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家

南方的臘月沒有河南冷,依然有鮮花盛開,太陽暖照。要過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了,馬路兩邊都掛起了紅燈籠插滿五星紅旗,綠化帶的樹上撒上彩燈,連那衚衕裡照明的燈都整宿的亮了,節日要來的氣氛已很濃。

時間過得飛快,又要到了過春節的時候。此時的周棉棉騎行在路上的心情是複雜而又激盪的,因爲他想到是該回家的時候了。家裡有一個媽媽,還有一個上學的小妹,也不知考哪去了,怎能不牽掛。越是要近臘月底,在外的遊子越是想家。何況這一走就是小半年沒音信,家裡如何不牽掛。

棉花也是盼着年趕快來的,因爲只有過年這麼大的節日周棉棉纔有可能回來。打周棉棉走了之後,她無比自責自怨。她把周棉棉的離家出走的錯都歸給自己。她多麼希望周棉棉能回來,向他當面道歉,請求他的原諒。她這麼想周棉棉,而周棉棉自打離家從沒有再想過棉花。因爲他從不會原諒別人犯下的錯。

這次回家周棉棉要帶上秦戀。出來時一個人,回去兩個人,想想都很排場。他還很得意地想過——當棉花看到他帶着一個女朋友回家,將是怎樣的狼狽和可憐。到時棉花會爲她犯下的錯後悔一輩子。不,不止是一輩子,想想都很得意。周棉棉做夢夢到這場景,都會笑醒的。

臘月二十一週棉棉上班的管廠終於放假了。下了班他興奮得都沒有睡覺,上了大商場給媽媽和妹妹買東西去了。秦爹也給親家母備了好多南方土產,把周棉棉要帶的那個帆布包塞得滿滿的。奶奶還告訴秦戀,到了河南一切要聽周棉棉的,不許耍脾氣不許鬧不許睡懶覺,要勤快。秦戀一一應着,覺得要上戰場了似的。

“奶奶、爸,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秦戀的。你和奶奶在家好好過年,明年春節我和秦戀在家陪你們過。”說着就有了淚水在眼裡打轉。

“好孩子,你們走你們的,也該回家看看你媽了。這要不是你奶奶,我也跟你們一起去認認親家。你奶奶歲數大了,經不起長途跋涉。過完年把你媽媽接來,南方暖和也出來散散心。”

“知道了爸,那明天我們就走了。”

“走吧,別不放心,看我身體多好。”奶奶說完拍了拍腿,露出沒牙的嘴笑了。

秦戀卻一語不發。她對這次見婆婆的旅行充滿了好奇和擔心。好奇河南的那個家會是啥樣子,擔心她的病會發作。

棉棉哥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和她一樣扎着馬尾巴的女孩。棉棉哥還當那女孩的面罵了她,說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她非常傷心和委屈就哭了。這哭聲吵醒了同宿的張姐。張姐嚇壞了,不知道棉花爲何半夜哭得如此傷心。忙和棉花說:“妹妹你怎麼了?”這麼說了一句棉花並沒理會還是哭。張姐就揉了揉眼睛下來牀,坐到棉花的牀上輕輕拍了拍棉花的肩說:“好妹妹,有什麼委屈和姐姐說,不要哭了。”

張姐這一拍棉花就醒了,也不哭了問:“張姐你怎麼還沒睡?”

張姐一下就傻了,想自己怎麼還不睡,這個問題自己也答不上來呀。

棉花見張姐不說話,就想到剛剛的夢,想自己夢裡哭了,難到會哭出聲吵到張姐了?

“張姐我是不是哭了?”

張姐點點頭說:“還很傷心。”

“剛剛我做夢,不好意思。”

“是做夢?”

“嗯。”

“是夢裡的事讓你很傷心,而不是真的?”

“嗯。”

“謝天謝地,感謝是夢。”張姐合十說。說完看棉花還真不像哭過的樣子,半信半疑地上牀睡去了。

棉花坐起來揉一揉太陽穴想,幸好是一夢。

夢想有時候不一定都成真,但夢有時候會是真的。

在棉花做夢哭泣的時候,周棉棉帶着秦戀已坐在回家的火車上。天已亮他們就會到縣城,然後很快就會到東寨村,全村的人都會知道他周棉棉回來了,並且還帶着媳婦。他周棉棉在外沒花一分錢就結婚了,這和他走時形成了多麼鮮明的對比。

事實也是這樣,當週棉棉那雙穿着從南方大商場裡花二百多買來的黑皮鞋,一踩上東寨村的土面子,東寨村就沸騰了。經過馬寡婦的嘴,迅速傳得老少皆知。

兒子的歸來,棉棉媽並沒有多少開心,因爲兒子身邊跟着一個女孩。棉棉媽是很喜歡棉花的,特別是會說話了之後。棉花對棉棉的感情是青梅竹馬,對自己也像親媽樣看待。這要過年了,棉花湊空把年貨還給備齊了,還一回來就問棉棉哥有信來沒有,她已習慣了棉花的存在。這兒子回來了,他卻在外已結婚,怎對得住棉花。

周舒萍比哥哥早一天到家。她的心情和媽媽一樣,高興裡參雜着複雜。如果是哥哥一個人回來,她會迫不急待地把這個消息去告訴棉花姐,可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李傍晚打縣裡回來聽媽媽說周棉棉回來了,立刻便尋了來,進院就喊說:“嬸,棉棉哥回來啦。”

棉棉媽和周舒萍都迎出來說:“回來啦,回來啦。”

秦戀見有人來也想迎出去,被周棉棉一把拉住了。

李傍晚見周棉棉沒出屋,便知還在懷恨棉花懷孕一事。就更大了聲說:“嬸,棉棉哥嘞,沒在家?”

“在家,在家。”說着衝屋裡喊:“棉棉,傍晚來了,還不快出來。”

周棉棉這才拉着秦戀的手打堂屋裡出來說:“傍晚來了,屋裡坐。”

“這位是?”

“我媳婦兒。”說完向秦戀介紹說:“這是我好兄弟李傍晚。”

“你好!”秦戀說。

“你好。在我們農村不興說這個,顯得客氣正規和見外。”說完拍了拍周棉棉的肩說:“行啊,出息了,這出去沒半年婚都結了。這是今年過年回來了,如果明年回來應該是仨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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