記時說話和好人一樣。說話字字清楚、句句在理。但是一看見王啓良就像看見對頭冤家。書記看看二人,鼓勵幾句話就走了。走之前,書記說:“不要灰心,該乾的事情還要幹下去!”
這句話顯然是說給高世強二人聽的。
這正是:案情撲朔迷離,人間正道可期。
兇手必受嚴懲,雪化才露真跡。欲知後來事,請看第五十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