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黑色的天空彷彿一塊巨大的簾幕，籠罩在人的頭頂，月光滲透的雲朵就像是它的爪牙，透着一股極具吸引力的詭異。
醫院消毒藥水的味道依舊那麼濃郁，彷彿要把醫院裡的人都消毒過一遍似的。
元月月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黑眼圈愈漸濃郁，薄脣柔粉中透着白，眼睛緊緊地閉着，長長地眼睫毛彷彿也沒有了往日的精神，搭在一起，有些雜亂，顯得憔悴又可憐。
四周安靜得沒有多餘的聲音，當她慢慢睜開眼睛，病房的空氣都跟着緩和了些。
視線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她看見溫靳辰和桂姨就在病牀旁邊，見她醒了，兩人都是鬆一口氣的表情。
心轟然混沌，再驟然清明，元月月的眸光在溫靳辰身上一秒鐘都沒停留，僵硬的將頭轉開，看向桂姨，輕聲：“我沒事，時間不早了吧？你快回去睡覺吧，最近你身體都很不舒服。”
“少奶奶。”桂姨擦了擦眼睛，“你這個傻孩子，什麼都不知道還說自己沒事。”
元月月皺緊眉頭，聽桂姨的話，難不成自己有事？
她該不會是得什麼很嚴重的病了吧？
絕症嗎？
她的脣角尷尬地勾了勾，覺得生活可真是戲劇化，竟然在這種時候，她生病了？
能治得好嗎？
她會不會……死？
見元月月完全忽略自己，溫靳辰的臉色更是難看，心口像是被刀攪過一般的痛，從頭到腳都涼透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輕輕的，柔柔的，脣角抿直，沒有一絲笑意。
她究竟受了多少痛苦？
她總表現出一副很懂事的模樣，不吵不鬧，讓他誤以爲她真的很堅強。
可是，她能有多堅強？
那麼多事堆積在一起，連他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是她呢？
“月兒。”握着她手的力氣緊了緊，他喃喃着，“傻月兒……你要我拿你怎麼辦纔好？”
元月月渾身輕輕一顫，讓自己很刻意地忽略溫靳辰的聲音。
她想試着習慣沒有他在的生活，或許，自己就可以很灑脫了。
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不敢覬覦。
感受到手上的溫度和力道，她想將手抽回來，可他卻握得緊。
她皺緊了眉頭，有些泄氣的賭氣。
既然他想握着她的手，他就握着好了，反正，他遲早要鬆開的。
只是，她很不爽，爲什麼自己總要被他鉗制着呢？
“我和葉芷瑜，不是你想的那樣。”溫靳辰柔聲解釋，把玩着她的手指，放在嘴邊，落下一枚輕輕的吻。
聽言，元月月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深邃，也有些不耐的心煩。
每次事情發生了，他的解釋都是這樣一句。
以前很受用，但現在……
她勾起脣角，弧度顯得很唏噓。
“我對少衍有絕對的把握，如果他真的會對你怎麼樣，他不會這麼久都只是默默地守着你。至於葉芷瑜……”頓了頓，溫靳辰再說：“她究竟是不是真想跳樓，當時我沒管那麼多。只是……我不希望她死。”
他的話音剛落，元月月就將他的手打開，看向他，蒼白的俏臉瞬間就被怒意漲紅了。
“你不管那麼多？”她揚起音調，“你怎麼可以不管那麼多？”
“月兒……”
“她今天拿跳樓威脅你，明天又拿跳樓威脅你，以後，都拿跳樓威脅你，你就都會過去嗎？你這麼好心，爲什麼不直接跟她在一起算了？”胸口波動的起伏，她幾乎是在憤怒的咆哮：“你滾啊！我不想看見你！”
“少奶奶！”桂姨忽然驚呼出聲，輕輕撫順元月月的胸口，急道：“你可別這麼大聲說話，會動了胎氣的！”
聽了桂姨的話，元月月整個人都懵了。
她渾身一個激靈，緊接着，渾身就軟了下來，彷彿沒有一丁點兒力氣了般，躺在牀上，瞪大眼睛，呆呆地盯着桂姨沒有任何反應。
動胎氣？
她即便是個傻子，也知道動胎氣的意思是懷孕了。
可是，這麼好懂的意思，她竟然一點兒也反應不過來。
懷孕？
她懷孕了？
怎麼可能呢！
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啊！
她不由去想自己大姨媽的日子，因爲迷糊，根本就記不住上個月是幾號開始的。
難道，不知不覺的，她就懷孕了嗎？
可她今天還喝了那麼多酒！
她還……去抽了血！
桂姨臉上是愉悅的笑，面對元月月那張不清不楚的疑惑臉，她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元月月的心“砰砰”亂跳，連呼吸都緊張起來，再僵硬地轉頭，看向溫靳辰，向他尋求答案。
其實，那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可是，這一時半會兒間，她卻沒辦法相信。
溫靳辰的脣角向上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弧，俊逸的臉龐透着寵溺和溫柔，輕輕颳了刮元月月的小鼻子，再輕啓薄脣：“傻丫頭，你懷孕了，孩子都已經有四十多天了。”
元月月眨了眨眼，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她再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揪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
這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懷孕了？
爲什麼這個結果，她需要那麼長的時間消化？
她的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道孩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會不會要他，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好一個母親。
她突然就慌了、亂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侵襲着她，像潮水般蔓延。
看見元月月暗中的小動作，溫靳辰不禁失笑。
這丫頭，懷孕而已，她有這麼不可思議麼？
他們倆在深入接觸的時候，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會懷孕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當媽媽了。”溫靳辰的語調是恭喜的欣喜，“月兒！我當爸爸了！”
聽着他的呼喊，一股酸楚從心尖竄至鼻頭，元月月低眸看着自己的肚子，隨即，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落。
“怎麼了？月兒，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溫靳辰緊張地起身，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下意識衝桂姨喊道：“快去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