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早先的甄小乖是勉強在水中移動,是一個誤入深海的普通人類。那麼此刻順着水流方向,進退自如的甄小乖,便有如這深海之中的游魚,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與水相容的味道。
區區數息,他已繞過珊瑚洞口,往珊瑚山洞的一側拐了過去。
他所前行的方向已然完全沒有了光芒照耀,但他的一雙眼卻似能在黑暗中視物,一路的前行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滯——又或者該說,此刻的他,對這周圍的一切表現出了異樣的熟悉,像是在逛自己家中的院子,即便周圍一片黑暗,也能輕鬆尋到方向。
沿着他前行的路徑,漸漸開始有螢光閃耀,甄小乖卻看也不看,只管繞過那些閃着螢光的東西——懵懂中,甄小乖腦中似乎有了關於那種螢光生物的記憶。
那是海族中的一員,生而劇毒,以螢光爲引,誘惑其餘海族爲食。
從這閃着螢光的海族成員開始,越來越多的海族生物開始出現。顯然,他此刻所處的範圍已經離開了龍族的領域,雖然數量並不多,但已有海族生物在此間來往穿行。
而仍舊在以靈活的身姿前行的甄小乖並不知道這一切,這會兒他自己的意識已經陷入了一片朦朧,冥冥中,睡夢中那個囂張的傢伙已然主宰了他的意識與身軀。
敢於在龍族領域邊境行動的海族,實力大都不錯。它們在這裡各自劃分着自己的領地,蟄伏在海砂抑或珊瑚之中,等待着自己食物的到來。
水流的變動,讓這些蟄伏着的海族生物紛紛察覺有生物在靠近,它們各自潛伏着,憑藉着自己的直覺判斷着這個靠近的生物是他們的食物或是天地。
甄小乖便是在這些海族成員的注視之中在這片海域之中自如前行,他的眼神冷漠而沒有焦距,但卻對周圍的一切給人以一種瞭如指掌的感覺。他的身形在深海之中忽上忽下,看似全無規律,卻避開了這片海域之中潛伏着的所有危險海族。
深海之中無日月,時間的流逝本就難以判斷,更何況此刻的甄小乖意識渾然。
這樣的前行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經過一片海族成員聚居之地之後,他所前行的海路之上,海族又漸漸的稀少了起來。而這一次他所踏足的方向,較之青龍所居的珊瑚山洞之外的靜穆,更多了一種荒蕪之感。
深海之中,天地生成,本該沒什麼荒蕪繁盛之分,但甄小乖的這一路行來,先有海草蔓蔓而生,海砂凌亂不成路,越行越裡,海草幾乎生出了數丈之高,比那在太空之中培育過的蔬菜品種分毫不差,讓人看了只覺得危險而畸形。而在這些一葉便幾乎能環繞青龍腰身的海草之下,更有珊瑚礁錯結盤生,只要一不注意,便有可能喪生在這駭人的海草及隱匿極深的珊瑚礁從之中。
直到此刻,甄小乖才停住了身形。用他無焦距的眼掃視着眼前的一切,驀地一股戾氣從他的周身開始散發開來,其中有氣有怒,更有一股遺世悲涼的奇異感覺。
此時的甄小乖早已全不知事,在另一個意識的控制之下,他張開口,發出了一陣無聲的嗥叫,陣陣的水波自他的周身開始四散開去,那蔓延不知多少範圍的海草在他的這陣無聲嗥叫之中,盪漾得越發的厲害了。
在這陣嗥叫之後,他又再繼續開始前行。繁茂的海草及隱蔽的珊瑚礁從並未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他靈活的穿行在海草及珊瑚礁從之間的縫隙裡,透過層層的縫隙,在這之中,竟然漸漸的有了光亮。
他的動作越發的快了起來,海草的飄蕩早已對他沒有了任何的阻擋之力,他卻竟往海草最繁茂的地方鑽去,游魚般的身姿讓他安全的穿過了一個又一個幾乎只比他身形大不了多少的縫隙。
光芒越來越盛了,像是漸漸從黑夜之中走向黎明,溫煦的光芒在前方閃耀,而在越過最繁茂的一片海草叢之後,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了起來——那是一片防護罩似的光罩,正有如先前青龍罩住他的那個光照一般,只此刻他眼前的這個光罩,較之先前那光罩的規模,真有如小孩兒手中的玩具模型與紫禁城實體的對比。
安靜的停駐在這片光罩之外,甄小乖迷離的雙眼望着眼前的光罩,在那個意識的控制之下,緩緩的突出了‘龍宮’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