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一位血族,從模樣上看,他有着驚人的吸引力,雙目宛若血月般寧靜,面色蒼白而堅毅,留着整齊的長髮,下顎處蓄着金色的短鬚。他給人以莫名的威壓感,彷彿他天生比眼前衆生要尊貴許多。但他眼中流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我可以肯定,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雖然容貌迥然不同,但我覺得他很像梵卓。
他身後跟着兩位神色驚恐的隨從,這兩人也是血族,但在他們的首領面前,表現的就像是國王面前的乞丐一般寒磣。
觀星者諾斯毛髮直豎,露出兇惡的表情,他吼道:“你闖入了神廟,你侮.辱了我們的祖先與神靈!罪該萬死的血族。”
那個血族點點頭,指着兩位隨從說:“這兩位是剩下的祭品,算是給你們的補償,殺了他們,吃了他們,悉聽尊便。”兩位隨從發出悽慘的哀嚎聲,渾身發抖,不停朝他們的首領磕頭求饒。
粗手臂咆哮起來,如風一般朝那個血族衝了過去,那個血族輕輕躲開,說:“我還以爲是剛格爾的血親呢,原來你們是狼人。”他的口氣從容不迫,彷彿他說的不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怪物,而是路邊將死的野狗一般。
粗手臂飛速轉身,動作迅猛,激起塵土,他的利爪追襲而至,朝血族喉嚨抓去,血族一擡肘,將粗手臂的攻勢隔開,接連移動,輕巧的彷彿花叢中的蝴蝶,粗手臂連連落空,沮喪的暴喝一聲。雙拳狠命朝血族頭上砸落,只聽一聲轟鳴,他面前灰塵飄揚,地面裂開蜿蜒的裂痕,但那個血族已經不在他身前了。
他出現在了粗手臂的背後。
粗手臂的實力比阿斯蘭博差了一些。但也許能與貝雷特的狼人形態抗衡,可眼前的血族卻輕巧的躲開了狼人全部攻勢,乾淨利落,好整以暇,好像他在月下跳着圓舞曲一般。
在他躲閃的過程中,我注意到他胳膊夾着一塊石板。石板上刻着黑遠山的文字。
血族說:“你們是蓋亞之子部落的狼人嗎?”他將石板從懷裡取出來,說:“你們誰能閱讀石板上的文字?”
狼人們快速將他包圍起來,高大的身軀彷彿移動的城牆,目光兇惡殘暴,露出狼牙。隨時都準備羣起攻之,將他撕成碎片。諾斯說:“你到地獄去鑽研文字吧!吸血蚊子!”
他們齊聲咆哮,從四面八方朝血族發動攻擊,血族並不閃躲,反而迎着母狼人立瑞克衝了過去,立瑞克大吼一聲,張嘴朝他腦袋咬下,但那血族從立瑞克身邊一閃而過。輕易脫出了狼人的包圍圈。
在那一瞬之間,他的速度快的連狼人都難以捕捉。
狼人們立即轉身撲來,但血族笑了一聲。舉起手,手上拿着一顆跳動的心臟,與此同時,立瑞克發出慘叫,摔在地上,身體不停抽動。狼人們瞬間止住攻勢,震驚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我急忙喊道:“他...他挖出了立瑞克的心臟。他是斯密茨族系的血族!”
立瑞克捂住胸口,胸前有一個大洞。皮膚向外翻開,這心臟是自動從她胸腔衝出去的,她呼吸紊亂,很快恢復成人形。狼人與血族不同,血族的心臟受損之後,僅僅能令他們麻痹,而狼人的心臟則是致命的弱點,但奇怪的是,她現在還活着。
血族見狼人們一時攻勢消減,說:“我沒有斬斷她的心臟與軀體的聯繫,所以她還活着,你們也該知足了。”他將心臟拋向立瑞克,它自動回到了她的胸口,她的呼吸變得平穩了起來,但她依舊昏迷不醒。
粗手臂氣得渾身發抖,他怒道:“別以爲這樣就能逃走!你逃不掉的,我們會把你碎屍萬段!”
血族活動活動腦袋,說:“好吧。”
他突然化作一道快速移動的血霧,衝入狼人陣中,狼人們從肺裡發出嘶吼,揮動利爪,想要攔住他,但血族轉了一圈,又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狼人們手忙腳亂的攻擊連他的衣服都沒弄亂。
血族揮了揮手,狼人們紛紛發出痛苦的慘叫,不由自主的軟倒在地,身軀縮小,慢慢變回人形,我見到血族面前漂浮着四個心臟,依舊在跳動,但卻越來越虛弱。
血族說:“告訴我,這石板上說了什麼?我需要石板上的咒語,告訴我,我讓你們活下去。”
觀星者諾斯怒道:“你癡心妄想!我們不會投降的!”
加亞咬牙嚷道:“我們爲守護祖先而死,我們的靈魂會回到艾諾亞的身邊的。”
粗手臂嘴裡亂叫,以我對語言學之淵博,居然不知道他在罵些什麼,他罵人本事之高明,果然是旁門左道,匪夷所思。
血族望着讀書蟲,指着他說:“你呢?你看得懂嗎?”
讀書蟲笑着說:“你以爲我會出賣我的同伴嗎?不,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和他們一樣,不畏懼死在祖先的神廟前。”
血族凝視着他們,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說道:“可惜,如果沒有蓋亞的咒語,我的計劃可就危險極了。”他抓起一顆心臟,輕輕擠壓,加亞突然痛苦的抽搐起來,嘴裡喊出怪異的慘叫聲。
觀星者諾斯閉上眼睛,臉色慘白,苦苦忍耐着,但粗手臂卻承受不住了,他大聲喊道:“我們也看不懂,這是蓋亞的咒語,是蓋亞賜予艾諾亞智慧時使用的文字,不是普通的石板!饒了加亞,饒了我的妹妹!我願意替她去死!”
血族嘆了口氣,問:“你們真的不懂?那也沒有辦法了。我並非對狼人有什麼偏見,但我聽說狼人是一羣非常記仇的怪物,抱歉了,諸位,你們去和艾諾亞見面吧。”
他頓了頓。又說:“順便一提,艾諾亞也是血族,她是一位洪水先民,血族的祖先!”
狼人們暴怒欲狂,比血族折磨他們同伴時更加憤怒。加亞大喊道:“放屁!放屁!吃狗屎去吧!”
血族皺了皺眉頭,拿起了她的心臟。
就在這位血族即將捏碎加亞心臟的剎那,我大聲說:“我看得懂!”
血族微微一愣,說:“你說什麼?你是誰?”
我擦擦汗水,說:“我是....我是他們的同伴,我叫馬斯克。我看得懂石板上的文字!”
血族猶豫了片刻,說:“你也是狼人嗎?爲什麼你看得懂這些咒語?”
我望向那些狼人,他們變得眼神迷離,生命垂危,我暗想:“他們可救了我的命。我若是見死不救,那可真不是東西了。”
但這血族的實力深不可測,恐怕足以與蒙塔諾相提並論,我盤算動武的贏面,覺得如果不依靠末卡維的力量,恐怕無法取勝。
不能動武,最好能和平收場。
我說:“我....是一位歷史語言學家,我能看得懂咒語。這是遠黑山的語言。”
血族舉起石板,說:“說吧,你可別想耍什麼花樣。”
我說:“石板上....記載了吸收混沌力量的咒語。似乎....似乎是針對某種難以形容的災難,如果遇上那些沒有意志的純粹破壞之力,比如說被封印的大惡魔之魂,可以用這樣的法術與之抗衡,並最終降服大惡魔的力量。”
血族露出驚喜的表情,他大喊道:“沒錯!沒錯!我的研究果然沒錯!溫霍斯特果然沒有騙我!”
我聽到“溫霍斯特”的名字。頓時留上了神——溫霍斯特似乎是格倫德爾手下的一位年輕血族,我在下洋見過此人。但格倫德爾被剿滅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但這位血族口中的溫霍斯特。未必是我見過的那位。
血族說:“告訴我,把那咒語告訴我!”
我大喊道:“尊敬的斯密茨血族閣下,我可以告訴你咒語,但你必須承諾,饒恕我這些狼人朋友的性命。”
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彷彿在驅趕惱人的蒼蠅,他說:“我對他們的榮耀與生死不感興趣,如果這咒語管用,你纔是我必須帶走的人。”
我驚恐的說:“不,饒了我,血族先生,你也無需我的幫助。將你的雙手放在石板上,我念起咒語,您將會自動獲得降服大惡魔的知識。”
血族毫不猶豫的將雙手按在石板上,半點都不懷疑我會使詐(當然我本來也沒那樣的打算),我望着石板上的文字,將它們轉化爲語言,用祭祀的悠揚腔調唸了出來。
石板上冒出綠色的光芒,如同薄紗般籠罩在血族身上,我的聲調越轉越高,很快變成了狼的嚎叫,血族不爲所動,閉着眼,專心致志的體會着石板上記載的知識。
過了許久,光芒漸漸消退,周圍又變得幽暗起來,血族睜開眼,滿意的微笑起來。
他說:“不錯!你沒有騙我!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沙啞着嗓子說:“接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驚訝,他說:“你應該照照鏡子,你之前還說自己不是狼人?”
我吃了一驚,慌忙摸摸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果然現出了狼人的模樣,難怪我之前看他怎麼那麼矮,原來是我變高了,看來這石板上的魔力可以引發狼人的變形。
我朝加亞她們望去,發現他們也正用震驚的目光注視着我,我覺得渾身不自在,一時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血族朝我踏上一步,我倒吸一口涼氣,猛然後躍,擺出幹架的把式,他說:“讓開路!我饒了你們,但你最好快點把心臟塞回他們胸腔,不然他們在天亮之前就會死亡。”
他那兩個隨從愁眉苦臉的跟了上來,我注意到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光着腦袋,恐怕是血之兄弟會的血族。
血族割斷自己的手指,手指落在地上,喀喀巨響,變成一隻六米長的雙翼石像鬼,血族踩在石像鬼身上,命令石像鬼抓起兩個隨從,隨着一聲尖嘯,石像鬼飛上星空,穿入了雲層之中。
這位不知名的強大血族,就這樣消失在了遠方。
我如釋重負,重重呼出一口氣,匆忙回頭,將地上的心臟塞回了瀕死的狼人們的軀體裡。
註釋:
肢體變形:召喚石像鬼——最強大的斯密茨族系的血族可以輕易變化身體的各個部位,將手指變成飛行的石像鬼對他們而言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