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努力想要讓自己從回憶的旋渦中抽身離開,可不論她的理智如何叫囂,她腦海裡的畫面始終不曾停止過。
當kk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走到了一間市中心的醫院,眺望着這座醫院的大樓,kk清明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最後,她深吸口氣,走入了醫院的大堂。
在櫃檯的護士那兒,拿到門牌的號碼,kk這才按照數字,一層接着一層尋找起了,那間她想要去探望的病房。
二十分鐘後,她纔在***病房裡,發現了自己想要看望的人,曾經上流圈子裡赤手可熱的名媛……尹汝惜。
只可惜,現在的她,已經淪爲了植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徹底甦醒過來,也不知道,她這樣的狀態究竟能存活多久,單薄的身軀上,插滿了無數的管子,是爲了對她的生命體徵做二十四小時的監視。
畢竟,植物人需要極爲耐心的幫助與伺候,好在梟墨騫沒有忘記過尹汝惜,即使她成爲了植物人,心頭的那團伙依舊愈燃愈烈。
kk站在牀沿,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病牀上,容顏雪白的女人身上,她白皙的手掌,幾乎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細長的針管深入其中,那一條條青色的血管無比清晰。
kk隨意地撥弄着牀頭櫃上,不知道是誰送來的鮮花,只可惜鮮花明顯開始凋零,桌面上,灑落了一圈頹敗的花瓣。
“沒想到時隔一年多,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kk一邊擺弄着手裡的鮮花,一邊說道。
迴應kk的,是這偌大的病房裡,落針可聞的寂靜,還有心電圖滴答滴答的響動的聲音,昔日的名媛,此刻只能躺在病牀上,等待時光的消逝,面對這樣的下場,或許從此不再醒來,對尹汝惜而言,纔是最幸福的。
尹式已經徹底土崩瓦解,被梟氏徹底吞併,她的親戚、家人、朋友,通通離開了她的身邊,即使她醒來,也只是孑然一身,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歲月。
“真難想象,我會和你用這樣的方法交流。”kk扭過頭,看着插滿針管的尹汝惜,感慨道。
曾經她被這個女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可到最後,她卻還活得好端端的,而她呢?卻只能在這裡混吃等死。
“如果你知道,尹式和沈氏的垮臺,只是爲了一個女人,大概會氣得直接從病牀上蹦起來吧?”kk噗哧一笑,不知是不是心境改變的原因,曾經在看她來不討喜的女人,現在似乎也多了幾分真實與可愛。
“真想看一看,你和紫菱交鋒的畫面。”kk自顧自的說道,彷彿在對空氣談話,傾聽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一個人說了許多,說着這一年多發生的事,說着紫菱,說着梟墨騫,說着自己,有些話藏在心裡太久,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安靜傾聽,不會多問的角色。
“如果哪一天你醒來,面對的卻是一個物是人非的世界,你大概會瘋吧?”kk側身坐在牀沿,彎下腰,盯着尹汝惜雪白雪白的面容,一字一頓的問道。
雖然她依舊是一副紋絲不動的模樣,但kk卻彷彿能想象出,她甦醒後,該有多麼的歇斯底里。
以前她討厭尹汝惜,因爲她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倨傲、鋒芒畢露的樣子,可這樣的人,在kk此時看來,卻分外可愛。
她從牀頭的果盤裡,拿出一個蘋果,熟練的玩耍着手裡的水果刀,只看見浪花在她的手指頭上不斷的來回旋轉,形狀看上去十分美麗。
迅速的將果皮削掉,kk用水果刀將蘋果分割成了兩半,然後又分割成無數細小的顆粒,最後送入自己的嘴裡,狠狠地咀嚼幾下。
她在病房內待了整整一個下午,天南地北的同尹汝惜閒聊着,不用擔心會被人打擾,不用擔心會被人反駁,她唯一的聽衆只是一名被診斷爲植物人的女人。
天色漸沉,火紅色的火燒雲,灑落一地五彩斑斕的霞光,陰沉沉的天空,似乎也成爲了過去,kk從椅子上站起身,信步走到窗戶邊看着窗外的美景,心頭混亂的情緒彷彿也消散了幾分。
“看來我已經告辭了。”她聳了聳肩,離開前,體貼的把窗簾合上,這才轉身走出了病房,身後的病牀上,病人依舊一絲不動,即使是精密的心電圖,也察覺不到她有明顯變化的心跳。
走出醫院,kk覺得心裡的怨氣通過敘述與發泄後,好像減少了不少,她沒有刻意的去想尹汝惜的事,人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當初尹汝惜委託組織裡的人,對她下了殺手,如今,她來看望她,也只是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已。
離開前,kk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座矗立在藍天下的住院大樓,隨後收回目光,鑽入了出租車的後座。
車子朝着莫家的方向,迅速的行駛過去。
另一邊市中心人民醫院。
梟墨騫身體裡的鎮定劑藥效徹底消失,他掙扎着睜開了那雙深邃的黑眸,入目,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視野有片刻的恍惚,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他記得……
昏迷前,他所見到的,只有kk無情轉身的背影,她走得那樣決絕,那樣堅定,像是要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一般。
“老闆,你醒了?”金洛見他甦醒,激動地驚呼一聲,整個人直接趴在了牀沿,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梟墨騫的臉直勾勾的看着。
“你怎麼在這裡?”低沉的嗓音帶着細微的顫抖,聽上去十分的虛弱,梟墨騫不太適應的皺起了眉頭,身體此刻的虛弱,讓他有些難以忍受,掙扎着想要從牀上起來,卻被金洛一把按住了肩膀。
“老闆,你的病情還沒有康復,不要隨便亂動。”
梟墨騫的視線在四周環顧了一圈,眼眸中的微光瞬間黯淡下去,她沒有出現啊……
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悲涼,明知道,她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還是無法忍住心頭的期盼與希望。
他是真的愛慘了這個女人,愛到把自己卑微到了塵埃裡。
金洛怎會不知他在想什麼?心頭不自覺的嘆了口氣,“老闆,麻煩你在乎一下自己的身體,ok?你知不知道,昨天夜裡,我接到醫院的電話,我嚇得差點從牀上滾了下去,明明纔剛出院,就要去參加什麼開業慶典,你這是不把自己折騰到沒命,不罷休是吧?”
他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幽怨,噼裡啪啦地一陣抱怨,他容易嗎他?身爲一個助理,不僅要插手自己老闆的私事,還要隨時忍受突發的情況,在這樣下去,說不定他會英年早逝的。
“誰送我過來的?”梟墨騫不悅地掙脫了他的桎梏,撐着手肘,倚靠在牀頭的枕頭上,胸腔裡,還有殘留的胸悶以及細微的疼痛,可想而知,昨晚他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金洛斂去面上的玩笑,正色起來:“是商城的工作人員,應該是莫總的吩咐。”
也就是說,她也應該知道,對嗎?
梟墨騫心底忍不住這樣想道,緊接而來的,便是一股從骨髓裡迸發的淒涼,即使知道,他命懸一線,她依舊不肯來看望他嗎?kk,你果然夠狠。
“她……一直沒有來過?”明知這樣的問題太過可悲,可梟墨騫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一問。
金洛狼狽的避開他略帶期盼的目光,嘴脣緊閉着,不肯出聲,但他的沉默,卻側面證實了梟墨騫的想法,她果然沒有來過。
涼薄的嘴角染上了自嘲的味道,梟墨騫疲憊的閉上眼,任由心底的悲拗席捲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他的臉色極爲慘白,那充滿男性魅力的古銅色肌膚,彷彿也失去了原本的色澤,只剩下一股子虛弱。
“老闆,如果真的這麼痛苦,試試放手吧。”金洛不願見他如此折磨自己,出聲勸道,他可以說是一路看着他們兩個人走過來的,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深愛,也彼此折磨,整整兩年過去了,他們仍舊在互相折騰,值得嗎?
如果一段感情,帶來的傷痛大於幸福,繼續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梟墨騫沒有吭聲,只是眉宇間的固執,絲毫沒有減弱,他根本沒把金洛的話聽到心裡去。
“丁玲……”手機的鈴聲忽然在安靜的病房裡響了起來,金洛不滿地皺起眉頭,可一看是公司打來的電話,立馬接通。
“喂?”
也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他的臉色愈發的古怪起來,掛斷電話後,牙齒輕輕咬住手指,一副深思的模樣。
“什麼事?”梟墨騫沉聲問道。
金洛猶豫了一陣後,纔開口:“公司那邊打來電話說,今天早上齊珊兒帶着天逸的律師團,去了公司。”
梟墨騫呼吸明顯一滯,瞳孔驀地緊縮了幾分,乾澀的喉頭機械的滾動幾下,“是爲了辭職的事?”
金洛不忍看到他這副痛苦卻又極力隱忍的模樣,撇開頭,“恩。”
心,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撕裂開來一般,疼得讓他窒息。
“呵,她果然心狠。”梟墨騫自嘲地笑了笑,話語裡甚至帶着幾分佩服與讚許。
“而且,紫小姐似乎也同時去了公司,兩個人還碰了面。”金洛嘴角一抽,總覺得這事有些詭異,事情已經夠亂了,難道還要演變成世界大戰嗎?
梟墨騫緊抿着脣瓣,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她們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