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只有月光溫柔又細膩地灑向每一個世界。
宋恩燦醒來的時候，只有北堂墨一個人在病房裡守着她。
他看起來已經累極了，趴在牀沿邊睡覺，五官依舊是俊逸瀟灑，還握着她的一隻手。
她看着他，連眼睛都沒有眨，眼淚卻不請自來。
她是真的不明白，爲什麼他要做這麼絕情的事情。
他爲什麼要把她逼得連一點點退路都沒有呢？
哪怕是他能留一丁點兒情面給她，她都會很感激他。
他又不是愛殺人的人，爲什麼非得要做出殺人的事情來呢？
宋恩燦擦了擦眼淚，一想到母親和孩子的死，她心裡的那絲心軟就全部被趕走。
她將手從北堂墨的掌心中輕輕地抽出來，只是看了北堂墨一眼，眼裡充滿了恨意。
瞥見櫃子上有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她的眼睛微微一眯，拿過刀子捏在手裡，緊緊地護在胸口。
月光更加放肆地侵入病房，落在刀尖上，泛着冰冷的寒光。
宋恩燦緊了緊喉嚨。
等殺了北堂墨之後，她就自殺。
在這個世界上，她一個親人都沒有了，等她報了仇，她就去找母親和她的孩子們。
她的渾身都在輕輕地顫抖，一股從地獄襲來般的寒意從心底滲出，將她整個人都冰凍住了般，連呼吸都困難，更別說往前動了一動了。
她保持着舉刀的姿勢，準備向北堂墨刺下去。
可是，她卻遲遲沒有動手。
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啊！
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難道都是騙她的嗎？
眼淚越來越多，宋恩燦看着近在咫尺的北堂墨，他依舊閉着眼睛，沒有醒來。
那副無辜又強大的表情，讓她根本就下不去手。
他的演技怎麼那麼好？
他就那麼無聊嗎？
難道他的人生就沒有別的人可以欺騙嗎？
她哪裡得罪他了，讓他要這麼對她？
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北堂墨不是那麼好殺的人，如果她不趁現在殺了他，等以後他有防備了，她就別想爲母親報仇了！
她不能心軟！
她一定要殺了他！
想着，宋恩燦狠下心，舉起刀就真的向北堂墨身上刺。
刀尖還沒有落在北堂墨身上，只見他忽然起身，向旁邊一躲，再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恩燦。
“燦兒？”他的眸光裡滿是不可置信，“爲什麼？”
北堂墨醒了，並且躲開了刀子，宋恩燦竟然輕鬆一口氣。
可是，很快的，她就將這個念頭給強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害怕。
她呆呆地看着北堂墨，刀還握在自己手裡，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他在她身前，卻彷彿隔了海角天涯那麼遠。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北堂墨邊說邊按下燈光的按鈕，病房裡立刻就明亮起來。
宋恩燦被這股光線刺得睜不開眼，擋了擋眼睛，躲到陰暗中去。
“燦兒！”
北堂墨想向宋恩燦走過去，她卻趕緊喝到：“你別過來！”
她和他越靠近，她就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那股無能爲力的感覺已經讓她快瘋了。
她甚至連仇都不想報，只想了結自己的性命。
她看着北堂墨，哭喊道：“你不知道原因嗎？是你！是你派人殺了我媽！所以我媽會死，我會受傷，孩子纔會死！”
“你在說什麼？”北堂墨皺緊眉頭，“是……做噩夢了嗎？”
“你都已經做了，還不敢承認？”宋恩燦冷笑，舉起刀子就下牀。
她憤怒地瞪着北堂墨，一字一頓道：“是我親眼看見的！你帶人來的時候，手裡都拿着槍，我媽就中槍了！她對你很差嗎？還是知道了你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要殺她滅口？”
“你誤會我了！”北堂墨着急地解釋，“燦兒，我是帶人來找你，他們手裡確實拿着槍，但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殺害媽啊！”
“別騙人了。”現在的宋恩燦根本就聽不進去，“今天，哪怕是和你同歸於盡，我都要殺了你！”
“燦兒！”北堂墨提高音量，“你冷靜點兒聽我解釋！”
宋恩燦完全不聽，她只相信自己看見的事實。
而且，既然已經被北堂墨發現了，她除了眼下這個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殺掉他了！
她要報仇！
她要爲母親報仇！
宋恩燦舉着刀向北堂墨刺過去，北堂墨只能閃躲。
他不知道她究竟被誰蠱惑了什麼，竟然會認爲是他殺了宋燕，殺了他們的孩子。
刀子一下一下地撲空，北堂墨好擔心宋恩燦情緒失控地會傷害到她自己。
“燦兒！”北堂墨站立在原地，“你慢點兒，刀子鋒利，你別傷到自己！如果你真覺得是我殺了媽，你就殺了我吧，我保證，不會再反抗。”
說着，北堂墨就不再閃躲，等着宋恩燦做決定。
這一刻，病房裡瞬間就安靜下來。
北堂墨看着宋恩燦，他在賭，賭自己和宋恩燦之間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賭她是不是真的想殺他。
宋恩燦捏緊刀子，雙腳像是被釘住了似的，沒辦法向前挪動半步。
她哪裡能下狠手殺他？
哪怕是她鐵了心要殺他，她也真的是下不去手啊！
現在，他站在那兒，竟然口口聲聲還在擔心她別受傷了。
這樣的男人，要她怎麼報仇？
只感覺渾身一軟，她虛脫地坐在地上，刀子也跟着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接着，就死沉地躺在那兒，連鋒利的冷光都發不出來了。
“燦兒！”北堂墨趕緊向她小跑過去，“快起來，地上涼。”
宋恩燦怔怔地看着北堂墨，她的眸光一片灰暗，心也瞬間就沉到了谷底。
她甚至想自己就這樣消失掉，也不要再感受北堂墨一丁點兒的好。
北堂墨抱着宋恩燦就到牀上去，用被褥緊緊地包裹着她。
“你還病着，身體很虛弱，如果着涼了，以後身體會很不好。”北堂墨小聲說。
宋恩燦哭着看北堂墨，她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角，哽咽了好久，才問：“是不是你殺的？你告訴我，我媽究竟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