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雲怔了一怔,悄聲道:“這……爲什麼?”
“不知道……感覺吧……”自己也覺空穴來風,含笑搖頭,徑向前行,兩人已經快要走到戀花樓,身後的衣上雲卻忽然停住了腳步,青弦微訝的回頭,看他正微微皺眉思忖,只得折返回來,衣上雲輕聲道:“弦兒?”
“嗯?”
“沒事……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何玉?”
“呃?他不是走了嗎?”
正要探頭回望,衣上雲卻緩緩的笑了出來,負了手略略沉吟,青弦總覺一個這樣的衣上雲透着老奸巨滑,忍不住有點好笑,仰面看他,衣上雲忽然笑出來,毫不顧忌的跳過來在她脣上偷了一個吻,漆黑的星眸湛湛閃亮,笑道:“很好,不用找了,就是他了。”
“呃?”趕緊把聲音壓的極低:“那個眼線?你不是一直說不是嗎?”
“是,我心中先入爲主,總覺他功夫差勁,卻忘記了,一個這般人物,必能忍人所不能忍,所以,尋常試驗,自然試不出深淺的。”
一邊說一邊點頭,笑道:“事不宜遲,要快!”拉了青弦便向外走,看她仍是怔忡,笑續道:“剛纔你叫了我一聲師父,聲音這般小,離的又這般遠,他居然能聽到,神情立刻有異,呵呵,這份兒功夫,可不是尋常能見得到的呢!”
“既然離的這麼遠,師父怎麼知道他聽到了?”
衣大俠回頭眨了下眼睛,笑吟吟的道:“弦兒想說師父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明察秋毫,見微知著……那就直說嘛……”
“是。師父機警隱於嘻笑之間。其實好棒地。卻總是裝腔作勢。由得弦兒亂指揮。”
衣上雲笑道:“在衣上雲這兒。除了我們弦兒。天下無大事……”嘴裡嘻笑。腳下卻是迅捷無倫。說話間。早一步跨進了菱角院。幾乎與此同時。何玉居處地檐下翻起一隻鴿子。輕盈飛向雲天。
衣上雲微怔。略一低頭。腳下輕點。踢起一個石子。擊向那空中地鴿子。雖是中間隔了一排房子。準頭仍是不差分毫。誰知房中隨即爆起幾點星芒。擊向那空中地石子。把那石子擊碎在地。另一邊。卻分出幾點銀星。向他飛襲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衣上雲把袖一拂。遮了手指。在袖中彈出。一連彈中兩點。仍是襲向那鴿子。一邊拉了青弦。向旁讓開。那彈出地星芒疾射而上。卻仍是被另一片飛出地寒芒擊偏了準頭。這一來一去之間。鴿子已經飛地甚高。衣上雲眼看不及。也不再追。揮袖拂出。那銀光閃閃地飛錐俱都擊在門板之上。厚厚地木門。竟被擊地分散。
青弦只瞧地驚心動魄。卻素來沒學過暗器。竟不知要如何幫忙。而衣上雲一直穩穩地擋在身前。縱想上前。也是難能。便聽衣上雲呵呵一笑。笑道:“門都壞了。還不出來聊聊?”
門裡似有狂風捲出。那本已分散地木門傾倒在地。何玉緩步走了出來。神情冷凝。可是脣角上翹。仍似乎帶着那幾乎與生俱來地微笑。站在那兒。有如淵停嶽峙。氣勢巍然。
衣上雲挑了挑眉,連連點頭,笑道:“不錯,不錯!蠻像那麼回事的。”
何玉默然,停了一息,卻又笑道:“衣大俠一身侍二主,果然周全……”
衣上雲笑道:“好乾脆。”
何玉答:“過獎。”
兩人神情俱都帶笑,可是站在近身處的管青弦,卻只覺有如身在冰天雪地之間,殺氣侵膚而入,這般情境之下,衣上雲竟回頭向她一笑,神情甚是輕鬆,笑道:“弦兒站開些,看師父收拾這老傢伙。”青弦的目光卻只是着着何玉,何玉始終冷靜,看衣上雲回身說話,便緩緩的踏上半步,許是沒有找到破綻,只邁了這半步,便不再動。
衣上雲安慰的拍拍她手,然後略用了一線力道,輕輕將她震開,回頭笑道:“來罷!”
何玉仍是站着不動,許是習慣了謙卑的面貌,直到此時,仍是微微帶笑,衣上雲彈身上前,輕飄飄的揮掌擊出,何玉飄身退開,輕的便像是一片樹葉,被衣上雲地掌風激開一般。衣上雲一笑,雙掌擊出,何玉仍是連招架也無,只以一種詭異的身法自他掌緣中滑出。
一連數招,衣上雲掌風有如浪濤拍岸,着着進擊,他卻只是閃避,次次看來似乎間不容髮,實則卻是遊刃有餘,衣上雲微微凝眉,略略一停,雙掌自下而下,狂飈而起,竟似籠起了颶風,何玉的行動頓時緩了下來。
原來江湖中真正地高手比鬥,當真如此驚險,青弦只瞧的驚心動魄,憂心衣上雲安危,不由自主的越站越近。再斗數招,何玉忽然一拂袖,袖中捲起一陣粉色煙霧,撲面而來。
衣上雲手勢起處,掌風竟似是有形一般,將那股毒煙推卷送出,手勢極快,但身形仍是不免略略一頓,何玉早彈身躍起,不退反進,直向管青弦撲來。
青弦微吃一驚,眼看退避不及,本能的舉手,何玉顯然沒料到她竟絲毫不慌,掌勢如此之快,且又有力,手已經抓出,中途一停,竟是在她掌心中微一借力,倒翻出去,竟如飛鳥一般,轉眼投進空中,便在空中手掌回翻,寒芒配着毒煙瀰漫滿天。
衣上雲早極快的撲身過來,青弦本已經向後翻躍,他便一把拉住管青弦的肩頭,竟似比那煙霧更快,飛也似的自那一片粉色中退身出來,可是這一來南轅北轍,離何玉更遠。
何玉本以輕功見長,再擡頭時,他的身形已經遙遙投向樹叢之中,這人果然謹慎之極,未進先思退,大約從動手之初,便已經打了這個指東打西的主意,初始隱忍,斗然激進,不然便挾人,不然便逃脫,加上毒煙之佐,竟被他一舉奏功。
衣上雲挑了挑眉,也不生氣,仍是笑容滿面,一把拉回已經跳起欲追地管青弦,攬在臂彎,笑嘻嘻的去拍拍她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笑道:“弦兒,有沒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