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的馳援

黎明,正卯時。

太陽早已從東方的山脈後邊悄悄鑽出來,耀眼的光輝驅散了夜色,夜晚的繁星與明月逐漸退去,剩下的僅有一片純淨的藍天白雲。

尤利因爲昨晚的行動忙碌了一個晚上,致使他到了這種時候也還賴在行軍牀上不肯移動一點身子。

“尤——利——大——人~”天江衣大聲的喊道,細小的雙手推着尤利的身子,試圖將他叫起來。不過這一切都是無用功,尤利依舊還是賴在牀上不肯起牀,倒也不是因爲別的,只是他身體實在太疲憊了。

“嗯……”尤利依舊閉着眼,模糊的回答道。不過這時候他已經清醒了,只是在思考着什麼事情。

因爲昨天的威懾,商會的人似乎也已經有些順從了,這也表明着商會的事情可以先告一段落了,但是御崎的問題又接踵而至。御崎城當下的情況並不算多好,即使面對御崎軍的猛烈抵抗,雪華綺晶軍還是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但這一切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毫無懸念的,御崎守備軍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接連丟失了兩座城外陣地,所有的士兵都只能退到外城牆固守。

(必須得快點,再浪費時間的話恐怕……)

尤利想到這裡,如彈簧般從牀上彈起來,甚至還把天江衣嚇了一跳。

“咿呀!早……早上好,尤利大人。已經正卯時了,商會的那些人帶着財物把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天江衣像是在做傳令般語速極快地說道。

“我知道,小衣,你讓他們把財物運到後院,出了人力的就讓他們去軍營裡報道。我去做出兵準備。”

“是!”

尤利用力將自己撐起來,簡單的洗了把臉後,費力地披上軍制服和掛上佩劍,拖着疲憊的身子跑出門外。

“駕——”他揮舞着馬鞭,跳上駿馬往城市鎮守府飛馳而去。

……

“請各位將財物放到後院去,若是有參軍的人領取報道書後到軍營報道!”天江衣大喊着指揮着那些搬運工們以維持秩序,侍從們將貨物推到後房存放點,場面熙熙攘攘。

“天江!”一位少女在不遠處向天江衣喊道,天江衣轉頭一看,原來是繆拉利爾——那個被迫成爲劫匪的少女。

在之前剿匪的戰鬥勝利後,繆拉利爾按照尤利的承諾得到了一半的戰利品,劫來的贓物也在朋友的關係下成功賣出去,得到了一大筆的錢,日常生活也得以好轉。最後留在了光阪城內成爲一名見習技術生,雖然工資不高,但好歹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比以前打家劫舍的生活好得不知多少倍。

“這不是繆拉嘛,什麼風把你吹到這來的。”天江衣微笑着望着望向繆拉利爾,打量了一會後說道:“嗯……穿上制服後,倒還挺像個樣呢。”

“哈哈哈哈哈,那還真是謝謝了。”繆拉利爾大笑道:“其實我比起幹技術,我更希望能和尤利先生一起去征戰呢,在城裡的生活固然安穩,但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想去冒險的心啊。”“那麼你弟弟呢?”天江衣歪着腦袋問道,如果沒記錯,繆拉利爾應該會因爲最重要的弟弟的生活而放棄奔波生活,更傾向於選擇安穩纔是。

“弟弟也長大了,最近在兵工廠裡工作,也算能夠獨立生活了。我這做姐姐的,也不好再纏在他身邊……”繆拉利爾皺着眉,有些無奈的笑着說道。

“既然這樣,軍隊歡迎你,繆拉。稍微準備一下就拿着這張報告書去軍營報道。”天江衣說道,嬌小的她踮起腳,努力地用手在繆拉利爾肩上拍了一下,像是給下屬鼓勵般:“好好幹,以後有你升遷的機會。”

……

正午時分,光阪城。

街道上熙熙攘攘,市民們擠在道路兩旁,給行進的軍隊讓出一條道路。

軍隊的隊列在城市的中央街道往戰場行進着,所有人臉上都擺着一副堅毅的神情,騎兵們舉着各自軍團的旗幟,各式各樣的旗幟在風的吹拂中高傲地飄揚着。圍觀的市民們將手裡的鮮花擲向士兵的隊列,父母與兄弟姐妹互相告別,老人們向上天祈禱保佑士兵們的平安,孩子們崇敬地看着自己所敬佩的偶像們,爲他們的進軍大聲加油吶喊着……

尤利騎在戰馬上,走在隊列的最前頭。他望着送行的人羣和行進的隊列,這樣的場景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每看一次,心中都會有些沉重。

這是一場毫無懸殊的抵抗,尤利也對此很清楚,但他更不想讓自己的領下的民衆遭受像妖怪山縣民衆那樣的摧殘。即便是最後的一絲絲得以生日存的希望,即使失去生命,他也要爲他們爭取。

(此戰一定要得取勝利……)尤利暗自下定決心。

……

西萌王都,聖意城議事大殿。

御阪美琴端坐在王位上,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染血的信封,眼神在信封與信使之間跳動。

“這麼說,貴方是遭到了如此慘無人道的進攻嘛……我爲作爲盟友的貴方死去的人民感到悲痛。”御阪美琴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雙臂撐在放着戰略地圖的長桌上,說着:“關於尤利大人希望我出兵的事情請讓我稍微考慮一會,動兵之事即便是我也無法擅自決定,更何況我軍也有自身要面對的難關,我希望貴方能稍微等待一段時間。”

使者點點頭,行了一禮後,無聲地轉身離去。

“受襲……嗎……”御阪美琴反覆瞟了幾眼那封帶血的求援信,便把它都到一邊,自己盯着戰略地圖沉思着。

盟友這邊固然重要,從各個角度來看,幫助盟友解圍不但有利於西萌的名聲,還能保住御崎,以免落入他人之手,轉過來向自己亮出劍鋒,畢竟御崎城即便在幾次戰役後已經往日輝煌不再,但它存在的意義還是值得不少人爲之流血犧牲,如今自己不靠戰爭就能和平的擁有這塊領地的部分掌控權,若是不有所行動豈不太虧了。

但是另一方面,自己的軍隊在對安南戰爭中雖然獲得了一定的勝利,但加上兩方戰線的不斷擴大,前線的增援也變得十分吃緊,一切能動用的人力與物資,都運用在了前線的增援上。若是爲了增援御崎而把最後一點人力給拼光,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吾王,我們真的要援助他們嗎?我軍對安南人的戰鬥中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我軍已經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戰爭了。”

“那麼你就打算放任水銀燈將這塊肥肉給吞了?”御阪美琴瞪了一眼那位大臣後,視線又回到戰略地圖上,繼續說着:“倒不如說,正是御崎還掌握在我的手裡,我才能安心的進行對安南的戰爭,若是讓水銀燈奪了去,那麼也就意味着我們的後方將會有多一個威脅。倒是若是後方發生戰爭,那我們將陷入一個很危險的境地。”

“您說的是。”大臣點點頭,退了下去。

“這趟渾水,我們必然要摻一腳的。不過……”御阪美琴嘴角揚起一個陰暗的笑,暗暗說着:“或許,我們可以以另一種方式來攪這趟渾水。”

……

“轟——轟——轟——”御崎城城牆外,數十門12磅重炮一齊拋射出炮彈,整個戰場上都瀰漫着濃煙,炮彈砸在城牆上,伴隨着轟隆隆的聲音,高大的城牆頃刻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點火——發射!”雪華綺晶揮舞着指揮劍,下達作戰指令。

千萬根箭矢和子彈如密集的雨一般落下,城牆上尚在抵抗的士兵紛紛中箭或被流彈擊傷,令人恐懼的哀嚎聲在城牆上回蕩着,每一塊城牆磚都滿是士兵們的鮮血。血腥,惡臭的氣味瀰漫在整個戰場上。

曉美焰此時正在軍帳裡包紮傷口,衆將領圍在她的身邊,擔憂地看着她。

“你們都出去吧,我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可是……”軍官們怕她再做出那樣的傻事——自己親自到危險的戰場上進行指揮,一動不動地望着她。

“得了,你們出去吧,前線需要你們,快去!我沒事的。”

“是!……”軍官們敬了一禮,一個個跑了出去。霎時間,整個軍帳裡就只剩下曉美焰和一名親信以及一位軍醫。

(尤利大人還沒有回來……)

曉美焰握緊拳頭,強忍着眼角里的淚水,大敵當前,她不能落淚。

(現在我可是整個軍隊的主心骨,如果讓他們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士兵們的心又怎能安定下來?)曉美焰如此想着,但是……她實在太累了……兩三天的連續進攻,敵人的攻勢絲毫沒有半點減少,而城內的防守力量早已捉襟見肘,就連最後方的部隊也都投入了進去,也才能勉強擋住一點點攻勢。

“要振作起來……”曉美焰深呼吸了一口氣,抹去眼淚,眼神變得銳利且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