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此刻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想,以後還是不戴櫻桃髮飾的好,也不要刻意打扮,易招人眼。想到這棉花長長出了一口氣,無比想念起周棉棉來。
青梅竹馬的情結,無論對於男人和女人都是一生無法忘卻的甜美記憶。我們時常會想起,我們小時候光着屁股和鄰家女孩或男孩一起玩過的事。雖然現在你們已隔天涯,你每每想起都會牽掛於她過得好嗎,他在幹什麼。棉花也一樣,她在想周棉棉現在哪裡,在幹嗎,過得好嗎,該過年了會回來嗎。星期日有一天單休,棉花想回家看看。
啞媽見女兒回來,有點高興又有點難過。周棉棉回來的事棉花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但她不會說出口。
媽媽的微妙變化棉花覺察到了,放下筷子拉了媽媽的一支胳膊說:“媽,你有心事?”
啞媽看了看女兒,擠出來點笑。
“對了媽,棉棉哥回來了嗎?”
怕女兒問,女兒還是問了。啞媽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棉花看到樂了說:“是回來了還是沒回呀?”
啞媽搖搖頭又點點頭。
“那是回來啦?”
啞媽這回點點頭。
“啊!真的?”
啞媽又點點頭。
棉花扭頭就往外跑。剛跑出堂屋就轉身跑了回來,對着鏡子照了照,用手撩了撩整齊的劉海,復又往外跑去。出了同門直奔周棉棉的家,啞媽在後面追都追不上。
到了周棉棉家不見棉棉哥,只見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站在院子裡的燈光下看星星。棉花一下就止住步,細看看也沒看出是誰。
秦戀閒來無事,一個人在院子裡瞅着天上的星星發呆。第一次離家千里之外,何況又是過春節,秦戀難免也是想家。這時突然就跑進來一個女孩,在離自己兩米多遠的地方突然站住。她都能聽到她急促的喘氣聲,整齊的劉海貼在額頭上的汗水裡。臉頰通紅,紅到了尖尖的下巴里。她是那麼美麗,像春天盛開的一朵帶雨梨花。秦戀想不到,在這農村裡也有這麼氣質清純樣貌美麗的女孩。
“你好!”秦戀見她看到自己卻怯怯地止了步,便打了招呼。
“你好!”棉花輕輕地說。
“是棉花來了,我說秦戀和誰在說話嘞。快進屋,外頭多冷。” 棉棉媽在廚屋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出來看是棉花。又忙喊堂屋裡的周棉棉說:“棉棉,棉花來啦。”
周棉棉回家這幾日頗有感慨,來了不少靈感,正在屋裡奮慨激書呢。聽到媽媽外頭喊棉花來了,就扔下筆整了整衣服,慢慢悠悠地走出來說:“棉花妹妹來了。”說着來到秦戀跟前拉住手說:“這是我媳婦兒。媳婦,這是棉花,她是一個啞巴。”周棉棉把“她是一個啞巴”說的音很大。
秦戀聽了一愣,剛纔她明明聽到她說話了,難道啞巴也會說“你好”。
“你這孩子說啥嘞,棉花會說話了,聲音可好聽了。”
“媽,啞巴就是啞巴,還瞞着幹什麼。再說秦戀也不是外人,是你兒媳婦兒。”
“你這個龜孫,我看你是爬蚱脫皮真的變啦。我——我——我今個須打你不中。”說着舉起手就要打,被棉花搖着頭攔住了。
“你看,她要會說話還搖頭啊。”
“我的天那,這是怎麼啦,做孽呀!”棉棉媽說完,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秦戀打來到這個家總覺得婆婆有點古怪,還老是揹着自己訓周棉棉,難道是婆婆不喜歡我這個不花錢就娶到的兒媳婦?不過她還是趕緊和棉花一起把婆婆扶起來說:“媽,這又是說的什麼話。”
“我發燒啦,說胡話嘞。”說完跟棉花說:“妮,走,咱進屋。”
“妮,你咋回來嘞?是傍晚接嘞還是坐汽車?”進到堂屋棉棉媽拉住棉花的手問。
棉花用手比劃了說:“坐公交回來的。”
“會說話啦咋還比劃,他說你是啞巴你就不說話了。你就說你就說,氣死他。”
棉花搖搖頭,偷偷地看了周棉棉一眼。
秦戀一直觀察着棉花的表情,她覺得棉花很想仔細地看一看周棉棉,可又不敢直視的樣子,甚至看一眼臉都紅紅的。
周棉棉也注意到棉花的表情了,心裡很是得意。
“小仙女妹妹,小仙女妹妹,你回來了不找晚哥哥跑這來幹啥。快,俺媽想你了,讓你上我們家吃扁食嘞。”李傍晚得知棉花回來上週棉棉家了,便匆忙找來,在院子裡就喊上了。
“傍晚你說啥嘞?你媽想你小仙女妹妹了,我不想你小仙女妹妹?啊,你媽管飯我就不管飯啦?”
“大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小仙女妹妹受了委屈。”
“誰敢給她委屈,我都不幹。”
秦戀聽了這話更覺蹊蹺。
“棉棉哥回來了,我來坐坐,沒事的。”
“好妹妹,沒事就好。”
看着這以前都行影不離的仨孩子,現在有了隔閡,棉棉媽心裡也不是滋味,便想改變一下這壓抑的氛圍說:“傍晚你那大棚裡的番茄咋樣啦?你說中國那麼些種大棚嘞,能賺到錢嗎?再說咱這也是頭一回種,沒經驗沒技術沒本錢,咋弄?”
“大娘,我知道鄉親們的想法都和你一樣,我這不才弄個試點嗎。到時我會把整個數據像在網上碼字一樣,弄得詳詳細細,到時再讓鄉親們說中不中。掙不掙錢那要看你種出了什麼樣的番茄。現在全國種大棚的是多,可他們大棚裡的番茄裡沒有一粒籽的,失去了原有味道。現在全國大棚裡面的番茄都不是自己願意熟嘞,而是抹藥打藥催熟。就連夏天種的不是大棚的番茄也沒有籽了。這是爲什麼?這就是習慣。冬天大棚裡的番茄一抹藥就紅了,又壓稱又好儲存又好運輸。這下好了,誰也等不到番茄自己熟了。小時候的番茄生吃到肚裡再拉出來,隔夜屎殼郎一拱,過幾天就出一堆番茄苗。番茄炒雞蛋麪湯,那一嚼是咯噔咯噔嘞,全是籽。”
“那它自己要不熟嘞?還有就像你說嘞那樣,熟嘍不好運輸,還有人來買嗎?”
“沒種過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自己先種點,賠也賠我個。”李傍晚說完自嘲地笑了笑。
秦戀聽了就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是一個敢想敢幹的人。
周棉棉聽了覺得李傍晚又開始顯擺了,就很膩煩,想讓李傍晚趕緊帶上棉花走,他是一刻都不想看到這倆人,聽到這倆人說話。
而棉花是那麼失落,他們說的什麼她都沒聽進去。棉棉哥結婚了,她不能再想他了。原來想棉棉哥時是那麼寂寞,而現在棉棉哥連這種寂寞也不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