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薔薇的允諾

御崎城郊,御崎平原

兩支軍隊互相拼殺在一起,刀劍的碰撞聲,士兵的嘶吼聲迴盪在平原上,一杆杆火槍和重型火炮憤怒地傾瀉着子彈,雙方陣地硝煙瀰漫,炮火聲不絕於耳。

尤利揮舞着手裡的長劍,將一個個東萌軍的士兵砍翻在地,他的手上,身上都染滿了鮮血,宛如一個修羅。

“騎兵!突擊!”尤利將長劍高舉,大喊着示意讓胸甲騎兵們發動衝鋒。那些胸甲騎兵們平端騎槍,排列城一道道嚴密而整齊的騎牆,

戰馬的鐵蹄踐踏在草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騎兵們的胸甲和長騎槍在太陽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對東萌軍來說,這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懼。

“衝啊啊啊——”“前進——!”胸甲騎兵們高喊着口號,利用戰馬的衝擊力將東萌殘兵臨時組成的陣線一舉衝散,東萌軍的陣線崩潰了,大部分士兵徹底失去了戰意,他們將手上的武器丟到地上,四處潰逃。只有部分忠心的軍團還在抵抗。

雪華綺晶與身邊的數位騎士還在抵抗着,她揮舞着手裡的長劍將幾個胸甲騎兵砍翻後,也因爲筋疲力盡而終於失去了抵抗的力量,被尤利的士兵們俘虜。

白薔薇旗終於在御崎平原徹底倒下,御崎的戰火將每一片平原都變成了滿是彈坑和硝煙的焦土,地上滿是死去的士兵的鮮血,因爲時間的長久而凝成紫色。御崎城牆上的刀痕和血跡銘刻着這一次的殺戮。被炮火摧毀的重炮倒在一旁,滿是破洞旗幟的邊緣燃燒着熊熊火焰。

“你輸了,雪華綺晶。”尤利騎着馬慢慢走到被縛住雪華綺晶的面前,冷淡的說道。

雪華綺晶並沒有用正眼看他,而是在嘴裡嘟噥着什麼,然後擺出一副稍具嘲諷的表情。

“水銀燈爲什麼要發動這場戰爭?難不成僅僅是因爲光阪商會的請求?他們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能夠舉上萬的兵力進攻?”

“要說爲什麼……天知道呢?”雪華綺晶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或許就算說了,你這叛徒也不會懂吧?”

“叛徒?”

“你這傢伙擁兵自重,將一切精力都傾注在結交諸侯和強化自己軍隊的事情上,而對紅薔薇姐姐(真紅)的遺願卻絲毫沒有行動,你這樣對得起紅薔薇姐姐對你的栽培嗎?”雪華綺晶冷笑着繼續說道:“我真替紅薔薇姐姐對你感到羞恥。”

“……”尤利沉默了,說實話,他在接管御崎城時,確實只想着如何讓自己的勢力生存下去,因此他纔會不停的尋找盟友,依附於其他勢力的保護傘下,能避免的衝突也儘量避免,卻忘了他的一道身份“真紅軍的殘部”。或許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雪華綺晶如此痛罵吧。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他才能在御崎城坐穩這個“御崎守”的位置,不然他要不是臣服於其他勢力,就是死於商會的屠刀下了。

“關於這件事情,我方也有不便之處。……那些商會到底給了你們什麼?讓你們能夠派兵來攻打我們,我希望你能老實地說上來。”

“……”

“我會讓你開口的……各位,我們勝利了,回城!”

“噢噢噢噢——”士兵們高舉武器歡呼着,軍隊一邊敲響勝利的軍鼓,一邊浩浩蕩蕩的往御崎城行進。

……

御崎城內的所有人都從避難的地洞裡鑽出來,開始了御崎城的重建工作。

尚能活動的士兵到各個廢墟中援救被埋在下方的人,廢棄的土石放置在馬車上,一車車地運送出城,不少還有復燃危險的地方被徹底撲滅,一些被損壞得極其嚴重的危房被推倒,以免造成危險。

城鎮鎮守府附近的空地上的臨時醫院早就擠滿了人,不少的傷兵被運到醫院裡安置,但牀位很快就被佔完,剩下的人只能被安置在室外。醫療兵和各醫院的醫生們在鐵架牀和擔架之間穿梭,受了傷的人的口中**着,哭喊着迴盪在整個空地上,不絕於耳。

“你這傢伙……輕點……很疼的……”

佐倉杏子咬着牙,在曉美焰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出醫療帳篷,她的臉上還殘留着昨晚奮戰時的戰塵,厚厚的塵土在她臉上積了一大片。

“真的是,都怪你太莽撞了,這麼直接衝過去,不挨刀子纔怪。”

“哈,那你不也衝過去了嘛……哇!你小心點!疼疼疼疼疼——!”

“如果你能對你的救命恩人說話態度好一點的話。”曉美焰的嘴角旁揚起一個不易發覺的微笑。

“請問……是曉美焰小姐和佐倉小姐嗎?”一位少女站在面前,叫住了兩人。曉美焰警戒地打量了一下面前少女,神色突然稍微放輕鬆點了。

“是的,閣下是……”

“我叫遠阪凜,來自安西的白皇,初次和兩位見面,請多多指教!”遠阪凜鞠了一躬以示問候,兩側的雙馬尾微微划動。

“這邊纔是,你剛剛在戰場上的英姿,我們在這裡也看得很清楚,多虧了你的突襲,我們才能獲得這次勝利。”

“那麼……閣下又有什麼事呢?”曉美焰微笑着,眼睛則是一直觀察着遠阪凜。

“是,其實,我想聊聊佐……尤利先生……”

………………

時值武統元年七月

時間流逝,六月匆匆逝去,七月的秋風掃過火紅的紅楓,滿目瘡痍的御崎城也逐漸從戰爭的陰影中恢復過來。

城裡的集市再次得以開放,大大小小的商隊再次涌入這座城市,店鋪在修整過後重新開業,街道上熙熙攘攘,鄉下也同樣因此恢復了活力,未被戰爭波及的村莊,在這秋色之中迎來了少有的大豐收。

即使外邊的世界再美好,尤利也不打算去浪費任何一分一秒去駐足欣賞,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好!”典獄長站起身,向尤利做回敬禮(萌域軍隊傳統規定上下級打招呼時得由上司先向下屬敬禮)。典獄長坐下後,繼續問道:“今天也同樣去視察133號嗎?”“沒錯,帶路吧”尤利的語調低沉,他不想在這種地方高聲交談,也是爲了談事方便。

典獄長舉起油燈,領着尤利前往133號牢房。尤利雖說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座監獄,但其中那中世紀地牢特有的惡臭味和腐爛氣息還是讓他久久不能習慣。

“大人,這裡就是……133號,尤利大人來了。”

鐵門拉開,一副與骯髒地牢格格不入的整潔房間站現在兩人眼前。這房間裝修樸素,但整潔,擺設有大量的書籍供人閱覽,用於睡覺的牀也不是一般的茅草堆疊成的牀,而是一副嶄新的鐵架牀。而關押在其中的犯人,正是一個月前俘虜的東萌軍統帥,親王——雪華綺晶。

雪華綺晶停下手中飛舞的筆,擡起頭望着尤利。

“哈,竟然能讓御崎守大人來多次不厭其煩的看望,我可真是感動至極啊。”雪華綺晶的語氣裡帶着明顯的嘲弄與挑釁。尤利故作苦笑的迴應道:“我也沒想到,竟能在這小小房間裡面見雪華親王大人,真是讓我無比榮幸。”

“你……!”雪華綺晶激動的想說什麼,但又咽了回去,語氣轉爲平靜。“算了……這次你又想怎麼樣?提前說一聲,我是不可能投降於你的。”

“我今天也不打算來勸降你,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

“如果我沒猜錯,你和你的君主水銀燈似乎關係不太好吧?”尤利神情嚴肅,兩個黑色的瞳孔在煤油燈的映照下閃着微弱的光芒。

“……沒錯,我與那傢伙確實有些摩擦。嗯……我們明明是姐妹,卻要我作爲她的臣子對她鞠躬行禮,而她卻高高在上。她這次也是,藉着進攻御崎的名義,以此削弱我的力量,來藉機收回我的領地與權利。”雪華綺晶神情有些黯淡,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甘。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我會還給你自由,但你要爲我召集軍隊,拿下友引全境,我會保證你的政治獨立。當然,在我需要召集軍隊作戰的時候,你必須聽從我的徵召。這樣的話你覺得如何?”

“拿下友引全境後,你的頭銜與權利不變,且擁有獨立自主的募兵權和自治權,但是行使的自治權必須在協議的範圍內。”尤利說着拿出一張協議書,上面寫滿了在雪華綺晶掌控友引後的一切權利義務。

“呵,我憑什麼要爲你做這些事啊?再說了,萬一我答應你了,我也不保證你能不能真正做到,說到底,我對你幾乎一點信任都沒有。”

尤利擺出一副苦笑的神情,搖搖頭,說道:“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被主子拋棄了還怎麼硬氣。可惜不會有誰會可憐你的。”他又從口袋裡抽出一份報紙,從日期上很容易看出,這是剛剛得到的新聞。

“水銀燈佈告……放逐叛國者雪華綺晶?!”雪華綺晶有些驚訝得差點叫出來,她故作鎮定,繼續往下看……

“據東萌官方政府公佈,水銀燈決定放逐雪華綺晶,其原因,是因爲雪華綺晶在獲得權利時擁兵自重,擅自出兵擴張領地,導致東萌與御崎雙方發生了嚴重的衝突,造成的後果極其嚴重,水銀燈與衆臣工商量下,決定將雪華綺晶放逐,並剝奪其親王頭銜,抄收家產,預定將不久後將東友引一帶全部收歸中央治理……”

雪華綺晶越讀到下面就越覺得不可置信。雖然兩人的矛盾確實不少,但這樣公報私仇的行爲未免實在是太過分了,更何況還把出兵發動戰爭的鍋甩到自己身上,氣的雪華綺晶雙手顫抖。

“呵呵呵,沒想到啊,我既然就這樣成了孤家寡人。”雪華綺晶自嘲着,隨後擡頭向尤利說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同意剛纔的協議,現在東友引應該還沒有被完全回收,我在那裡有幾名忠誠的老部下,我會讓她們先掌控好當地的局勢,伺機而動。”

“請放心,不久後你就能看見友引城牆上飄揚的不是黑薔薇旗,而是你的旗幟。”雪華綺晶微笑着看着尤利,這回不是嘲弄的笑,而是充滿着堅定的笑。

“歡迎你的到來,雪華綺晶親王小姐,你的到來將讓我們離勝利更進一步。”尤利也由嚴肅變成滿臉的笑意,雙方在紙上籤下名字後,雙手緊握在一起。

雪華綺晶終於從監獄裡被釋放了。

回去的路上,尤利看着手裡的那張報紙,將它揉成了紙球丟進了垃圾桶。

(這種玩假消息的方法以後還是少用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