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僅經歷過一次浴火的單翎鳳。看鳳翎的斑目,他應是三百歲時第一次浴火,方纔我與赤煉已與他打過照面,從他第一次浴火到現在,應是又過去近三百年了,他的年紀……算來,他與赤煉同齡而已,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鳳族小娃娃。”青聞眯着眼如是說。“不知如今的鳳族是如何想的,千年之前,三翎之前的鳳族是禁止獨自離巢的,更惘論出來挑釁刺殺龍族。”
“龍族雖然遭逢大難,但一息傳承至今,族長又已出世。”赤煉也一副認真沉吟的模樣,最後毫不猶豫的下了結論:“只怕千年之前,龍族雖然出了意外,但鳳族那裡也是好不到哪兒去的。”
青赤二龍說完這些,都一齊看向了甄暮。不想坐在椅子上的甄暮這會兒卻已經閉上了眼——有他那張面癱臉作爲盔甲,此時他只是略一閉上眼,青聞赤煉卻都無法分辨出他的閉眼究竟是否是爲了僞裝。
事實上,甄暮這會兒着實不想理會鳳族的這些問題。
玄龍在青聞赤煉向他呈報前,就已將厲害情況一一與他說了個清楚明白。不論鳳族如今是什麼狀況,他們都不能懷抱半絲僥倖的心理,只有將鳳族當做當年的那個鳳族來定計,纔是現在該做的事情。
雖不知鳳族是如何知道最隆村此處的,但今日一擊之後,鳳族短時間內應是不會再有動作,趁此時機,龍族該籌備的應是龍門大典諸項事宜,餘下的事情,等自己有那能力了再出手不遲。
對於玄龍的說法,甄暮持的是同樣的觀點。而青聞赤煉卻似乎是因爲今日的對手被擊敗得太過輕鬆,而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了。他們二龍,青聞倒是還好,在甄暮閉上眼之後,便漸漸沉下了心思,而赤煉則自始至終都擰着眉,似乎還想再向甄暮進言。
這一晚,隨後的時間裡,甄暮閉着眼,或許是因爲這一天所遇的事情過多,不多時他便當真睡了過去。而青聞赤煉則在他睡下之後,靜坐在一旁,也開始閉目修煉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甄暮在椅子上的身子一歪,迷糊間睜眼便已見到了天井處鋪灑下來的陽光。
“族長。”
在甄暮睜眼的第一時間,青聞赤煉也同時睜開了眼。
甄暮有些頭疼,這兩個傢伙。且不論別的,若是論跟蹤監視,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他方纔的睜眼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清醒與否,他們便能有這樣迅速的反應。
面無表情的揉了揉頭髮,掏出手機瞥了眼,甄暮又扭頭看了下屋子的正門。這會兒已經是上午九點出頭,這時間……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夜裡莫名的就暴露了龍族族長身份的自己。昨兒個光顧着聽玄龍分析面對鳳族的應對手段,最後倒是忘了這件事情。
直至此時,他也未能明白,自己的族長身份究竟是如何暴露的。他只是隱約知道,這應當是與青聞赤煉聯手在他身上所下的防護罩泄露了秘密。
看見甄暮的眼角斜視向門外,青聞也大致知道了他此時的煩惱,於是他笑了笑,開口道:“族長,此番出行,罪龍族與封龍臺的目標都已達成,且又發現了鳳族的蹤跡,今日是否應先趕回學院,向金龍長老稟明一切?”
甄暮聞言,頓時大點其頭。
雖然青聞給出的建議有那麼一些逃避的意味,但是在此時此刻。卻也不失爲一個頂好的主意。
昨天所經歷的事情多得讓他頭疼,若有可能,他也想暫且歇上一歇。而休息這件事,在最隆村雖說也沒有半點問題,可昨天夜裡暴露了身份之後,他卻不信自家的外公和另二位叔公能如早些時候一般看待他,而只要他們三位的態度一變,最隆村上下對他只怕也都得像對着青聞赤煉了。
只如此一想,甄暮就覺得頭大如鬥,片刻,他就下定了決心。
“最隆村大祭之時,鳳族忽而出現,並行挑釁更欲刺殺我方人員。”甄暮略微整理了下臺詞:“青聞,如此一來,我們須得立刻趕回長老所在之處,向最隆村之人道別之事就有勞你了。”
青聞聞言,笑着點頭答應,而同時,赤煉則瞪着一雙眼,有些迷糊的看向青聞與甄暮二人。
眼見赤煉的模樣,甄暮不由在心裡嘆息——同樣是龍族遺族,同樣是在靖海深處呆了如此漫長時光的傢伙,雖說青聞比赤煉長上那麼兩三百歲,但甄暮敢肯定,就算是兩三百年前,青聞也僅有如今的赤煉這般年紀的時候……青聞也絕不會有赤煉這家夥的呆樣。
直至回到學院,甄暮的心中都是一片惴惴。他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離開前讓青聞給自家外公帶的話裡提到老次數似乎少了那麼一些。
他不由得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必懷疑。他自己都難以欺騙自己,這麼早早的從最隆村溜走,除了不想面對剛認識的那一票親戚的恭敬外,更有躲避老媽魔爪的心思。
一面思考着下次回去該做哪些完全的準備,一面就要領着青聞赤煉踏進學院的大門,而就在此時——
“……甄暮?”一把亮銀色的長槍再度擋在了甄暮的跟前,手持銀槍的,仍是當初認爲他走錯了學院的虞鎮。
“……虞師兄。”甄暮朝他點點頭,又用右手指了指那根亮銀色的長槍:“你這是做什麼?”
那虞鎮也不知是什麼拗脾氣,自當日新生入學時第一次因八卦鏡提醒,將甄暮攔在學院大門之外後,便始終看甄暮有三兩分異樣。雖說他也覺得學院之中的劃分不會有錯,但他每次見着甄暮時,都覺得存有一絲異樣之感,讓他不知不覺,就做出如此時一般的動作。
虞鎮擰着眉頭看着甄暮,似是思考掙扎了許久,纔開口問道:“你不是昨日才領了長假離校,怎今日又忽的返校?”
聽到這問題,甄暮只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雖然他也對自己此番的突然返回沒有心理準備,但是這假是他請的,他樂意回來就回來,又關他虞鎮什麼事?
甄暮於是頂着他的面癱臉看向了那似乎同樣是面癱族的虞鎮:“……我樂意。”
那虞鎮握着亮銀長槍的手抖了一抖。眉間擰得有如川字一般,半晌後還是將長槍撤了下來——不論他對甄暮有怎樣的懷疑,此時他確確實實是人院裡的學生,他請的那不限時的長假,這會兒又回來,就算餘下的人會覺得他那是浪費假期,但此番確實如他所說,“我樂意”三字足矣。
走過虞鎮身邊時,甄暮還可以清晰的看到,虞鎮的那張臉,始終凝固着一種叫做懷疑的表情。
“這小娃娃。天賦不錯。”玄龍的聲音忽然從甄暮的腦子裡冒了出來。
自從昨天他被動釋放了時間靜止的異能之後,這玄龍不知怎麼的,倒是忽然有了說話的興趣一般,不時的就會開口插上那麼一句。甄暮於是只裝作沒聽到,眼角卻又趁着隨意一回頭的動作,往回瞟了一眼,只是看到的仍舊是虞鎮擰着眉頭的一張臭臉。
“族長,您也看出來了?”青聞見甄暮回頭,於是笑着隨口問了句。
甄暮扭頭看他,用眼神表示不解。
“此子天賦上佳。”青聞如是說道,赤煉居然也在一旁一臉高傲的點了點頭。
甄暮只覺得自己的額頭有根筋在抽抽——這三條龍是什麼意思?居然一齊誇起了人?
一臉冷然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甄暮制止道:“不說這個了,走吧。”說話間,他看了眼青聞赤煉,那兩條龍居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人走到人煙稀少的一條路邊,青聞赤煉一人一側,再加上悠遊符,駕着他在人院高空徑直往常往常來屋奔行而去。
孤寂的懸崖之上,破敗的木屋子今日依然挺立。
甄暮待二龍將他放下之後,獨自適應了一下在陸地站了的感覺,這才領着二龍往常往常來屋裡走了去——只是,今日的懸崖依舊是那個懸崖,半倒的木門也沒有任何的改變,倒是木門的裡頭……居然多了個傢伙?
……這種奸商所開的黑店居然還有客人上門?
這是甄暮腦子裡的第一反應。
那個似乎是客人的傢伙,這會兒正站在那木造櫃檯的跟前,背對着他與青赤二龍,一頭及地的金色長髮讓人幾乎難以直視,身上穿着的也不是這所學院裡的制服,而是一件金燦燦的拖地長袍——真是惡俗又炫目的着裝品位,但是眼前這個傢伙穿起來卻有一股飄然出世的神仙之感。
“……金子。”
一陣沙啞的聲音在甄暮的腦子裡冒了出來,又是玄龍。
甄暮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看那一身衣服穿的,還有那一頭的金色長髮,可不是金子嗎?
這句嘀咕在不小心脫口而出之後,甄暮只一臉淡定的直視前方,倒是前頭那位‘金子’,在聽到甄暮的嘀咕後。渾身一顫,這才緩緩的轉過身來。
好一位飄然出世的神仙中人——這是甄暮的第一直覺,只是如果他可以不瞪着那一雙眼睛的話,甄暮覺得這傢伙的飄逸程度還可以高上十成。
啦啦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