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司南用金蟬脫殼之計闖過了溫縣的攔截,下面便一路順風順水,正好又遇到西風,他們拉起風帆全速航行,第三天中午,運載鐵火雷的大船從黎陽縣進入了永濟渠。
羅司南不愧是李武俊的軍師,他很清楚走永濟渠北上的風險,雖然永濟渠最終能抵達信都,但他們一樣要經過田悅的老巢魏州元城。
武士統領張潛建議道:“軍師,我們不如再來一次金蟬脫殼,表面上走水路北上,但實際上我們走陸路,用幾輛騾車運送貨物北上。”
羅司南用假鐵火雷闖過了溫縣,使張潛對軍師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知道軍師一定早已策劃好了北上的辦法。
羅司南點點頭道:“金蠶脫殼確實可以再用,但不用走陸路,我們在相州入安陽河,然後在鄴縣轉入漳水,沿着漳水北上,剩下的事情就是用黃金白銀開道了。”
“可是.....我們在哪裡尋找船隻更換呢?”
羅司南淡淡一笑,“我早已經在安陽河口安排了一艘接應的船隻,是一艘掩人耳目的本地漁船,魏國的哨卡只查商船,從不檢查漁船。”
張潛呆了一下,他頓時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羅司南得意一笑,郭宋雖然厲害,但在自己眼裡還是嫩了一點,至於田悅,除非他也知道自己押送什麼東西,否則他那些關卡在銀彈攻勢之下變得毫無意義。
此時,元城已經被驚動了,魏國設在長安的情報點用十萬火急的方式,用鷹信將李武俊偷運二十枚鐵火雷的消息通知了田悅。
這個消息讓田悅大驚失色,同時也興奮異常,他對鐵火雷盼之久矣,只是不知從何入手,現在李武俊居然送上門了,自己豈能不收下?
他立刻調動三萬軍隊,在所有的北上道路和河流上設卡,所有北上的商隊和船隻都一律扣押,他自己親自率領一百餘艘戰船沿着永濟渠南下,攔截李武俊的船隻。
田悅雖然是勇夫,但他身邊卻有高人,他的三個軍師,王侑、扈萼和許士則都是厲害角色,尤其王侑更是足智多謀,令人不敢小視。
羅司南想得很好,再施一招金蟬脫殼就便甩掉田悅北上,但軍師王侑卻讓田悅全面佈防,你就算逃得初一,也跑不掉十五。
下午時分,田悅派出的先頭巡哨船在洹水縣的永濟渠河邊發現了一艘可疑的千石貨船,在內河中很少會出現千石船隻,一般都是從黃河過來,巡哨船立刻盯住了這艘大船。
十幾艘哨船紛紛圍攏上去,士兵們攀上大船,卻意外發現這艘大船竟然是一艘空船,岸上有很多密集的騾馬蹄印。
士兵立刻北上向田悅稟報,很快,田悅得到了消息,他眉頭皺了起來,難道對方上岸走陸路北上了?
旁邊王侑笑了起來,“殿下不要中了他們的詭計,走陸路是死路一條,他們不是不知道,肯定還是走水路,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換船進了安陽水,再從鄴縣再進漳水,一定是想從漳水北上。”
田悅立刻道:“那我們現在立刻追上去。”
王侑捋須笑道:“殿下追上去當然可以,不過卑職已經在鄴縣埋下了伏兵。諒他們插翅難逃!”
........
兩更時分,一艘三百石的大漁船正緩緩駛向數裡外的鄴縣哨卡,這裡是安陽水進入漳水的第一個哨卡,只要過了這個哨卡,前面基本上就不會再遇到什麼盤查,畢竟漳水很大一段是在洺州境內,晉軍沒有設哨卡,田悅也不敢跑去洺州設哨卡。
羅司南算得很精明,只要過了鄴縣哨卡,他就算成功了。
這時,距離鄴縣哨卡還有兩裡,遠處已隱隱看見哨卡的燈光。
羅司南站在船頭,神情凝重,眼中充滿了不安,他感到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周圍安靜得可怕。
“軍師,後面有船!”一名武士忽然大喊道。
羅司南大吃一驚,回頭細看,只見黑暗中後面隱隱出現了船的輪廓,似乎數量不少。
“前面也有船!”
又一名武士指着前方大喊,前面數百步外,無數的船將河面封鎖了。
“糟糕!”
羅司南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落入陷阱了,對方已經搶先一步佈下埋伏。
“怎麼辦?”羅司南心中焦慮萬分。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如大鳥一般從岸邊飛掠而來,腳尖在河中一段木頭上借力一點,一躍上船,長劍凌厲無比,儼如閃電般刺向站在船頭的羅司南。
羅司南毫無防備,被一劍刺穿咽喉,他捂着咽喉後退兩步,‘噗通!’落入水中。
兩次金蟬脫殼,十五名武士被分流走了七人,船上只剩下八名武士,黑衣人來勢太快,劍法凌厲駭人,八名武士瞬間便被殺了四人,全部都是一劍穿喉。
剩下四人見勢不妙,轉身要逃,只見黑衣人手一甩,四根金針射出,正中四人後頸,四人奔了幾步,一頭栽倒。
三名船伕早已嚇得跳入河中。
來人正是應採和,她一直跟蹤千石船隻,羅司南第二次金蟬脫殼她險些上當,她追出二十里便發現不對,立刻調轉回頭,沿着安陽河疾追,終於在最後關頭追上了大漁船,她看見了站在船頭上的羅司南,才最終確定自己終於找到了目標。
前後兩頭的船聽到了動靜,開始向這邊緩緩靠攏,沒有時間了,應採和向岸上一揮手,一把二十斤重的利斧翻滾着飛來,她的徒弟淨月在岸上。
應採和凌空一把抓住戶斧柄,跳下了船艙,底倉內整整齊齊擺放着二十隻大木箱。
雖然她可以用點火的方式,但之前的火器營士兵在江南告訴過她,點火只會爆炸一隻鐵火雷,其他鐵火雷只會被炸飛,無法摧毀,最好的辦法還是用水,只要進水就無效了。
‘咔嚓!’
應採和狠狠一斧頭劈在船壁上,這是民間的普通漁船,船壁很薄,經不起風浪,只能在內河中航行。
船板斷裂,一股河水涌了進來,應採和又連劈五斧頭,劈開了五個大洞,河水洶涌而入。
應採和將斧頭隨手扔上甲板,她一躍跟着跳上了甲板,只聽河東岸大量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爲首數十名騎兵已經從樹林中衝出來,她們無法從東岸撤退了。
應採和解下腰帶,底喝一聲,“跳過來!”
淨月後退幾步,疾奔幾步,猛地一躍,凌空飛起,距離大船還有一丈,她去勢已盡,但腰帶出現在眼前,她一把抓住了腰帶,應採和奮力一甩,將徒弟拉上船。
這時,船隻已經開始迅速下沉,而後面的船隻距離他們已不到五十步,船上有士兵張弓放箭,箭矢如雨點般射來,形勢十分危急。
應採和與徒弟用長劍撥打箭矢,應採和一個滾翻,拾起甲板上的大斧,掄起大斧,狠狠一斧向桅杆劈去。
‘咔嚓!’桅杆斷裂,向西面倒下。
“我們走!”應採和扔掉斧頭,一躍跳上橫在河面上的桅杆,疾奔幾步,一躍跳上岸,翻滾在岸邊的田埂溝渠中。
這時,西面也有騎兵殺來,應採和輕輕拉了一把徒弟,兩人順着溝渠貓腰向西疾奔,兩人忽然蹲下,十幾名騎兵如一陣狂風般從她們頭頂飛掠而過,並沒有發現她們。
待騎兵去遠,兩人從溝渠裡跳出,向數裡外的一片樹林狂奔而去.......
近兩百艘哨船和六千騎兵將河面四周團團包圍,士兵都舉着火把,將四周照如白晝,田悅也趕到了,只見數百士兵正奮力用長索將沉入河中的船隻一點點拉出來。
“軍師,會有問題嗎?”田悅緊張地問道。
王侑搖搖頭,“我也沒有見過鐵火雷實物,只聽說是個黑漆漆的大罐子,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這時,士兵先將河中的屍首撈了上來,並排躺在岸邊的草地上,田悅一眼認出其中一名中年文士,正是李武俊的軍師羅司南。
“不對!”
王侑眉頭一皺道:“不是被箭射殺,他們是被人刺殺的,是誰幹的?”
這時,三名船伕被押上來,爲首船伕戰戰兢兢道:“有人跳上船殺人,劍法太厲害,一下子便刺殺了好幾人。”
“林將軍,是你派的人嗎?”田悅問旁邊的水軍將領道。
大將林雲峰搖搖頭,“不是卑職派出的。”
“可有人逃走?”王侑追問道。
“聽士兵說,好像....有兩人跑掉了。”
田悅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狠狠一記耳光扇過去,“混蛋,爲什麼不早說!”
林雲峰捂着臉低頭不敢吭聲,他還以爲那是主公派來的銅雀臺武士。
王侑勸道:“王爺,先看東西吧!現去追,估計一時也追不上了。”
田悅只得強忍怒氣,畢竟他是追鐵火雷的,不是來追人,只要鐵火雷還在,人就無所謂了。
在士兵們的奮力喝喊下,灌滿了水的船隻漸漸露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