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點了點頭,將房門關上,然後轉身朝病牀上的餘柳嬌看去。
此刻的餘柳嬌已經停止咳嗽,而餘夕正拿着護士留下的杯子正在勾兌溫水。
蘇沐心裡嘆了口氣走到病牀邊,便見餘柳嬌那原本蒼白乾澀的脣都開了裂,有血絲滲出。
此刻的蘇沐完全提不起勇氣再問餘柳嬌關於當時的案發經過,看了一眼勾兌好溫水拿起棉花棒的餘夕,深吸一口氣道:“餘姐,你不要緊吧?”
“……”餘柳嬌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咳咳……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蘇沐呼吸窒了窒,抿了抿脣,“餘姐,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筆錄隨時都可以做。”
餘夕捏着棉花棒的手一頓,擡眸看向蘇沐,便見蘇沐對她道:“我先出去,你好好照顧你媽媽。”
“……”餘夕沒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餘柳嬌蹙眉,想說什麼,卻見蘇沐已經轉身往外走,最後抿上了脣。
“媽,你脣都出血了,我幫你擦一下。”
餘夕的聲音讓餘柳嬌轉回頭看向她,“恩。”
蘇沐纔打開門,被張文剛一堆人圍着好奇追問怎麼忽然出來了的肖慶眼睛一直,就衝了上去,“你怎麼也出來了?也被攆了?”
“你以爲我是你啊?”
“什麼話呢?你當然不是我啊!”
“……”蘇沐嘴角微抽,“人家不能喝水,被你一氣,脣都裂開了,一嘴的血,我沒那麼不人道的這個時候還問案發經過。”
“什麼?!”肖慶頓時眸子一張,“一嘴的血?!”
蘇沐沒說話,微微側頭看他。
肖慶急了,一把推開蘇沐就要進病房。
“幹嘛呢?”蘇沐連忙一把拉住肖慶。
“去看看她啊?”
“現在急了?氣人家的時候你挺溜的啊。”
肖慶瞥了蘇沐一眼,一把甩開他,十分執着的要進病房。
而蘇沐同時也非常執着的又一把拉住他。
“別鬧!”肖慶怒。
蘇沐卻忽然笑了,“騙你的,瞧你緊張的。”
肖慶瞪想蘇沐,嘴角一抽手就擡了起來。
蘇沐機警的放開肖慶,往後退了數步,“注意!這是醫院,不能大聲喧譁,追逐打鬧!”
“……”肖慶深呼吸,擡手指着蘇沐連連點頭。
好,很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筆賬他肖慶記下了!
病房內,餘夕小心翼翼的用溫水幫餘柳嬌擦拭着脣,見她面無表情,盯着牀腳看到眸子依舊有怒氣隱隱閃動,忍不住道:“媽……”
餘柳嬌收回視線,轉眸看向餘夕。
餘夕垂了垂眸,“其實……慶哥人不錯……”
以前她也老不喜歡肖慶了,感覺不僅兇,而且說話還不好聽。
可是這次,她算是看明白了,什麼纔是真的好。
肖慶和蘇沐不僅救了她和母親,母親入院的時候,是肖慶送來的,不僅二話不說就幫母親先墊付了醫療費,還一個人跑上跑下的幫母親辦理各種手續。
至今那麼多天過去,肖慶沒跟她提過一個錢字,甚至的,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半個字都沒提,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所知道的這些,都是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守着母親的時候,劉靜楠和張文剛無意聊起說的。
餘柳嬌蹙了蹙眉,“慶哥?”
“……”餘夕被餘柳嬌那奇怪的語氣弄得有些懵,手一頓,擡眸看向餘柳嬌,“媽,你想什麼呢?”
“在想你什麼時候和他那麼熟了?”
噗——強忍住一口血的衝動,餘夕哭笑不得的輕喊了聲,“媽!”
“反正我話擱着了,那個肖慶媽不喜歡!”極爲不喜歡,不僅掀她的衣服,還拍她的胸口,更重要的是氣得她都快吐血了!
餘夕無語了,“媽,你扯哪呢?”
“你也是心多,之前還天天苦巴巴的守着蘇警官的電話,現在居然就叫起慶哥來了。”
“!!!”餘柳嬌的話讓餘夕腦袋眼睛瞬間閃動出無數驚歎號!這還是她|媽嗎?怎麼差那麼多?!
她知道,母親說話向來都是要麼不說,要麼就是很直接,可是這也太直接了吧!完全不能接受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媽說得不對嗎?”餘柳嬌疑惑的眨了眨眼。
“我……”餘夕嘴張了張,最後在對上餘柳嬌那疑惑到天真的目光後閉上了嘴。
其實在很多時候,餘夕很懷疑母親的情商有問題,現在看來,的確有點問題。
深深嘆了口氣,餘夕道:“媽,肖警官不僅送你來醫院,還幫你跑上跑下的辦理各種手續,墊付手術費……”
“我知道是他送我來的。”下救護車的時候她還有意識,不過還沒堅持都進手術室,至於手術費……“墊付了多少,我還他。”
“……”餘夕再度無語,“媽,我說的不是手術費的問題,我只是想跟你說,肖警官嘴是壞了點,人是真的好人。這幾天你在重症監護室,他每日每夜的守,一天睡不到四個小時。”
餘夕的話讓餘柳嬌腦海中不由閃過肖慶那雙熊貓眼,秀眉蹙得更新,頓了兩秒冷冷道:“那是他的工作。”
“工作也有輪受啊,可是他卻很負責不是嗎?”
“……”這才換餘柳嬌無語了,面色微變,將臉瞥朝一邊,因爲餘夕這明顯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是看着出餘柳嬌怒了,餘夕放下手中的杯子連忙道:“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別生氣,希望你知道肖警官不是故意要氣你的。”
“……”餘柳嬌不吭聲,心情實在是不好,腦海裡不斷盤旋這餘夕剛纔的話。
她這個人,向來就習慣和人劃清界限,更別說是欠人家人情了。
對於蘇沐和肖慶救了她的事情,她心底已經有些介懷,還沒考慮清楚這個人情要怎麼還,這又一堆人情上來了,心煩!
餘夕手在空中頓了半響,然後將棉花棒丟在垃圾桶,將水杯放在牀頭櫃上之後,挪了挪等着靠着牀邊坐下。
身子外前一傾,餘夕爬在牀沿低聲說:“媽,你知道嗎?我當時聽到你中槍的時候,我感覺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
餘柳嬌身子一僵,緩緩轉頭垂眸看向餘夕。
“剛纔我哭的時候,你說我像小孩子,你是沒看到那天我在手術室外面哭的那樣子……我小時候都沒那樣哭過。”
餘柳嬌脣微張,想說什麼,餘夕卻忽的轉頭看向她,彎着脣對她笑:“但是我哭過之後,我發現我真的長大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餘柳嬌感覺鼻樑酸澀了起來,眼眶有些溼熱,這些感覺都讓秀眉忍不住越蹙越緊,半響後纔開口,“你眼鏡呢?”
“……”餘夕身子一僵,隨後心裡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牀腳的方向,“蘇警官說,眼鏡應該在物證科。”