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眸青發的青聞,赤目赤發的赤煉。這兩個即便出了境界之外也絲毫不顧及自己外形的傢伙,終於在這一個遇到了關注他們外貌的人類。
老頭兒的一雙眼緊緊盯着赤煉胸前的東珠,片刻後一把摘下了自己胸前的行頭,那是他那身龍裝在胸口的一部分——正是一片扁狀的銀色項圈。
這項圈的中心部位也嵌着一顆碩大無比的東珠,只是老頭兒知道,自己這項圈上的東珠不過是人工仿造的貨色,不比那小孩兒脖子上的東西。那赤發赤眸的小孩兒脖子上的東珠,甚至讓他感受到了一絲深海的氣息。
看到老頭兒……或許該說是自家外公盯着赤煉的眼神,甄小乖知道他八成發現了些什麼,正待開口,他外公卻已換上了一臉的肅穆。
“十三,關門清客。”老頭兒一揮手,又朝門外道:“十四,將兩位長老請過來。”
老頭兒的果斷堅決,讓甄小乖閉上了嘴。
在他一聲令下之後,先前接待了甄媽**民宿主人迅速的回身向後院走去,顯然是清客去了。原本被老頭兒一腳踹開的大門這會兒只剩條門縫在,下令的同時,老頭兒的眼睛仍舊盯着青聞赤煉,只是看的時間越久,眼裡的情緒波動就越厲害。
在十三一一將客人請出民宿重做好安排後,民宿的大門又迎來了兩下踹門聲,又有兩個打扮得像龍一樣的老頭兒進到了民宿之中,顯然,這兩位就是老頭兒口中的長老了。
這兩位長老,一位像青聞一樣滿頭綠髮,另一位正如赤煉,一頭紅髮,只不過他們的髮色效果依靠的是染髮而非天然。他二位一進門,便愣在了當場,而與他們同時進門的十三十四也將驚異的目光投向了青聞赤煉。
事實上,甄小乖一行來的這天,正是罪龍一族的祭典——並非給遊人看的作秀式祭典,而是他們本族三年一次的大祭。在大祭之中,族中身份最高的幾名老者,要扮作神龍形象,起舞祀拜,以祈求減輕罪龍一族的罪孽,以期早日重歸龍族。
這是罪龍一族最爲盛大的祭典,三年一輪,在罪龍族中已經傳承了數千年,沒有誰能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但所有族人仍舊以最虔誠的心態去進行。
甄秀在得知青聞赤煉是龍族中人後,不過區區半個小時已經買下了到達W市的車票,兩個小時的車程之後,此刻不過是傍晚時分,族中已經準備好一切儀式,三位長老已穿着盛裝,而晚上的祭典尚未開始。
“你們……”
當另二位長老也到場後,甄小乖的外公纔有些猶豫的開了口。只是‘你們’二字後,他又即刻住了口,重新以探詢的口氣問道:“您二位……莫非是……”
這種試探的語氣小心翼翼,他甚至沒敢說出後面的猜測。
甄小乖在邊上朝自家老媽微微點了點頭,甄媽媽略開了下口,卻又重新閉上。作爲一名罪龍族人,罪龍一族有着怎樣的信仰和信念,她比自家兒子要了解上太多。
贖罪,這是每一名罪龍族人從幼年便被灌輸進腦海的思想,數千年來,罪龍族人都在努力的尋找深海里那一絲血脈的氣息,傳說中的那名罪龍族先祖贖罪一生的執念也深深的刻印在罪龍族每一個族人的骨血之中。
當自家兒子需要尋找封龍臺時,她還可以抱着不讓兒子接觸到普通世界之外的私心,隱瞞住所有,但當小乖報出青聞赤煉身份之後,身爲一名罪龍族人,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將他二位請進罪龍族中。
所幸,有小乖在,那兩位龍使竟然不提任何條件,便跟隨而來。但甄秀此刻心裡也隱隱有一絲擔憂——這二位龍使,包括小乖,顯然都是爲千年前交由罪龍族保管的封龍臺而來,可封龍臺……
不論甄秀如何擔心,又擔心的是何物。這一頭,甄小乖見自家老媽並不開口,反而一臉神遊的模樣,雖然不知道老媽在想些什麼,卻也不強求讓老媽來介紹青聞赤煉了。
他朝青聞點了點頭,青聞也不客氣,擡起右手,指掌一攤,一道綠色的光芒暴起,自內部籠罩住了這座民宿。赤煉也不含糊,同樣的一團紅芒暴起,與青聞的綠色光罩交相輝映。
隨即,二人身形微變,青色赤色的鱗片爬上他們的頰側與手背,青聞更是生出了一對龍角,顯示出一副成年巨龍的模樣。片刻後,兩聲低沉的龍吟響徹民宿,甚至連防護罩外,也隱隱有雷聲攢動——這是青聞赤煉有意而爲之的,如今罪龍一族已經尋得,兼之罪龍一族多年的全心信仰,已經得到他們的認同。他們有意讓民宿之外的罪龍族人也聽到這聲龍吟,哪怕聽到的人中不止有罪龍一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待封龍臺迴歸,有龍鯉一族作爲後盾,再爲罪龍族人解除封印,龍族又何愁不重新興旺?
此時此刻,青聞赤煉已經教從前少了些許顧忌。
青赤二龍的想法甄小乖多少知道一些,便也沒阻止他們有些誇張的動作——事實上,面對他外公他們,只要自認身份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弄這麼大的陣仗。不過,他也覺得這樣其實沒什麼不好,至少可以直接堵上一些懷疑之人的嘴巴。
相較於二龍與甄小乖的淡定,餘下的罪龍族人,包括甄秀在內,早已齊齊跪下。
看着自家老**動作,甄小乖三兩步走到自家老媽邊上,想將她扶起,但甄媽媽卻難得堅持的跪在原地。民宿中的三位罪龍族長老早已熱淚盈眶,哽咽不能自語,十三十四兩人也是不知所措,只能跟在三位長老身旁,深深的匍匐在地。
從小未曾在罪龍族中生存的甄小乖,在目光觸及房中衆人之後,心中也有些觸動。他忽然感受到了罪龍族中數千年傳承的那股信念。只是他癱着張臉,在心中苦笑,也不知道他老媽和外公以及這些族人,在知道他是龍族族長之後,又會是什麼反應。
青聞赤煉在發出兩聲龍吟之後,也逐漸收起了自身的威勢。地上的衆位罪龍族人這才顫顫巍巍的擡起頭,正待向兩位龍族使者傾訴罪龍一族這千年來的懷宗念祖之情,再追悔一下本族遠古先祖的罪過,替本族在龍族面前再樹立一個良好形象。這三位長老肚裡的草稿都還在打着呢,忽然甄小乖的外公,罪龍族如今的族長大人已經將一雙眼瞪了過來。
“孽子!還不跪下向兩位龍使請罪!”
甄小乖一愣,隱藏在一張面癱臉下的心思千迴百轉,他有些不解——怎麼又是請罪?
他的眼角餘光撇到另兩位長老,他們在見到自己之後,先是有些不解,卻在聽到請罪二字之後,也紛紛臉色大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